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雕刻家》第47章


“我想不透你为什么来告诉我这些事,蕾伊小姐。你应该找的是奥莉芙的法律顾问克鲁先生。”
罗莎避免正面回答。“那么说,你认为这个案子可以成立了?”
他亲切地笑了笑,他的牙齿在黑皮肤的衬托下显得更为洁白。“不,还早呢。这只是个开始。去找克鲁先生吧。”
“你是她的辩护律师,”她仍不屈不挠。“如果你要替奥莉芙申冤,需要什么证据才能说服庭上她是无辜的?”
“她在案发时不在现场的证明。”
“或是找到真凶?”
“或是找到真凶,”他也附和, “不过我看你没那么容易将他绳之以法。”
“为什么?”
“因为没有任何不利于他的证据。你的论点是奥莉芙编造一切证据,借此将所有罪状一肩扛起。若真是如此,那她编得真是天衣无缝。所有罪证都证实她有罪。”他们走到地下铁后,他脚步放慢。“所以,除非你所认定的那个真凶能自动招供,并以只有真凶才能知道的凶案细节来说服警方,否则不可能替奥莉英脱罪。”他遗憾地笑了笑。“依我看他如今也不可能这么做,原因很简单,案发时他就没这么做。”
她从霍朋地下铁车站打电话到监狱,要求狱方转告奥莉芙,她当天不能去会客。她有个预感,事情将会在她面前爆发开来,而这种感觉集中在奥莉芙身上。
她进入住处大楼的大门时,已经相当晚了。大厅里黑漆漆的,不大寻常。她按下楼梯间的电灯,但毫无动静。又停电了吧,她想。这样也好。一片漆黑正好吻合她阴郁的心情。她摸索出住处的钥匙,再一步步摸黑走上楼,设法回想着,家里是否还有蜡烛。所幸,她想起厨房的抽屉里还有一支,否则这漫漫长夜就难过了。
她盲目地摸到她的门口,正在摸索锁头时,脚旁的地板上不晓得什么东西站了起来。
“嘿杀!”她大叫一声,奋力拳打脚踢。
转眼间她已经被整个抱离地面,一只大手捂住她的嘴。
“嘘,”黑尔在她耳畔悄声说着,笑个不停。 “是我啦。”他吻她的鼻头。“哎哟2”他惨叫一声,被她端了一脚,痛得将她放下,抱着腹部弯下腰来。
“活该,”她说着,在地上摸索着找钥匙。“算你运气好,我没带那很大头针。呃,找到了。”她拿起钥匙再去摸索门上的锁头。“在这里。”她开锁进门,试着打开门内的灯,不过仍一片漆黑。“进来吧,”她说着,扯住他的外套把他拉进门。“我记得厨房里有根蜡烛。”
“你没事吧?”楼上一位女性住户颤抖着声音问。
“没事,谢谢,”罗莎说,“我摔了一跤。停电多久了?”
“半小时。我已经打过电话。听说不晓得什么地方的线路烧坏了。他们说要三小时才能修复。我告诉他们,如果要停电那么久,那我就拒缴电费。我们应该据理力争,对吧?”
“完全同意,”罗莎说着,不晓得自己到底在跟谁说话。或许是芭蕾特太太吧。她只偶尔在信箱里的信件上看到其他住户的姓名,但很少打照面。“再见了。”她说完关起门。“我去设法把蜡烛找出来,”她低声告诉黑尔。
“我们干吗说悄悄话?”黑尔也低声间道。
她吃吃笑了出来。“或许是因为人在黑暗中,总会压低声音吧。”
他不知道踢到什么颠了一下, “真是的。街灯应该还亮着吧?你的窗帘一定是拉上了。”
“或许。”她将厨房的抽屉拉开。 “我今天很早就出门。”她在一堆工具与杂物间摸索着。“我想我找到了。你有火柴吗?”
“没有,”他耐心地说, “不然我早就点燃了。你养蛇吗?”
“别傻了。我养了一只猫。”可是安卓芭夫人哪里去了?她将钥匙插入锁头时,安卓芭夫人早就该欣喜若狂地跳过来迎接了。罗莎再摸索回门口找她的公事包,里面有一包她带进监狱让奥莉芙用的火柴。她将公事包打开,探手在里面搜寻。“如果你能找到沙发,”她告诉他,“窗帘就在沙发后面。窗户左边有一条绳子可以拉开。”
“我找到了一样东西,”他说,“不过显然不是沙发。”
“什么东西?”
“我不晓得,”他不大自在地说, “不管是什么,都很令人不舒服。湿湿滑滑的,盘在我脖子上。你真的没养蛇?”
她紧张地笑了笑。“别闹了。”她摸到了火柴,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划亮火柴,再将火柴举高。黑尔站在房子中央,她早上洗的衬衫晾在屋子里,就垂在他的头与肩膀上。她捧腹大笑。“你明知道那不是蛇,”她说着,拿起蜡烛点燃。
他找到窗帘的拉绳,将窗帘拉开,让鹅黄的街灯照进来。在街灯与烛光的照射下,室内总算由一片漆黑中恢复生机。他环顾四周。毛巾、衣服、购物袋、照片,全凌乱地摆在椅子上与桌上,沙发上有个椅垫i‘决掉落地面,地板上散布着脏杯子、洋芋片的空袋子。 “好地方,”他说着,拾起脚,把粘在鞋底的猪肉馅饼踢掉。“来你这里真有宾至如归之感。”
“我没料到你会来,”她说着,充满尊严地接过那馅饼残渣,丢进垃圾桶。“我原本以为你至少会先打电话通知我一声再来。”
他俯身抚摸躺在椅垫上睡懒觉的猫。安卓芭夫人乖顺地舔他的手,然后开始懒洋洋地自行梳理毛发。“你都睡沙发吗?”他问罗莎。
“卧室里没有分机。”
他面色凝重地点点头,默不作声。
她朝他走过去,手中的蜡烛斜举着,免得蜡油滴到她的手。“噢,老天,真高兴能看到你。你不会相信的。你哪里去了?我担心得要命。”
他低下头,将额头靠在她芳香的秀发上。“到处跑,”他说着,将手摆在她肩头,手指轻柔地抚过她的颈项。
“警方在通缉你,”她有气无力地说。
“我知道。”他的唇拂过她的粉颊,若即若离的轻触,令她几乎把持不住。
“我快着火了,”她娇吟着。
他伸手将蜡烛捏熄。“我已经着火了。”他强有力的手托着她的臀部,让她抵住他阳刚的躯体。“问题是,”他在她的颈窝处低语着, “我是不是应该先去冲个冷水澡,免得一发不可收拾?”
“你是说真的?”他现在真能紧急煞车?她煞不住了。
“不是,只是礼貌上说说。”
“我好饥渴。”
“理当如此,”他说着,眼眸在鹅黄的灯光下闪着光。
“可恶,查某人,我已经饥渴了好几个星期。”
安卓芭夫人由坐垫中一跃而起,满脸愤然地朝厨房走去。
稍后,电力恢复了,房内大放光明,桌上的蜡烛残烬微弱的光线也被盖了过去。
他将罗莎脸上散乱的发丝撩拨开。“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他说。
她娇笑着。“我还以为自己瘦巴巴的,都没有肉呢?”
他的眼中充满柔情。“我知道你说答录机只有杂音是在骗人。”他的手滑过她细嫩的臂膀,然后忽然紧紧地抱着她。她会让人上瘾。他将她抱起来,让她坐在他腿上。“我一直梦想着这么一刻。”
“是美梦吗?”
“和现实比起来,还不够美。”
“好了,”再稍后她说着,由他身上滑开,套上衣服。“你打算怎么应付缉捕令?”
他没有答腔,径自翻阅着茶几上的照片。“那是你老公?”
“前夫,”她把他的长裤丢给他。
他叹了口气将长裤穿上,然后拿起一帧爱丽丝的特写照片。“这个一定是你的女儿了,”他平静地说,“她长得很像你。”
“曾经很像,”罗莎纠正他。“她死了。”
她等着他道歉及改变话题,不料黑尔却笑了笑,以手指头触摸那笑意盎然的脸蛋。“她很美。”
“是的。”
“她叫什么名字?”
“爱丽丝。”
他再仔细端详那张照片。“我记得六岁时曾爱上一个女孩,长得跟她好像。我那时候很没自信,每天都会问她,她有多爱我?她的回答总是干篇一律。她会伸出她的双手,像这样,”他把两掌相对,再往两旁张开,像渔夫在向人描述钓到的鱼有多大,“然后说:这么多。”
“没错,”罗莎说,想了起来, “爱丽丝也是这样,都用手掌来丈量爱意。我都忘了。”
她想把照片收起来,但他不让她拿走,还拿到灯下看个仔细。“她的眼神很坚定。”
“她喜欢依她自己的方式做事。”
“明智的女人。她总能随心所欲吗?”
“大部分。她很有主见。我记得有一次……”但她缄默了下来,没再说下去。
黑尔将衬衫套上,开始扣钮扣。 “有其母必有其女。我猜在她会自己走路之前,你一定被她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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