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合花》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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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少霆没搭话,只笑着轻轻点头。明知她有意给颜开晨难堪,但她待人处事确实挑不出一丁点错。只要她和颜开晨不闹出大矛盾。他也尽量不干预。未免颜开晨面子更过不去,他忙说:“报纸上没细说。估计是医护人员。毕竟浓烟起来的时候老年人是吃不消地,更别说逃出去 了。先不说这些,吃早饭吧。”
“司令如果没有什么吩咐的话,我想出去买点东西。”颜开晨几乎不等康少霆发话,转身便出了府。杜怀璧也不吭声。若无其事的来到餐厅。倒是康少霆一脸尴尬。想不到颜开晨会生这么大气。
疗养院被人一把火烧了,颜开晨哪里
了在康府争风吃醋。当初她虽然有心要挟薛云烬,可 魄至此。那一刻她确实于心不忍。等到她下狠心想再去一趟将他父亲绑来,疗养院却已付之一炬。
当她赶到火灾现场,映入眼帘的只有那一堆堆炭黑的残垣断壁,烧空的大树歪斜在路旁;万紫千红地花圃园地变成一片荒芜,刺鼻的焦臭弥散在每一寸空气里。倒塌地砖板下,依稀可辨的瓶樽碎片,踩在脚下发出阵阵犹如炸裂的呻吟。颜开晨拼命想借由回忆寻到老人的房间,可是转来转去,感受到的只有亡魂在临死前强烈地求生执念,最终被一团团烈焰毁之殆尽地绝望无助。
为了求证死者中是否有薛云烬的父亲,她又特别跑到巡捕房寻问幸存者的下落,却被告知七人里并没有年纪超过五十岁地男性。但薛云烬一向最精于算计,不可能连父亲的安危都估计不到。然而他就像人间蒸发一般,无论是家里还是单位抑或是寻花问柳的地方,都不见他的踪 影。眼看已近黄昏,她却还契而不舍的追查他的下落。也不明白为何要这般拼命,可今天如果找不到的话,她会后悔。
颜开晨一路走一路想,总是想不通。后来天色近黄昏了,她不知是走到了哪里,抬头便望到一面黑黝黝的墙,墙根上还有些杂草,正随着风儿摇摆,风有点儿冷,经耳听来却像一首儿时呀呀学唱的歌谣,竟叫她无端思念起母亲。也是这样,她一个激灵,终于猜到这时候了薛云烬还能到哪儿去!
颜开晨径直找回了疗养院,在那一片焦瓦残砾中,毫不意外见到了他,如同很多时候一样,他面向自己的仇恨,背向一切外人。
颜开晨是颜开晨,段思绮是段思绮,她曾经告诫自己,过去段思绮所不能承受的,现在的颜开晨可以。所以她也一直深信,面对薛云烬除了落井下石之外绝对不会再有其他的念头。可是,人们显然无法掌握自己,尤其是在这样一个黄昏,这样一片废墟之中,颜开晨甚至不敢轻易地靠近。
薛云烬不喜欢在人前表露自己,这也许是种融入骨髓的习惯,所以就连他自己都无法想象自己此刻的表情。他听到她在背后呼吸的声音,还有她进进退退犹犹豫豫的脚步,可是他只能感到跋扈的冷风正在嘲笑他的失败。
“谁叫你来这里的?”他忽然问。
颜开晨抬头回道:“听萧云成说在找你……”
薛云烬却冷笑起来,笑完了才刚想说话,那嗓子眼儿还是疼的,一开口便沙哑得厉害。可他不在乎,一贯了说:“你倒能耐,他找不着,你就找着了。想必,他都跟你说了吧。”说着转过了身,双目猩红,他站在瓦砾堆上居高临下,“现在……你觉得我怎样?看起来像什么?”
颜开晨没见过他这种模样,心里有些害怕,可是脚却不听使唤向前一步。她莫名笑道:“像什么?不就像个孤儿吧,就跟我这样,这是报应。”
薛云烬早已经愤怒得平静,一潭死水似的,只回道,“可你的母亲并没有死去!”
颜开晨直视着他,“那么,你能将她还给我么?”
薛云烬有一刻是沉默的,与这金乌西沉的黄昏一起沉默着。最后却还是回道:“很抱歉,我不可以这么做。”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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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云烬一哼,不再回避她的目光:“你母亲,可是王擎宇的姑姑!而放火的那几人,正是他的手下!”
闻言,颜开晨陡然从心中凉到了脚底,她悲愤道:“即便这场火是小金堂放的,可他又能知道多少!难道明知道你父亲在这里,还要故意纵火,然后让你迁怒我母亲吗?!你遭的报应还不够?你……你就一定要逼我也走到绝路上面去吗?”
薛云烬没有逼她,而是走到她的跟前;咫尺的距离,心却是凉的。他忽然伸出手抱住了她,只是抱着,一言不发。
颜开晨却动也不敢动腾一下,贴着他的胸口急急说道:“云烬,你相信我!我堂哥虽然有些冲动,可还不至于糊涂到这个份上!何况你父亲的事情,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求求你了,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你想报仇。可你不能错杀无辜,你有点理智行不行,清醒一些行不行,我 哥、我哥他不会这么做的。”
“每当我要作出一些违背良知的决定,我都会说:薛云烬,你是为了父亲,你是逼不得已。这样,我才会觉得一切都顺理成章。但其实不然,我从来都只为自己而活。杀人,更不会例外。”他手一紧,将她抱得更牢。忽然觉得他抱着的不是颜开晨,而是过去的段思绮。可是过去他们之间的很多事都变得模糊起来,一丝一毫也难回忆,而现在的颜开晨已经是康少霆的女人。
他兀自冷笑,咬着她的耳垂:“颜开晨,康少霆这么爱你,你却能弄死他父亲。你说,他会不会高兴?”
颜开晨这下也有些失控,蓦然吼道:“这是你叫我干的!是你杀了他父亲!不是我!”
“心虚了?”薛云烬的手稍微一松,可马上又扣紧,“可是谁也别想杀我的父亲!谁敢这么做,我一定会杀了他!哪怕错杀三千,我也绝不放过一个!”他掐得那么用力,几乎使她昏厥,可最后他还是放开 手。颜开晨跌倒在地,望着他离开,眼泪却流了下来,“薛云烬,你的仇人不是我妈妈,更不是我段思绮,你记住!”
薛云烬弯下腰,抓起地上被烧得焦黑的泥土,缓缓放入袋中。因这把土里,混有父亲的尸骨,他毕生都会记住。
血雨腥风(上)
得到颜开晨的消息王擎宇才知道,火烧养老院的后果已经相当严 重。他还来不及质问杨二,夜里薛云烬的一通电话,让他猝不及防。
谈话的内容很简单,薛云烬给了他一个地址和时间,只说有个人在那里等他。王擎宇捏着话筒,怔了许久。直至何滟端着脚盆进来,他才放下话筒。望着蹲下身给他擦脚背的何滟,他突然很想听她问一句:怎么了?但从来没有。她永远只会闷不吭声的做着他想看她做的事情,仅此而已。
莫名蹿出的躁动,让他开始厌烦这种沉默的伺候方式,抬起脚便将脚盆踢翻。被溅湿衣衫的何滟起初一愣,随即抹去水渍,拾起脚盆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她又端来一盆滚水。王擎宇仍是踹翻,看着水溅了她一脸。见她又去拾脚盆,他粗暴的将她摁倒在沙发里。
“为什么你能忍受这些侮辱!以前气焰嚣张,不可一世的何滟哪里去了!你忘了?当年是怎么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是怎么把我当一条狗呼来喝去的吗!你忘了!”他的指甲掐进她的肉里,渗出一丝丝鲜红。何滟浑然不觉,低吟道:“堂主认为,我应该记得?”
“不忘说明还有点骨气,瞧你现在这副德行!真是犯贱!”王擎宇不懂她如此忍辱偷生究竟为了什么!一个人想死,都会有各式各样生存不下去的理由。但一个人愿意死乞白赖的活着,很多时候本无道理可 言,这是本能。
王擎宇松开手,瞥见她弯下腰重新拎起脚盆。低眉顺眼的模样顿时让他索然无味。起先的怒火也渐变成对她任何地一举一动没由来地憎 恶。在何滟快要离开时。他蓦地叫住她:“去账房领钱,你想拿多少就拿多少,以后都不要回来。对着你这样的女人,我也腻了。”
何滟的身子似乎抖了一下,有瞬间她想回过头来。可她没有,依然如往常毕恭毕敬的退出身,轻轻掩上房门。王擎宇凝视着一点点闭合的门隙,口腔里似涌出一股酸味,又似才嚼下最苦的黄莲。
次日下午,王擎宇单枪匹马来到青山一家废弃的瓷窑厂。在他出行前。杨二和个别知情的兄弟百般劝阻,大家都清楚这一趟凶多吉少。但他必须赴约,‘那个人’在等他。
破旧的瓷窑就像老鼠在土坡中挖出的大洞,一个连着一个,越到里面越阴森。潮湿地泥土腥,带着动物腐臭的气息迎面扑来。他深呼吸。企图从浓郁的霉味中寻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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