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权相》第6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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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刻意隐瞒保护真像,这个人竟然捅破了,记得那时宝儿因他杀了五皇子而怨恨他,那种犹如茅坑里的蛆蛆眼神,至今回想起来依然格外的清析。那一日他从五皇子的灵堂接回宝儿,于房内逼她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宝儿却偏偏不说,反道回答天子之家可以例外。
回忆往昔,阿真跨入了卧房,见着宝儿仍沉静地躺于床上恬静昏睡,他无声走到床畔落坐,凝视眼内这张苍白脸蛋,轻轻拭去她眼角珠泪,重声一叹喃诉:“都是相公没保护好你,因为昔年你说天子犯法可以例外,以至于才会看见如此肮脏凶残一幕。这个人特意把皇后以此样呈于你面前,只是想反驳你昔年的理直气壮,因为那十二具被虐暴亡的女尸不是你的至亲,更因为你是天家公主,自然会这么的理所当然,自然不会感到悲痛……”
对着昏迷的宝儿诉说真像,阿真气的双手捏着拳头,闭眼重吸了好几口大气,才压仰住满腔气怒,睁开眼睛,疼爱地抚摸着宝儿嫩腮,心痛万千再自责:“……让宝儿如此的悲痛,所有的错全都在我。”
他的宝儿早就和以前不一样了,说出天家犯法无罪那番混话时,她才几岁,才十六岁呐!也是那一年她才从隔绝的皇宫里出来。试问一个不解世事且年幼孩子无知所做出的错事,谁会耿耿于怀,只要长大了能明白自已幼时的荒唐,是可以愿谅的,为什么偏偏要她为年幼所犯的错事受到惩罚。
阿真气牙齿格格作响,情凝因太过悲痛而呈出苍白的心头肉,见她就连在睡梦中都极不安稳,枕头上不知何时湿了大片,因为太疼心脏滴下了血渍,不舍又愧疚地俯下唇瓣,深深于这个冷汗淋漓的小洁额印上一句,眼内盛着气怒,咬牙在心里暗道:“复姓耶律名岫云的丫头片子,老子是因为你年幼才不和你计较,西夏已让过你一回了,想斗是吗?哪他这次就奉陪到底。”
决定教训这个无法无天的小丫头片子,阿真开始入定,在脑中搜罗有关于耶律岫云的一切,这家伙既白痴又无知,好奇心还比一般人重。
想着想着,阿真白眼噔时上翻了,差点口吐白沫把自已埋了算了。在他所有记忆里,姑奶奶就是个只会流鼻涕噔腿哭闹的奶娃,还动不动就亮出自已的神棍职业,啥时候变的这么厉害了?会不会是自已弄错了?
西夏的事才多久,除了这个姑奶奶外,金辽里还会有谁能让阿球球和阿蓝折服?若不是她在搞鬼,阿蓝早就告诉他西夏的一切,可偏偏她却对西夏的事只字不提,唯一的解释,只有动不动就哭鼻子噔腿纠缠不休那个特牛姑奶奶外,还会有谁?
想到西夏,阿真自然而然就回味起那股空谷幽兰体香,无法想像长大了的小丫头该如何的精雕玉啄,很是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女大十八变,当年总哭的满脸恶心鼻涕的奶娃长大了,智慧变了,容貌也应该变了,对他纠缠不休的热情却依然没变,反而以日俱增,他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啊?
恍惚出神着,随着夕阳暗淡下来,阿真才站起身,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桌上的那盏烛台,精神不济地重声一叹,脱了靴子衣服爬上了床,手臂自然而然地把妻子抱枕于胸膛,目光呈直地看着床顶那只倒悬的凤凰继续深思。
从皇后呈紫黑的尸身来看,死了至少也有三到五月,刚好那时是金辽大破金陵之时,狼子凶残成性,每破城池就**虏掠、烧杀抢夺,皇后贵为一国之母,凌辱虐待天家之女是金辽将帅们的一种军功战品,这一点可以看插入密处的伪剑断定。
若是小丫头片子所为,剑就不会是伪剑,毕竟都把人虐死了,再插入一把真剑有什么?所以皇后应该在她抵达时已经是死了的,见到死了的皇后,她灵机一动,打起用死尸算计宝儿的主意。只是她是从哪里知晓御吏大夫府的事?从哪里听得因为十二具女尸宝儿与自已势如水火呢?
惑疑的阿真在脑内仔仔细细地搜寻知晓这两件事的人,好几个脸孔在脑中浮现,一时间也辩断不出那一个是内鬼,心里着实对耶律岫云是佩服了。
西夏的那一出,阿真就知晓她有能耐,那时的他仅仅也只能算是赞赏,然而今日的一出却让他赞佩不已。三五月前她就料定他会夺占金辽,然后从三五月前又事先在公主府内投下圈套,其目的显而易见,就是为了刺激宝儿。
刺激宝儿对她有什么好处吗?当然有。
在西夏的时候,他与阿蓝恩爱了,姑奶奶设计绑走了阿蓝,这是干什么?若她不绑走阿蓝,他一定会在西夏停留,若在西夏停留就不可能撤军回国,若没有撤军回国,如何抽出臂膊征伐夏周?没有征伐,怎么会有今天的宝儿?若没有今天的宝儿,那……
“果然!”思索了不一会儿,阿真算中的一声轻语,强挣着愈来愈重的眼皮,低下唇深吻了胸前的小头颅,“宝儿一定要好起来,别太担心相公了。”嘱咐的话落,不舍地把怀里睡沉的人儿抱放于枕上,对其嫩唇再深深吻了一记,这才转过眼眸对着那盏有问题的烛台狡诈一笑,脑中渐渐迷糊,极快便失去了意识。
时季炎夏,入夜后的虫鸣声叽叽交替而起,公主府废弃多时,四下杂草蛛丝满布,巨大的昆虫毒物皆趁夜出来觅食,肉眼看不见的杂草丛内,弱肉强食世界里,血腥开启了。
因为阿真让侍卫们不准入内菀,于至被黑夜吞噬的内菀显的特别的巨大荒凉,夏季沁人从这里拂过,温度亦显的特别的寒凉。一片黑暗的世界里,唯独从主卧射出蒙胧的烛晕,蜡烛的幽晕透射出纱窗仅仅只能明见窗框壁扇,世界依然是黑着的。
寂寥空旷的内菀,无独有偶的这一盏蒙胧烛火,不仅无法让人安心,反而愈显的恐怖。处在黑暗世界里的这一盏烛火,仿佛就指引鬼魅寻找地狱之门的明灯般,四周犹似绕着数也数不清的幽魂怨鬼,令人头皮为之杵麻,鸡皮疙瘩层层倒冒。
沁人的夜风吹过树梢花枝,若有若无沙沙嘎嘎,淡黄的月儿在池塘里破成碎碎片片,黑夜沉寂,鬼魅游荡,夜正在不停往深处延展拉伸。
“银儿……”正子初,昏迷的阿真睡的极其不稳,梦里的他回到了西夏古井,银儿就站于水上,全身爬满毒蛇。她脸色苍白地对他伸出手,毫无血色的白唇抖擞,似乎在说些什么,可却没发出半点声音。他要上前去救她,可是黑暗里的棺材道内,双腿忽然被人死死抓住,他移动不了,只能倾身极力地去握住银儿努力伸来的小手。
“不要,不要……”够不到银儿伸来的小手,睡梦中阿真处在巨大的悲痛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银儿被毒蛇拉进寒冷的水底。他仰天咒骂,挥泪急哭,到底是谁阻止他救银儿?到底是谁拉住他的双腿?这一回头,本就碎了的一颗心更残破了。
“不……”泪见蓝倪儿披头散发,高佻芊细的身子却只剩上半截,后面拖着红白掺揉的瘰沥肠脏,她正用一双触目惊心的鲜血小手抱着他的双腿,脸色如尸般的苍白,张着嘴巴像在说话,像是在哀求他救她,可他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唯一见着的只是那对布满血丝双眼。
“阿蓝……”梦中的阿真绝望了,崩溃了,然无尽的伤痛依然不肯放过他。他刚刚下蹲碰到被腰斩的心爱人儿,忽然之间怀里的人儿变成婷儿,随后婷儿冲他狰狞大笑,猝然间欺上前咬住他脖上的动脉,血液顿时把棺材井染红了。
“婷儿……”
“翩儿回来,不……”
“宝儿……求求你回来……不要……”
被极其恐怖的梦魇纠缠着,阿真一声接一声裂肺声响侧在寂寥内菀上空。
子时的月儿被一朵溥云摭笼,点点的淡黄从云层边缘散开,朦胧地昏照着恐怖的公主府抵,模糊照清了东倒西歪躺倒一地的大内侍卫们,照清了六名身着夜行衣搬运侍卫的诡异大汉。
耶律岫云身着全套夜行衣,刚刚搞定大理内卫的她,钻入内门就听见林哥哥撕心裂肺的哭喊。她心头猛地跳动,一双修美芊美的腿儿,数个跳跃便来到主卧门口。
咻的一声,她惊骇闯入房内,见着心爱的男人一身冷汗,梦的是痛苦悲心,刹那间,她的心儿跟着床上噩梦的男人一同碎了,眼泪哗啦从瞳眸溢落,拉下摭脸布欺上前哭泣:“林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她的林哥哥竟真的是用心去爱周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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