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宗师》第81章


月光荡漾,在乌云遮掩下时亮时暗。
夜已深,居然有个大懒虫还没入睡。它一直耐心等到羽开始入定,才悄悄换了个位子,亲热地挤在玄玉指琮那边,讨好的笑着:
“玉大哥,玉兄,这么早就睡啦!来来,帮个忙嘛,我这里还有些多余龙气,平常压制起来辛苦得很,累得我觉也睡不好。我看你老哥刚才收拾我的龙气轻松方便得很,想干脆把这一点点也拜托你,就随便在印空中存一下就好了。嗯嗯,你们主人不是说,那里面大的很么?”
玄玉神器轻轻亮了亮,回应道:“我的印空大是大,也不能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先说好,我的条件一点不能少,而且什么时候能取,也得我说了算!”
“那是当然,以后什么好东西,都是你先请,我一定靠后!至于那些多余的东西什么时候取,我可一点也不感兴趣,你看着办好了!”
小龙高兴地答道,心想:我取它们干嘛,要不是今天下山时,玄玉老兄及时帮我收走几分龙气,那臭鸟可能现在还追在咱们身边,那可不把人烦死!嘿嘿,那人儿还不知道臭鸟是来追我的,连着使了好些精彩的木咒,终于骗过那鸟的耳目,顺顺当当溜走!
不容易啊,不容易!不丢摇头晃脑,将一团丹气喷在玄玉神器上,玄光立时晕起,将那紫色的龙气吞进印空中。小龙舒服地叹口气,全身龙鳞、两支龙角完全隐进了体内,身体还复为光溜溜的小蛇样子。
玄玉指琮暗里偷笑:自己千年以来,还真没见过主动将丹气送进印空里封存的,这里面进好进来,出去么,神器陷入了如常的冥思中,懒懒地回想一下:好像,大概除了和主人的约契有关的物事,像那老巫师的神魄之类,就再没有其他的存在能从这里出去了。
因为,我是掌管封印的,不管解印。神器贼兮兮地亮了亮,完全沉入了冥思。
第四十七章 蛰虫坏户
一载中最炽烈的阳光,将森林烘烤得热气腾腾。
多兰和十几位森林猎人,安静地围坐在一块光滑的山石前,人人身边都摆好了一张长弓,三支骨箭。
虽然已经等了小半日,又是正午间,猎人们并没理会满头满脸的汗水,更没有摸出水囊解渴——他们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中间的那块石头上,那里摆了一支黄花,一支有些焉了的小花。
还剩的小半心神,猎人们尽量放松手脚,只要山石上那朵黄花儿一动,他们就要追击而去,看见异状就全力出箭,向着那朵花儿飘去的方向,先三箭齐发,再在十息内,放完箭囊内所有的箭。
那鸟儿焰火非凡,凡物靠近它都要烧化,但由我在附近牵制,你们应该有机会伤它!这是部落年轻的巫师长老,阿羽说的。
不丢小蛇的丹火够厉害的吧,但阿羽长老说,那只烈山火鸟出世以后成长极快,不丢神蛇早已不是它的对手!当真不得了,怪说不得烈山猖獗,原来这等猛禽都给他们驯服,这世上,还有谁能挡住他们呢?
一缕灵机若有若无,从山石上的那支黄花儿延展开,笼住多兰等勇士们之后盘旋向上,碰到了第一根楸树的横枝,立刻就溶入其中,再顺着森林中交错搭接的枝叶四处游走,最后停在了一簇略显茂盛些的绿影旁。
恰好的,有半卷嫩叶在阳光下刚刚绽开,理所当然,就从叶脉根处吸走了这缕灵机,纳于自身的生养中,从此,森林中再也不见什么猎人和异气,唯有一片浓绿和它遮掩下的荫影。
羽就在这片浓绿中,等着那只烈山火鸟过来。
部落已经走了十几日,这些天来除了必要的休息,大人小孩都在不停地翻山越岭,沿路不生烟火,掩盖痕迹,按理说与烈山人的距离应该越来越远。可没想到,不论猎人们如何曲折惑敌,烈山人都不上当,坚决向着部落的方向追来,直到昨日,后卫的猎人们说,烈山人离大家不到五个山头了。
而此时,部落即将走出秦山,该要作出选择了。向东去,是阿山山脉,土石渐渐贫瘠,林木愈见稀疏,更有许多凶灵恶兽伏在其中,从来没有部落在里面生活,不会是什么好去处。向北走,就要进入沉水大泽,毒蛇猛兽孳生,好几个烈山的巫毒部落坐落在那里,向西,则是中州的腹地,烈山人最密集的地方。
前路着实艰难,但不论前往什么方向,最紧要的,是不能让烈山人继续在后面跟着,否则一有什么异常,就会腹背受敌,危险之至。
烈山人想来也看破了这一点。他们不紧不慢,一直跟着,就像捕猎一般,一只受伤的山兽,只要始终追在后面,它总会慌张犯错,最后送给猎人捕捉的机会。
但让羽奇怪的是,这些在平原小丘上长大的烈山人,如何能识破咱们森林勇士布下的种种疑阵,直端端向着部落追来呢?
直至昨晚入定修炼,神识依然渗入森林中遨游,偶尔攀上山峰巅顶,感到孤月清冷,竟有一个强大的存在抢占了广阔的夜空,满天月华不再眷顾森林万物,单单围着它缭绕盘旋,羽才在刹那间醒悟过来:
就是它,这只烈山火鸟,这些天一直守在部落的顶上,部落走到哪里,它就指点着烈山人追向哪里,晚间还大摇大摆在空中修炼玩耍——哼,它当真自在得意,以为我多营勇士拿它没法子是吧!
羽当即和多兰商量,按羽的意思,自己一人伏在某处干好这事就行,但多兰再也不愿刚成年的部落巫师单身犯险,定要集合几位勇士做个掩护。
于是大伙儿选了这个高处:羽还是藏在森林顶端,而部落勇士们守在树下,既能提防有人从树下偷袭,更要在紧要时刻补射几箭。
守候猎物最需要的就是耐性。
羽闭目出神,仅以森林木精的情态,在树木枝叶上跳跃张望,从高高的空中望下来,这不过是几片嫩叶在挑弄轻风迎接阳光罢了。
因此空中那点黑色越来越近时,羽感受不到什么小心谨慎,只有劲风般的意气风发。
它片刻间掠过了层层山林,向着昨晚就探好的方向飞去,它知道,今日不过仍是一样,在多营部落顶上飞舞几圈,就完成了那人的拜托,自己回到苍桐树上,继续梳理漂亮的羽毛吧!
快到了,朱雀神禽收了收阔翅,摆个优雅的姿势,预备开始划圈了。咦?怎么不见那帮人啦?它吃了一惊,刷地收了势子,润亮的玄羽上下抖动,晃得阳光在翼尖上波荡不已。
不会吧!神禽飞低些,在群山间仔细徘徊。昨晚看得分明,他们正是在此处过的夜啊?难道躲进山谷中的缝隙去了?
朱雀怀着对大地裂缝的厌恶,再飞低了一些。这次它几乎俯贴在山巅,努力要看清那些讨厌的山沟沟里面,是不是真的藏了些人。
神禽很小心的,不让几棵高高竖起的大树划到自己身上,这身黑翼是它的最爱,哪怕碰伤了半根,也要心疼死它。
没有,这里没有,那边呢,似乎也没有。朱雀弓起长颈,想要飞到前一个山口去,正在此时,后面的森林中传来一声轻微的婴孩啼哭声。那哭声瞬间消失了,好像有人迅速掩住了婴孩的小嘴。
哼,躲在这里就能骗过我么?神禽俏立空中,蔑视着林木间淡淡萦绕的风雷幻阵,她灵巧地摆了个弯,碧眼中寒光闪现,凤喙微微开启——它要以无上黑焰,烧了这片森林,教那帮人无所遁形!
恰好此时,一株白檀稍微长高了些。
它本来混迹于树木之间,并不如何惹眼,只是猛然窜高几分,顿时秀立于林中。其中一簇挺拔坚韧的枝条,竟拂在了即将喷吐烈焰的朱雀腹下。
树木的生长之机何其旺盛,本当在数载时间里慢慢伸展的气力,刹那暴发,再柔弱的枝叶都如利器一般,轻飘飘切断了朱雀的几根腹羽。
这可是自己最引以为傲,最爱惜的宝贝!神禽心疼得全身乱颤,凤爪电闪般抓住那条檀枝,一口黑焰生生咽回喉中,取而代之的是爪尖渗出的几滴透明液滴!
每种灵物的丹火炼到精粹,都有不同的外象,黄绿赤橙,青蓝黑紫,灵物的性行如何,就该当什么颜色。可在少之又少的情况下,灵力修为由精粹再越过一重,到了无所不至、无所不是的境界,那丹火统统都是是这般褪却繁华,真正不假的清淡模样。
这样清淡无为的丹火,是用来滋养内身、调化阴阳的,只有陷于狂怒中的朱雀,才会将普通灵兽终生都无法修炼出来的无为丹火,拿来攻击敌人。它要让这个胆敢损伤自己美丽的家伙,丧失掉所有的生命印迹,哪怕剩下丁点的神魂在这世间,都会让自己咽不下这口恶气!
可怜的白檀树枝并不晓得大祸将临,它不知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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