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村归来》第26章


我跑到房门口犹豫了片刻,但门铃声又急促地响起来。我小心地打开房门,却发现门外站的人是春雨。
原来是她啊,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把春雨让进了房间里。
春雨穿着件黑色风衣,伞尖不停地滴着水,她还是那样小心谨慎,仔细地看了看客厅说:“我就知道你还在这里,今天怎么样?”
“糟糕透了!”
“是的,我看得出来,你的脸色很差。”春雨缓缓走进卧室,摇了摇头说,“所以我才会来看你。”
“春雨,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我发现了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事。”
对,我现在已经决定了,要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春雨,也许这个谨慎、聪明而坚强的女孩,会给予我许多关键性的帮助。
但春雨的目光落在了窗玻璃上,那个阿环用手指画出来的◎。忽然,她回头向四周扫了几圈,似乎隐隐发现了什么问题。
她接着又在苏天平的电脑前嗅了嗅,皱着眉头说:“昨晚这里来过女人?”
我一下子窘得不知该说什么,她是不是闻到了阿环的气味?或许在这个方面,女孩就是要比男人敏感得多。
“好吧,我承认!”我躲开春雨的目光说,“但绝不是你想像的那回事,那个女孩其实是——明信片幽灵。”
春雨吃了一惊:“就是你给我看的明信片上的女孩?”
“也是你说的在荒村梦到过的人。”
噩梦似乎又涌上了春雨的心头:“真的存在这样的人?”
“没错,她的名字叫阿环。”刚念出这个名字,便使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我回头看看房间说,“昨晚一次偶然的相遇,使我把她带到了这个房间,但她很快就离开了。不管你信不信,事情就这么简单。”
易风书苑_荒村归来(蔡骏)
荒村归来·第五天
昼(3)
然后,我把苏天平DV里隐藏的一切,还有昨天晚上到今天凌晨,我与阿环、林幽的离奇遭遇,全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春雨。
就像听一部新的心理悬疑小说,她用了大半个钟头的时间,瞠目结舌地听完了我的全部叙述,深呼吸了一口气说:“这不会是你的一场梦吧?”
她的话让我极度沮丧,我回头指着窗玻璃上的◎说:“看那个在水汽里的符号,就是阿环用手指画出来的。”
“任何人都能这么做。”
“对了,我可以给你看这个——”
我立刻把春雨带到电脑跟前,重新打开了监控系统,将我刚才看过的凌晨监控画面,又重新放了一遍给她看。
电脑屏幕上出现了卧室的画面,模糊的白色人影晃动在探头下,直到阿环的脸正对着镜头时,春雨的脸色才刷的一下变白了。
虽然探头里的脸是变形的,看起来古怪而可笑,但春雨还是认了出来——镜头中央那双特别醒目的眼睛。
她嘴唇颤抖着说:“是的,就是这双眼睛!我在荒村梦到的那个人。”
我不想让春雨受更多的刺激,立刻把监控系统关闭了。春雨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或许正在回忆荒村的夜晚。
窗外,雨越下越大了,细长的水杉树在风雨中摇晃着,似乎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
我轻声地问:“你还害怕吗?”
春雨终于睁开了眼睛,点点头说:“是的,这是永远无法删除的恐惧。”
“没关系,有恐惧才会有坚强,你已经足够坚强了。”
“不,我的心还是非常脆弱的。”
“别说这些了。”我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拿出那本《梦境的毁灭》,放到春雨面前说,“你听说过这个作者吗?他过去是你们S大的教授。”
她摸着封面上的作者名字说:“许子心?我记得这个人。在我刚考进S大的那年,许教授给我们上过心理学的选修课。”
“是你大一那年?那正好就是三年前的事,能说说对他的印象吗?”
“许教授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他非常有风度,在讲台上侃侃而谈。过去我从来没接触过心理学,但听他的讲课确实长了不少知识,简直就是为我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我现在还清楚地记得那节课的内容,许教授谈的就是梦。”
“梦?”
这个字已经深深地困扰着我了。
“是的。许教授说他很崇拜弗洛伊德,但他对于《梦的解析》却有不同的理解,他认为梦除了是愿望的达成之外,更是人类通向另一个世界的窗户。”
“这是什么意思?”
“当时我也没怎么听懂,就是觉得他说得非常精彩,就像是你的小说,有悬疑有历史还有密码。”
我随即苦笑了起来:“哈,别再嘲笑我了,好吗?”
“不过,从那之后我就从来没再看到过许教授了。”
“因为他自杀了,就在三年前。”我走到窗边,看着布满水汽的玻璃上的◎,又补充了一句,“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春雨倒吸了一口凉气:“怪不得再没见过他了——你说没发现许教授的尸体?难道你怀疑他可能还活着?”
“不知道,也许任何可能都有吧。”
“为什么要问我这个?你认为三年前的许教授与这件事有关吗?”
“没错,比如那个——”
我举手指了指窗玻璃上的◎,再把《梦境的毁灭》这本书翻到第二章,给春雨看了书上的这个符号,又指了指下面那些神秘的良渚符号。
“在你那张书迷回执卡片上,好像也有同样的符号吧?”春雨低下头仔细看了看,说,“感觉像几个小人在跳舞?”
“不,这代表了古老的良渚王陵,只有最后那个圆圈符号的意思还不知道。”
“所以你认为许教授是关键的突破口?”
我异常肯定地点了点头:“除了明信片幽灵以外,许子心也是条重要的线索。”
“好吧,那我回到学校再问问吧。我有几个朋友是S大心理学系的,他们曾经是许教授的学生。”
“那太好了,我甚至觉得小枝都可能与他有关。”
这句话让春雨非常惊讶:“为什么?”
“因为我给你看过的那张神秘的书迷回执,小枝的照片就印在回执的背面,而正面的姓名和地址都是那些奇怪的符号。”
春雨忽然沉默了,她转头看着窗外好一会儿,才幽幽地说:“你还是无法忘记她,是吗?”
“是的,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已不再只是为了自己的生死,还要为了你春雨,以及——小枝!”
“你还在不断地寻找她?”
我怔怔地点了点头:“我坚信小枝还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等待着我,而阿环也告诉我,她可以带我去见小枝。”
“你相信吗?”
“关于小枝的任何事情,我都相信。”
与我说话的痴迷相比,春雨的眼神是那样镇定自若,她淡淡地说:“别再执迷不悟了,小枝已经死了。就算她是地铁中的幽灵,也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不要再说了,我已别无选择。”
“无论如何,我会全力帮助你的,你自己也要坚强一些。”
春雨的语气变得如此坚强,正好与那身干净利索的黑色风衣相配,或许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保护的弱女子了。
“你真令我刮目相看,原本应该我来安慰你的才是。”但我还是摇了摇头,轻声说,“对不起,春雨,你不要再卷进来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会没事的,赶快离开我吧。”
“不要这样说。如果你实在没有把握,我们甚至可以再去一次荒村!”
我霎时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再去一次荒村?真不敢相信这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这几天我都已经想过了,也许解铃还须系铃人,一切从哪里开始,还得从哪里结束。”
听起来是有道理,但做起来就太难了——回到荒村?我记得在《荒村公寓》这本书的开头,我还劝诫广大读者无论有多激动,都不要去荒村,否则后果自负呢!
“我不知道,也许明天会来找你的吧。”
“好的,我手机随时都开着。”春雨还想说些什么,但却欲言又止,只是叹了口气说,“我先走了!”
目送春雨出门后,我感到浑身都快虚脱了,一种孤独和绝望感涌上心头,回头再看窗外,惟见烟雨蒙蒙。
哎呀,都快中午了,肚子又饿了。
两个小时后。
大雨依然在下,空气中充满了水汽,无孔不入地往室内钻进来,再钻人人的血管和经络。今年的冬天特别阴冷,据说过去连续十六年的暖冬已经结束了。
下午1点,我在外面吃完了午饭,又回到了苏天平的房子。恰巧在门口碰到房东“肥婆四”,我塞给了她四百块钱,作为这个礼拜的临时房租。
抖抖索索地打开空调,发现窗上用手指画出来的◎已经消失了,水汽重新布满了这面玻璃,只剩下那红色的◎依然刺眼。
它的生命竟如此短暂,一如这无处不在的水汽。
趁着下午的空当,我拿出了许子心的《梦境的毁灭》,翻到这本书的第四章,这个章节的名字叫“梦与环”。
这个名字立刻让我联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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