《情在不能醒》第9章


“你不去换制服准备上学,耗在成萸房里做什么?”符扬不爽地回冲妹妹。
十七岁的他已经长到一八一,全身晒得黝黑,眼神凛冽锐利,身材高大威硕,完全不像人们想象中学艺术的人该有的苍白、瘦弱、飘逸。尤其这几年学习雕刻下来,他动不动要搬动一些巨木素材,又或者上山下海找一些中意的印石,结果就是原本魁梧的骨架上长出层层的坚实肌肉。如果光看外表,根本看不出这是个十七岁的少年而已。
他可能是全世界最不像艺术家的艺术家。
“要你管。”符瑶在棉被里小心翼翼把情书藏回衣服底下,才敢下床。“好了,我要回去换衣服了,小萸,你要等我一起出门哦。”
“嗯。”
符扬凝住她,清曼晨光投进来,将她笼罩在若有似无的光圈里,染得一身的清晖,他锐利的眼眸变得深黑专注。
“快一点。”他终于说,口气比起跟妹妹说话,简直柔软了不下十倍。
“我已经好了。”成萸对他的改变没有什么感觉,连忙背起挂在穿衣架上的书包。
“如果你赶时间可以先出门,小萸可以搭我的车去学校。”符瑶乘机开条件。
“成萸跟我一起走。”符扬表情和语气一样酷。
“小萸从小学就是坐我的车一起上课的,干嘛上了国中你就把她抢到你那一车去?莫名其妙!你现在念的是高一,这位大哥,高、中、部耶!我们两个都是念国三,小萸跟谁一起走比较顺路?”符瑶有机会就喜欢跟哥哥唱反调。
符扬连吵都懒得跟妹妹吵,直接拉过成萸的手往外牵。
“走,吃早餐!”
开车到两人就读的国高中约莫需要半个小时,一上车符扬便抽出书包里的宣传简介,细细阅读。肖似母亲的五官仍然一贯的矜贵,一贯的酷傲。
“那是你“金石个展”的DM吗?”成萸随口问道,以为他在读自己在市立美术馆个展的宣传手册。
“那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符扬扬手让她看看自己手中的DM,再顺手帮她把左鬓滑落的乌丝别到耳后去。
原来是下个月要来台湾巡回的“国际艺术雕塑节/亚洲巡展”。
“你以前虽然开过几次画展,这回却是第一次的金石印刻和木雕个展呢!”她轻轻提醒。
“那种事有什么好关心?”
即使台湾艺术圈正为这位“天才少年雕刻家”震荡不已,而且也引起了邻近国家艺术圈的重视,他只觉得是一群无聊人士在附庸风雅,毫不值得兴奋。
说他外表很不“艺术家”,他的内在却又极为此道中人。他有一套自己的标准,行诸于“符扬的世界”,而超出这套标准以外的事,他从来不关心。这种自我中心、唯我独尊的性格,多年来从未改变过,也从不觉得有必要为任何人改变。
某方面来说,符扬也有傲慢、让人不得不把他捧在手心上的本钱。
虽然他接触篆刻和雕塑的艺术只在近两年而已,可是他别出心裁,以学习多年的绘画技巧为根基,及两年略有小成的书法,将篆印之道结合绘画,形成一门新的领域。由他设计出来的印石,既有中规中矩的文字书法,也含风格独具的版画之形,乃至于后现代风潮的图象,创意之丰,技巧之精,令人惊艳。
符氏夫妇率一家大小参加过个展开幕会,成萸个人印象最深刻的一个作品,是一座一尺高的黄杨木观音像。迥异于常人精雕细琢的观音,符扬却是使用朴拙的刀法,仅以三、两笔凿出观音的外形轮廓,却栩栩如生,不容错认;坐底则削平,刻成一个三寸见方的青印,印中反以细致工笔,雕出伏魔将军的粗豪姿态,及篆字的“韦驮”两字;一端各一神,取其与观音“对面夫妻”之意。
整个作品拙中藏细、细中见拙,反璞归真,有走意识型态的神韵,也有走工笔描绘的写实。真难想象如此出彩的作品,竟是出自一个凶猛恶男手中。
即使从小对他少有好感的成萸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一身才华。
她不再说话,抬目看着窗外街景。眼间、耳间、鼻间全是他强烈的存在感。
符扬看完DM,随手往书包里一塞,不期然间,瞄见外侧夹袋里露出来的一小角粉红。
这是什么鬼东西?他凝着浓眉抽出来,一个粉红色、熏得香喷喷的心形信封,让他瞪了良久良久。
“这是你放的?”
她无辜地摇头。
“谁放的?”土霸王快要发作了。
“大概是瑶瑶。”她撇清道。
“无聊!”他轻哼道,直接送进车上型碎纸机里消灭掉。
“人家女孩子喜欢上你,又不是她的错……”
“难道是我的错吗?”符扬嘲讽道。
“写情书只不过是向你表达她的心情而已,你就算不想接受她,也不要这样轻贱人家的心意。”平时她是绝对不会自讨苦吃到去跟他争论这个,可是瑶瑶方才的话,总让她觉得满身不安。
倘若让他尽早交个女朋友,她是不是就可以解脱了,再不用一天到晚被他指使来、指使去。
“笑死人了,她喜欢我是她的事,我有什么义务要接受她的表达?如果全世界的女人都喜欢上我,我也得一个一个让她们表达不成?”她一帮腔,符扬更没好气。
“抱歉,是我多事了。”算了,还是不要在土霸王的气头上跟他争胜。
“你确实很多事!”符扬挖苦道:“她喜欢上我不是她的错,但是她没事要符瑶交情书给我,以至于我们两个人有了今天早上这一番浪费时间的对话,这就是她的不对。哪天你要是也无聊到去拿什么情书回来,当心我折了你的手。”
成萸默默把右手伸到他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真要让他折了她的手?符扬啼笑皆非。
他故意板起脸,将她的手拉过来,当真在手腕附近用力圈拢。成萸索性把脸转开,一副随他处置的样子,不再理他。
性子真倔!偏生长一副娇滴滴、柔顺顺的外表,骗死人不偿命。
符扬细细把玩她的手,她手背上五个小窝,纤指细若青葱,白嫩滑腴,柔若无骨,肌肤泛出茉莉花皂的淡雅馨香。
见识过成萸的嫩白之后才明白什么叫“吹弹可破”,她的这身雪肌玉肤娇贵得很,衣服布料稍微粗一点便会磨出印子,太阳稍微晒久一点就会留下红伤。瞧,方才只是作势在她手腕紧了一紧而已,马上一圈了。
符扬忍不住舔过手腕上的绛印,啃吮她粉嫩的手心,然后她的拇指,在各个指间反复吻着,咬着。
“色狼!”成萸羞红了脸,用力想缩回来。
“你不是不要你的手了吗?那它就是我的了。”他懒洋洋地继续捏弄着,不让她抽回去。
“那你整只剁去好了。”
本来是赌气的话,可被她羞艳的双颊一衬,那又是恼人又是害臊的模样,倒像是在娇嗔一般。
符扬心头一荡,将她拉进怀里,轻笑的气息呼上她的耳际。
“何止手,你整个人都是我的,小奴隶。”
“符扬,外找!”传话的学长转头朝教室内叫了一声,等了半晌没人应,转头告诉她:“符扬好像不在,学妹要不要留个话?”
学长打量她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兴趣。
同班同学里早就发现符扬平时和一个国中部的美少女同进同出,可是顶多晓得她不是符扬的妹妹而已,没人知道她的身分。班上男生当然不会白目到跑去找孤介不群的符扬碰钉子;即使真有这么不识相的人,被符大少几记彻骨寒冰的冷箭射回来,也知道他谢绝旁人的觊觎了。
“那,请问学长知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成萸并不习惯陌生人盯着她瞧,心里一感局促,脸颊便无法克制地朱红。
“我也不知道,汪迎铠跑到图书馆旁边的花园吃便当了,或许符扬也在那里吧!”啊,脸红了、脸红了,真是柔弱可爱的小绵羊!
“谢谢。”
她匆匆道完谢,转头往图书馆而去。
在花园里人迹较少的角落里,远远看到汪迎铠,却仍看不到符扬。
“学长。”她走近了轻唤。
汪迎铠正跷着二郎腿,坐在凉亭石凳上看漫画,抬眼一看是她,堆着满脸笑站起来。他长得虽然没有符扬高,却比符扬壮,活像街头横行的小拳王。
“小萸,你怎么会跑来高中校区?”
哎哟,真难得见到成萸的时候,符扬不在身边。他和符扬虽然是死党,偶尔假日也会上符家玩,可是符扬每每不让她出来接待这几个朋友,宝贝得跟什么一样。
成萸照惯例先红了一下脸。“我有事找符扬,请问他待会儿会过来吗?”
“可能会。教务主任好像有什么高中联合绘画比赛的鸟事,找他约谈去了。妳有事找他?”
“我只是要跟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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