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琥珀》第17章


在储秀宫的梧桐林中,闭上眼睛,那牡丹花一样的面庞不断地浮现,我在林中发狂地奔,妄想止住这种近于绝望的思念。突然,踩空,我像飘零的枯叶,倒在寂廖的黑土上。
风吹过梧桐叶,泠泠如一曲孤清的琴瑟,也一如此刻的我。
命运在戏弄着各人一般,当沈园传来娄甄早产的女儿夭折时,母后携着一众宫人却向我为两位嫔妃怀上龙种而道贺。
当时,我正在酗酌杯中之物,听到这造化时,我忆起已经自焚的父皇,突然明了其实那才是一种逍遥的超脱。
我抬起泪水濡湿的,被悲绝扭曲面容,面对道贺之宫人及自己的母后,已经无法欢颜,歇斯底里地发出狼嚎一样的笑声,在令人惊悸的笑声后,我说,
“好!下去讨赏吧!讨赏吧!!”
而后,一尽杯之苦醇。
我再次重回沈园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我的莫言,不!应该是均弟的王妃娄甄早已回到王爷。
我不休止地梦回到与娄甄初遇,那是一场多绚丽的风花雪月啊!好象过去二十多载的年华只是虚度的执着,那是亘古隔世相定的执手之约。
然而这相逢相识相惜相恋的良辰,如今,骤成了我每夜未央的梦魇。
曾经,那是此生最美丽的邂逅留下的足迹;曾经,却成了千呼万唤不回的铭心刻骨。曾经,无奈化作辗骨碎肉的折磨。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飒飒的风中,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并哽咽着。
交泰殿,已经没有一个敢与孤僻动怒无常的我说话的人,这里,寂静如一泓无痕的死水。
在深髓的宫闱中,听着自己有着回响的步履声,真让人错觉此是一处华丽辉煌的陵。
兵部禀上了均弟不日要举府西迁的奏折。那刻,我听到母后最后的一句话,
“即使义无反顾,你也要去吗?”
我,无视母后凤颜上的阴霁,及她晓情动理的劝喻,本能地冲了出宫。
“钟子期死后,伯牙终身不复鼓琴。莫言,你是朕的子期,朕求你了,不要离开朕!”
其实,那尖锋没有对我造成多少伤痛,只在我右胸肋下飞掠而过。
“我告诉过你,不及黄泉永不相见!”
我不知道,这企图力挽狂澜的接近,竟成了岌岌可危的距离。
她狠下决心的回答,才是我致命之创。常言道:成王败寇。在这场最后的赌博中,我成了输得最惨烈的寇。
按着隐隐作痛的新伤旧创,看着她对均弟的也欲生死相随的专注。
眉心紧结,我面上的肌肉因为过度的压抑而不停地抽畜。
娄甄,终于,回过头来,日曦洒在她于风中飘渺的长发,那一如山涧晶莹溪水,但她无尽的冷漠充斥着哀求。
“放了均。放他们走吧!”
这是我,一个君王,仍仅有少许尊严的保留。
“传我懿旨:将轼君逆臣段均及其所有副将一并拿下。”
赶来的母后,她的眼神如同冰海的川凌。
睿王妃 娄甄:
当琅太后睚眦的目光,轻蔑地投向来时,我顿然觉得,天地在刹那间被毁灭殆尽了,而均被带走前最后的关爱,
“对不起了!我答应过带你离开这里,却又失信了!”
便成了上苍对我最狠毒的严惩。
此情此景,我感到自己茧化,死寂的木纳,正在一寸一寸,一丝一缕从内心深处向四肢延伸,将我严严实实地缚在一个茧中,这样也好。
从此,我可以不再言、不用语、不会恨、不懂爱了。
我伤害了均,伤害了一个无辜而又视我更甚一切的男人。在过去的近一年光阴中,我们之间,有过最初的怨恨,走过生离死别,尝过压抑绝望,度过恩爱缠绵。
是他的爱情,令我的生命不再脆弱。
不可以,我不能再失去这份深广的情爱了。
迎着独断一切的琅太后,她的面庞似乎占有着整个苍穹,那张同样是倾国倾城的脸容露出诡异的笑妍。
在琅太后的眼中,我们形同蝼蚁,而笑容继续着,沁着更多的是鄙视。
我睁开被风吹干泪痕的双眸,嘴角微微向上挠,恢复了自信的坚定,很笃定地。
睿亲王 段均:
宗人府 天牢内的重逢,众人无不百感交杂。
“均,你又情何奈如此?”她的泪水放纵地奔流着,
“我本抱玉石俱焚之心,你何必救我这残躯。”
均,这是她,第一次唤我的名字:均。
我看到自己刚才饱受刑器摧残而疲惫的脸,印在她晶莹的泪光中,却是那样的具有生力、明烁。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不让伤痛使自己声音沙哑,指她因为恸哭而不断起伏的心胸问道,
“上刀山,下火海兮,又何惧之有呢?我只是太想知道,此刻,你的心里,它有我吗?”
听着我的问话,她整个人都为之震动了,无法言语,只是颤抖地端起我双伤痕累累的手,轻轻的将它放在自己的心脏之上,激动把头点又点。
我满足地闭上双目,静静地感受着那颗为我而跳动的心传递而来的共振。
“记得吗?我曾经说过,人间冷暖,只有你倾国倾城的笑妍,才是我生命中最珍贵的瑰宝!”
当下,她对我灿然地一展笑稔,虽然是暗无天日的囹圄之中,其她沉鱼落雁的含娇笑妍,令所有桎酷囚笼变得明然一亮。
“你别动,快脱下衣裳。”在另一个囚中,珏裳的声音永远是那样响亮的。
“珏裳小姐,你就饶了末将吧!末将已经体无完肤了,再受不了你大小姐的怜宠轻薄了!”侗烨,不忍心看着眼前娇人垂泪,还是不断的逗着珏裳笑。
珏裳一手拿着白药的瓶子,一手解着侗烨衣衫的扣子,哭笑不得地嚷着,
“你看,辫伤已经让你满身伤患,还有力气在胡闹!”
“珏裳,我告诉你哦!我有一个祖传疗伤秘方,万试万灵。哎!你靠过来听嘛!既是秘方,当然不得外传听到了。”
当珏裳靠近时,侗烨出其不意地亲了一下她眼眸止不住下的珍珠。
接着,侗烨一声惨叫。调戏珏裳的后果,可想而知,那是多么的壮烈及惨重。
和娄甄看着这对从斗气的冤家成为情重的爱侣,想起我们往昔经过的风历过的雨,不禁含泪地相顾而笑。
耐着沉重的心情,我对着自己的爱妻用最诚恳心情说,
“十年修得同船济,百载得修得共枕缘。可能前世,我的功得不够,无法在此生与你白偕同守,你找下地方,好好的活下去!忘了我,待来世,望还能与你结发续今生缘。”
她向我投来坚强不容置惑的目光,一字一句都掷地有声,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歇,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侗烨,也不用劝了。我心已决,你是我珏裳要定的男人,我一定会把你救出去的”
珏裳对侗烨说完此言,向娄甄投来信心坚定的一顾。
她们两人都彼此展着无需言语而了解于心的微笑,我知道,她们都一定有所有而为之。
感应着传她纤纤素手送来强烈的温暖,我依然不能放心,只是在摇头示意她不要以身犯险。
“不妄期来世,十丈红尘,因你,我只取今生结眼前。”
西宫太后 琅瑾:
知道怎样才是最成功的复仇吗?什么胜利至堪称一绝?
好久未有如此,让自己放纵得如此淋漓。将段均及一并党羽投到宗人府一刻,我就知道,横埂在眼前的所有碍物,已经被我一举全歼了。
但,娄甄那一瞬悲痛欲绝的神色,才是令我得到最大快感的缘故。
那是一种难以用笔墨或言语去形容的极乐畅快,那是我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尽情的将自己的喜怒形于表。
因为这杀人不见血的成功报复,实在是使人几乎晕眩于过中的满足。
看着有夕阳的光辉下金碧叶舞的桐梧叶,忆起当年,只有十三岁的那个颤颤地在宫中循规导矩少年妃子,那个一步一惊心的对任何都不敢逾越后宫女子。
我不禁再次醉倒在苦心经营而取得的胜利氛氤,一面咀嚼最爱的洱门红茶,一面反复告诉自己,
这不是梦,这不是梦啊!琅瑾。
你由鱼肉成为了主宰生杀的刀俎。过往无数的日日夜夜,都是辛酸血泪交织,即使在梦中,你都在提醒自己,不能出错啊,琅瑾!因为谁也不预测,下一步,是悬崖,或,无底的冥渊。
“回禀太后娘娘,睿王妃,不!不!小人该死!那娄氏在西宫门跪候了二个时辰,望能乞见太后娘娘圣颜。”
宫人的说话,真是有着神奇的力量,它将我已经稍稍淡然的快感推到了极至的颠峰。
看着树上被我关注多时的蜘蛛,它,正在网的另一端,安静地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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