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衣警察》第118章


生大惑不解地望着他,“怎么,他回家后没说他的胳膊很痛吗?从片子上看,肽骨和腕骨的四
周已经积脓了呀。”
周志明顾不得再往下问了,向那位药剂师使个眼色,匆匆忙忙向老医生道扰告辞。出了
诊室他又向药剂师道了谢,便快步如风地往楼下走,卞平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溜小跑
跟上他,穿过走廊,直奔医院的大门。
“哎哎,到底怎么样?你是不是发现点儿什么了?”
周志明脸色凝重,摇了一下头,“不,没什么。”走出大门口,他握住卞平甲的手,迟疑
少顷又说:“以后吧,以后再告诉你。”他使劲儿握了握卞平甲的手,突然觉得眼睛有点湿了,
“老卞,你真是个好人,杜卫东有灵,准要给你作揖了。”
下午上班的时间已经过了二十来分钟,他和卞平甲分手后,在离医院不远的一家修自行
车的铺子里,找到了~部公用电话。
他拨通了办公室,刚说了一句话,大陈便先埋怨起来。
“你怎么搞的,都几点啦?纪处长刚才又发火儿了,喂,你现在在哪儿啊?”
“喂,跟你说,我现在回不去,请个假。”
“请假?我看你算了吧,现在案子正是要劲的时候,小陆他们已经出去了,我也正要走
呢,你快回来吧。”大陈几乎是命令的口吻了。
“我回去挨批评,做检查,背处分,都可以,可这个事非马上办不可,劳驾了,你在领
导那地替我挡一挡。”
“到底什么事啊?喂喂。”
“见面再说吧,这儿讲话不方便。”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挂掉了电话。半个小时以后,他来到刑警队马三耀的办公室里,进
门第一句话就说:
“杜卫东不是自杀,是他杀!”
“什么产’马三耀被这一惊人的宣告弄愣了,好半天脸上才现出疑惑的表情,推开堆在
面前的一堆材料,用略带嘲弄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慢吞吞地说:“你小子昨天晚上做什么怪
梦了吧?”
“我找到证据了,不开玩笑!”
马三耀凝眸和他相视少顷,在目光短瞬的交流中,他眉宇间那微讽的笑意消失了,神态
严肃起来,但口气中仍然蕴着怀疑。
“什么证据?”
周志明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急急地说:“上个星期六上午,也就是杜卫东死的当天,
他去市骨科医院看过病,他的右臂在监狱里被其他犯人捆残过,现在旧伤复发,医院里给他
拍了片子,一个权威骨科医生证明他的右臂已经完全丧失活动能力,根本不能用劲儿。自勒
身死,绝对不可能,医院的诊断可以百分之百地推翻这个结论!”
马三耀被这个横生出来的证据惊得目瞪口呆,“什么?你再说一遍!”
“骨科医院,他死前去看过病,右臂内部溃肿,根本不能用力!”
马三耀眉头打成一个疙瘩,呆呆地沉思片刻,如梦方醒地跳起来,抓起了桌上的电话。
“找老武,老武吗?你马上派人去市骨科医院,杜卫东自杀以前,不,他死以前去那儿
看过病,你们去一下……不不,不仅是一般的了解病情,而是取证,对,取证,你别管销没
销案,……是,要马上去。”
放下电话,他坐下来,很疲倦地仰靠在椅背上,颓然地用手指捏着紧锁的眉尖,志明靠
近他,轻声说:
“你看,是否还应该派人再到他家里去一下,也许能了解点儿新情况?……”
马三耀一句话没说,站起来,收拾好桌上散乱的材料,抓起棉帽子向门外走去,他拉门,
才转回身对志明说道:
“陪我一起去,行吗?”
他们来到西夹道,是下午四点多钟。对于他们的不速而至,王焕德一家人无不下意识地
觉得事情有了一线希望。
郑大妈形容枯稿,但说起话来,锐意还在,她用微陷的眼睛看定马三耀,叨叨说道:
“你是公安局的领导吗?我们家卫东的事情究意是怎么个说法,你们总该给个准谱子吧?
他要是有问题,我fi诚U清界线,要是没问题,我们也好挺着腰板做人呀,现在都在搞四
化…··,”
马三耀木去理会老太太的呼叨,老练地在淑萍的房间里四下打量,问道:“星期六下午他
回家以后,没说起他哪儿不舒服吗?”
一家人面面相觑,王焕德说:“没听他说呀。”
“那你们有没有发现,或者说感觉到他的右手有什么毛病?”
沉闷了好一会儿,梅英第一个想起什么来,说道:‘“那天他吃晚饭,……好像,他好像
是用匙子吃的,淑萍,你不是还说他越活越小来着吗?”
“用哪只手拿匙,右手,还是左手?”
“哎哟,这可记不清了。”
淑萍一直静静地思索,突然,眼睛闪了一下,“对对,他的胳膊是有毛病,他那两天说过
他手痛,对我说过的!我问他怎么了,是不是以前得过什么病,他又老不爱说,我还说他来
着,这又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干嘛不好意思呢。对了,那天我还劝他别去值班了,和别人
换一换,他不听,说是大星期六的,跟别人换班不合适,他这人就这么认真。”
大福子的目光一直在马三耀脸上探询着,这时才插空进来问了一句:
“卫东……没什么问题吧?”
马三耀没有回答他,自顾在屋里踱了两步,站定,问道:“他的

…7NMerH JJy……东西,我们可以看看吗?”
“可以,当然可以。”王焕德以一家之主的身份当即说。
马三耀先看了那个小书架,信手翻了翻,又看了杜卫东的柜子和桌子的抽屉。一边看,
一边问一些杜卫东日常的起居习惯和死前的言行之类,最后他从床腿的里侧顺手抬起一只白
色的帆布包,问道:
“这也是他的?还挺沉。”
“是他做木匠活儿的工具兜。”淑萍说。
马三耀扒着兜子往里看了看,伸手进去,哗啦哗啦一阵铁器撞击的声响,他从里面拿出
一个小本子来,粗略地翻看着。
“写的什么?”周志明问。
“没什么,净是些家具图样,哎,这儿还夹着张纸……好像是封信。”
马三耀从小本子里科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来,展开来看了一遍,向淑萍问道:“谁的信?”
淑萍看了一眼,摇摇头,马三耀又递给志明,“不知道谁的信啊,我看是个草稿,勾得乱七八
糟的,肯定不是他写的,他写不出这种水平的字来,我知道。”
周志明接过那张纸,一行熟悉的字把他的视觉猛地击了一下,他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击
之下怦然窜到脑门上来了,这就是那封信!那封他们全力以赴在搜寻的信!
“冯汉章先生台鉴:”
“你寄来的钱……”
他的手抖起来,全身抖起来,不知是兴奋、是狂喜,还是恐惧。是惊骇!
他认识这笔迹,这潦草却未加伪装的笔迹!
十五
施肖萌据着沉甸甸的书包,走过宁静的阅览室。行将西落的太阳,在这间轩敞的大房间
里洒下一片灿烂的金晖,明亮堂皇的视觉效果和暖融融的书卷的香气,使她晦暗的胸襟稍稍
宽展了一些。
她为自己找了一把略高一些的靠背椅,尽量舒适地坐下来。这几天,来这儿看书的学生
寥寥落落,似乎大家都在忙着为逃避去外地分校的命运而奔走活动。她要木是中午刚从王副
校长那里得到了可靠的内部消息,又何尝能够如此安逸地来这里看书呢?
还有几天就要放寒假了,放假前就要公布去分校的学生名单,最近一段时间,无论是在
教室、宿舍还是在操场、食堂,这件事都做为中心话题被人们用各种猜测、判断和展望翻来
覆去地咀嚼着。要去六百人,占全校学生总数的四分之一,几乎每个人都面临着被……用某
些同学的话说……发配“远恶军州”的可能。前天,中文系十八个党团员联名向校党委递了
公开信,主动要求去分校草创,随后,西语系立即有人起而响应,而在他们法律系,却还没
有涌现出这类技革人物。当她在食堂门口看到那封赫然贴在墙上的公开信时,胸口也曾荡过
一股热流,对于这些自告奋勇的同学,她从心里是敬佩的,因为这毕竟不是假好汉的一时狂
热,而是对自己终生前途的一个小小的选择,她真恨不得也登高振臂,“算我一个!”把
自己的名字填在上面,与那十八勇士为伍做伴去。然而却实在没有这个勇气,她要是真
那么干了,也许才真是属于一时狂热呢。她想好了,听天由命吧,让她去,她就会,让她留,
她也不那么左,好像只有到分校才算响应党的号召似的。
于是在昨天全班的大会上,她只是和大多数同学一样,谨慎而简短地表了一个愿意服从
组织分配的态。等散了会,立即有人对她说:“你还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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