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第42章


“不过嘛,”顾侯给他介绍,“现在咱骑的这些马都是经过训练的,一般的枪响已经惊不着它们了。”
顾声远远看了看他的几个哥哥,又瞥了一眼棚屋外的女人,干脆收了步子,半举着□□定定地往天上望。
那是二十世纪初还未被现代工业彻底吞噬的澄碧天色,一溜棉絮似的薄云遥遥跨过城市的两端,渗着寒意的空中掠过南徙的孤雁,弧度优美的翅膀发出划破空气的清响。
他仰起头的时候整个上身的轮廓都极为优美,喉颈的起伏承接着侧面的线条曲曲折折地没入衣领,顾侯顺着他的眼光去看,先看见了小儿子白皙温润的面颊和鼻尖,眼睫卷翘的弧度像划过碧空的雁翎一般在他心上轻轻搔刮了一下。
顾侯心里略微一暖,在他身后轻声问他:“喜欢么?”
顾声没反应过来,带着疑问“嗯”了一声,耳边却陡然传来一道子弹突破音速的爆鸣,澄澈的天空倏地见了血,一只褐羽的大雁哀鸣着“啪”一声掉在前方的草堆里。
半血马不知是感觉到了骑手的情绪还是受了惊,猛地往后踩了一步。
顾侯退掉弹壳,颇为得意地看了顾声一眼:“看来我还没老!莫辛纳甘还挺好用,这只雁送你了!”
顾声倏地转过头,目光里惊惶之色纤毫毕现。
他还没把脸上仓皇的惧色收拾起来,一颗子弹呼啸飞过,从两人相距不到一米的间隙中穿了过去!
顾侯本能似的把他的脖子往下一按,两人同时俯身,一排枪弹平摊着扫了过去!
顾侯搂着顾声翻身滚落马下,勃然大怒:“有杀手?!狙击手是吃干饭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会有两三章的番外(嗯……比较长的插叙……),稍微补足一下主角的背景和个性
然后就是表白类个给我留言投雷的小可爱TVT,哇我好感动啊,母胎单机星人瑟瑟发抖,我会努力的(握拳)
第36章 番外二·锁麟囊
番外2
他们原本处在一片相对开阔的坡上平地,顾侯把顾声拽下马的时候对方手里的缰绳还没松,那匹骟马就这么跟着两人滚下了坡,大有人仰马翻的狼狈之态,顾侯飞快地瞟了眼怀里的顾声,揽着小少年就往旁边的松林找掩体。
大地忽然一片肃穆,坡地上安静得只有马儿的嘶鸣,被顾侯强按在怀里的顾声突然挣开他起来,顾侯来不及阻拦,就见他顺了两把纯血马的鬃毛,翻身上马!
“喂!”顾侯脱口大喊,只见顾声的背影没入了山坡之下。
这是种很玄乎的感觉,顾侯自己都没想通他为什么会遭到暗杀,却直觉地明白了他那个分外聪明的小儿子,在这种千钧一发的关口,突然上马跑去了哪里。
山坡下是他们上来时换马具的棚屋,家里的女眷正在那里。
顾言竟然是担心他母亲的安危,而置自己的安危、以及他这个当爹的于不顾。
为什么?
因为他这个当爹的有自保的能力?
可他去找他母亲能干什么?他能保护他母亲吗?
突然涌现的念头跃入顾侯的脑海,他来不及再想,只听山下连续数枪枪响,顾侯凛然一惊,发足狂奔!
顾声在冲到坡下之前脱蹬下马,一个极类武戏的利落翻滚着地,棚屋前的女人惊叫着上了马车要走,尚氏由两个佣人搀着上车,枪弹和声声嘶鸣的马匹争分夺秒地撞向了棚屋前的马车!
天地间忽然安静了下来,只有滚动的气流掀起众人的鬓发,手工定制的猎装和貂皮斗篷被疾风纷纷鼓起,发出巨大而无声的拍击,一时间所有动作都慢了下来,砂土和落叶被扬到半空,尘埃模糊了画面,刚刚赶到的顾侯的视野里只有一匹栗色的纯血马没命的奔向着前方,从侧面顶翻了女人将上未上的马车。
包着皮革的缰绳脱手,一道暗金的流光在空气里淌过,“啪嗒”一声落到地上,弹了几下,没进了顾声脚步落叶里。
顾声的目光往下一垂,刚刚凝神片刻,四下的寂静被枪械的爆鸣声彻底打破!
纯血马冲散了聚集的人群,翻滚而来的炽热弹头钉进树桩,转而又是一连串的枪响,猝不及防之际,顾声一把拔出插在腰间备用的毛瑟,转手上膛,一个标准的侧身单手瞄准,两颗滚烫的枪弹滑出枪膛,一左一右穿入刺客的眉心!
那是顾侯经年累月训练的成果,事实上用枪就像骑马一样,是一种一旦学会就刻入肌骨,难以忘记的技能,大量重复练习能够提高水平和精度,但只要平时保持手感,那种能力就随时能被捡起。
——极其精准、凶悍的能力。
顾声平时的训练从来不贪多,他对那些东西有一种超乎常人的“感觉”,那种感觉直接指导他的练习,而反映在顾侯或是他的兄长们眼里,往往被误解出闲散和懒散的意味。
他也不需要解释。
毛瑟硬是被用出了狙击的效果,一人从松林掩映后的高塔上翻落下来,猎狗又一次狂吠着扑了上去,紧随其后的是匆忙赶到的护卫队,顾侯按着滚落时脱臼的手臂朝卫队长吼还有一个给我去追,一边责令医疗队立刻查看夫人们的情况。
顾声沉默着收了枪,随手擦了把枪管上沾着的败叶,也不去看女人们,理了理猎装的衣领,转身就走。
他路过被奔逃的马匹撞倒在地的顾谨,顾谨叫住他:“你干嘛去?”
顾声头也不回:“阿迪还在上面。”
顾谨沉默了片刻,又道:“你枪法不错。”
顾声的步伐顿了一下,侧了侧头:“碰巧而已。”
“你怎么知道他们在哪里?”顾侯问。
“没有狙击手会被反光镜暴露自己的位置。”顾声说。
“站住,我还有问题问你,喂!……”顾侯终于撑起身,转过头去,却发现那个劲瘦孤拔的背影已经没入了松林,山坡上只有马儿长而舒展的响鼻传了过来。
七八年后的顾声会知道那其实并不是一次有惊无险的事故,那一个被抓住交代的杀手当时说的也不是实话,他们不是为当天在旁边那个马场的军阀而来,他们的目标真的是那天棚屋外女眷中的一个。
顾声也不知道他当时霎那的决定,将一场悲剧延后了整整一年,却没能阻止它以更为血腥的方式真正到来。
顾侯家宴安排的名目繁多,花样百出,从游园赏梅到骑射围猎再到夜宴听戏无所不包,行程从珍珠湖到析城山再到顾家别苑,几乎跑遍了半个京北,除了落脚不在帝后行宫,与当年皇帝老子寿宴出行的规格别无二致。
而经此一番冲撞,家眷大多失了共享天伦的兴致,当天的行程便压缩至了一顿晚饭。
晚宴设在毗邻析城山的祁凤园里头,早开的黄梅幽幽吐着香味儿,帮工挑着坐箱穿梭其间,一路往楼下戏台子去,一路往后厨传菜去。
阁里两桌宾客已落了座,最后一道银耳雁肉汤正中摆下,周围绕着雪梨烧鹿肉、兰香肉脯、红酒炖鹿肉,间或几个配菜的鱼肉时蔬。这里的鹿肉和下水都由专人处理的,当场把肉从骨架上剔下来,送厨红烧;肝和心则洗干净血,姜丝爆锅,下肝片料酒酱油盐下锅炖,要不了几分钟提起来,个个往外滋着鲜气。
一桌野味色泽鲜丽,中间一道高汤做底的冬补大汤,食材并不精细,贵在新鲜。
这一桌全是顾家自己人,顾侯和几个长辈坐上首,顾谨顾慎顾行三人落座左侧,主母赵氏和娘家人坐于右侧,当时还在沿海一带跑航运的白小宝受到引荐,跟着赵家大哥进了祁凤园,殷勤地给在座的上了一轮酒和茶。
走到顾行旁边的时候,白小宝眉毛一跳。
——一桌人都到齐了,这里竟还有个位置是空的。这个位子虽然偏,但显然也不是给他白小宝一个外人留的,顾家四兄弟,按照排行,竟然是那个最小的没来。
旁边的正主都没反应,白小宝还在犹豫要不要插话,上首的男人突然发了话:“言儿呢?他怎么还没到?”
白小宝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抬起头,只见席上穿着雍容的女人面露难色,朝对面的少年递了个眼色。
顾谨朝顾侯颔首答道:“父亲,四弟向来体弱,马场上受了惊,难免……”
“胡扯!我看他好得很!”顾侯朝赵氏一抬下巴,“一下午就没见到人影,吃饭也不来!谁惯得他?你见过他没有?”
这赵氏倒是委屈的很,她从来不惯这个名义上的儿子,很多时候还为顾侯的偏心不服气,只是若是告诉了他顾言真实的去处,家里免不了又是鸡飞狗跳,她倒时还得摆出大家闺秀的模样劝着爷俩。
赵氏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顾侯偏爱那个明明就扶不起的小儿子,而她这一沉默,顾侯完全明白过来了:“戏班!他又去了戏班子是不是?!我早就告诉过老胡,不要请戏班,不要唱堂会!靡靡之音,生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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