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阙》第79章


我环抱上他的肩,精瘦的身躯蓄满力量,那里成了我唯一的依靠。我哽咽不止,朔容手足无措。
狼刀之光阴暗下去,那是朔容的武器,他不看一眼,将它丢到地上。
朔容说,“如果你想逃,我带你天涯海角,永不回头。”
我不作声,平静下的心隐隐抽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带我逃,等于是背叛了我的母亲,背叛了秦门。”
朔容一笑,“我只怕你不愿意陪我亡命天涯。除我之外,还有七十一名杀手,暗剑总是难防,但你不必担心,我是你的命,永远护在你身前。”
我坚定的点头,“我绝不成为母亲的棋子。”
朔容拥紧我,他的面孔美得不真实,精巧如他,怎么会是杀手?他碰触我时,从不敢用手,他说,我怎么敢碰脏白云?
我突然开口,又问,“朔容,你说,你爱不爱我?”我绝不强人所难,如果他不爱我,我不跟他走。
朔容认真的看我,说,“我后悔南朝之行,没为你射下那只毓金绣球。”
我这才放下心来,朔容抚着我的秀发,说,“我的一生杀人无数,多少人该死,多少人无辜,数也数不清。你是我留在秦门的唯一理由,从你选中我的那刻,你就是我的依附。白云,你会不要我吗?”
他的目光殷切,他甚至有些颤抖,他在自卑,他也在害怕。
“如果,如果我的母亲杀了你全家,你会恨我吗?”我大胆的猜想。
朔容摇了摇头,说,“我查过,不是你的母亲。”他的眼神变得锐利,仿佛要劈开竹障。但仅仅在一刻之间,眼前的男人又凛然如光,他柔情断肠,对我说,“往者已矣,我早就是你的,没有自己,我只是你的朔容。”
他牵着我的指尖,划过他灿烂的眉眼,抵制他唇瓣的那刻,我感到他灼热的呼吸。他是爱我的,我的手往下滑,又覆上他的颈。
“朔容,你能给我什么呢?”我问他。
朔容回握我的手指,紧扣不放,“你要什么?”
我抬头,满天斗星,沾在夜盘,我说,“我要紫微星。”
朔容一窒,他抱起我,说,“那我们一起去银河,划破空际,用我的狼刀,替你刮下那颗星星,如果你还嫌不够,再加朔月,如何?”
我紧紧瞅着他说话,他一字一句,云淡风清,我懵然无语,只记得他是我的朔容。他笑时眉弯,冶然如月,青衣从不离身,他陪我十年,我还他一生,又有何妨。
朔容心疼的抚过我的颊畔,他眼里的湿意摧残了悲伤,“白云身在宫廷,朔容跟在朝都,白云若是逝去,朔容为你追月。”
“可我能给你什么?”我移开眼,心酸反问。
朔容牢牢抱住我,说,“朔容什么也不要,我不贪心。”
“人怎么能不贪心?”我纠结的问,“朔容,我是个坏女人,你为何偏偏喜欢我?”
朔容吻了吻我的手,他的温柔来自我的梦里,“喜欢就喜欢,哪有理由。有人告诉我,一人是为另一人而生,我为你而来,既是不悔,又怎能要求太多?”
我说,“蔷薇有刺,你也不怕吗?”
“我只求它的刺,只扎我一个人。”朔容的脸庞越来越近,他的明亮如水一般,他幽声说,“白云,我只为你一人痛。”
朔月之情,金比铄刻,我闭上了眼,他的唇有些冰凉,在我没注意到的那刻,朔容吻去我的眼泪。
我们决定私奔,天涯海角,从此亡命,朔容说,即使有人杀来,他也义无反顾。他要带我去南显,在三月烟江的盛会上,为我射下那枚毓金绣球。
竹尖削削,有风来袭,我安稳的依在他的怀里,他的膝上,听他许下承诺,嘴里,不自觉的吟起,那首诗,那是我的记忆开始,我纠着他的青衣,颂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朔容抚着我的耳际,回道,“君心无思,何有我期,我乘风来,唯盼云兮。”
他若不是朔容,我绝不跟他离开,我若不是白云,他绝不为我与秦门为敌。
我们从此相依,相约圆月之夜,离开宫宇。
行姿匆匆,我还是得参予东岳国君宇轩辕的选妃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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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阴宫的诅咒如魂般勾去我的心时,我没有了眼目,我们的逃亡触怒了母亲,尚未离开北都,我们已被截在冰冷的城墙外。
遗庆宫里,我的眼泪流不完,也去不净。朔容一身血渍,我无法忘记他倒下的那刻,他的狼刀依然锋利,但朔容却直不起身。
朝若站至母亲身边,说,“娘娘,果真是月圆之夜。”
朔容喘着气息,他不该如此,母亲睨他一眼,说,“你好大胆子,竟敢拐带我的女儿。”
朔容不语,只盯着我看。
母亲扬鞭,似要抽他,我奔过去,挡在她的前方,我说,“母亲,我求你,我再也不敢了。”
遗庆宫的喧哗引来不少宫婢围观,不消一日,小公主与人私奔的消息便会传遍宫廷。
朝若的笑意若有似无,她喊人进来,带走了朔容。
宫内唯有我和母亲二人。
我阖上眼,这并非我所愿。
母亲看我一眼,说,“朝若果真心思灵敏,你命她送甜点给朔容时,她便有所察觉,谁能从圆盘月点中,猜出逃跑的时机,谁又能在当中下药,斩去他的羽翼?”
我拂袖,踉跄而起,已没有了力气。朔容断去几根经脉,他的血染污了黑地,但却是这里唯一干净的一角。
母亲拽我,与我对视,她的话如芒刺一般,扎进我的心底,甚至还会呼吸,在我幽深的血肉里曼延生长。
短短时间,我已不能动弹。
她说,“不愧是我萧璃的女儿!”
出嫁前一日,父皇醉意醺醺,我行至乾坤殿,与他辞行。
父皇倚在龙榻上,醉眼朦胧,他说,“女人……女人都是骗子。”他猛然起身,狂暴的抓伤我的手,说,“白云,你说,你别骗父皇,你是真心要嫁去东朝吗?”
我沉默半刻,点了点头。
父皇苦涩的笑着,把当日的那个锦盒赠给我做了嫁妆。
“这是什么?”我问父皇。
父皇隐忧,说,“是毒药,至毒的药。”
朔容倒在干草上,他的内力已经全失,我扶起他时,他虚弱的喘气,他的眼中有无限的悲苦,我含泪,说,“朔容,你怎么样?”
“死不了。”朔容用力抓住我,说,“白云,你要走吗?”
我点头。
他没有埋怨的语气,凉意透彻了我的心骨,朔容背对我说,“你为何如此待我?你果真,还是不要我。”
“朔容,我们逃不了。你不明白吗?”我阖过眼去,与他相背。
朔容不再说话,他的青衣已被血染污。
朔容,我该怎么偿还亏欠你的一切呢?
我走出铁匣门,最后,说道,“朔容,我……对不起。”
当我登上东朝的高台时,我望见那个男人,他如太阳一般,照耀着整个皇廷,那夜的流星雨灿烂非凡,我扬眉直视他,他的眼里却只有炎夕。
炎夕是何人?她是西朝两朝以来,唯一的公主。
我不输给她,我是姿华,我也是北歧王韦挚最疼爱的女儿。
六位朝使之中,我终是发现了朔容,他固执得不像话。玉盘策封之日,宇轩辕竟一句话也不说,他头也不回的去了清凉殿。
我拢络朝臣,却留不住宇轩辕。又有何用?
宫殿的清冷,朝若恶毒的将我一人留在殿内。
只有风来与我相伴。我感到我的改变,我的心中有凶狼一只,啃咬着我的心。
我到底算什么又是什么?我疯狂的扯着自己的头发,痛苦的嘶喊。有人隐隐现身。
他影如幽魅,炫然流畅,我却害怕的不敢靠近他。
朔容放软眼神,他的手上还有鞭伤,我的泪涌出眼眶,他抱起我,那样的温柔。
他说,“你还怪我,跟你到这里?”
“朔容……”我哭着依在他的青衣当中,唯有那个颜色才能平静我的心。
他叹了口气,将我放在榻上,为我覆上锦褥,“睡吧,我陪着你,你不是一个人。”
我点了点头,抓着他的大手。
朔容笑容当中,又见蓝色的忧郁,他不着痕迹的为我拭去,我眼边的泪。
我听见,他说,“我是你的,你却不是我的。”
那一刻,纵是钻心利刀,也不及他的一句话。
清凉殿里有烛火,我身边只有朝若一人,她城府深深,我至今不知她的想法。脆弱之后,我仍想维持我的骄傲,宇轩辕的冷淡并没有冲去我所有的意志。
我学母亲的温柔,极尽我所有的手段。但他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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