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阙》第44章


孙翼坚定地答道,“陛下想让我离开,除非杀了我。”
宇昭然到底要干什么,没人知道。炎夕只知道,孙翼已经视她为仇敌,一分一秒都不让她靠近宇轩辕。只差没对她说,最毒妇人心。
子愚每天叽叽喳喳地和孙翼吵个不停。战事的闷躁更是浓了不少。
这夜,炎夕走了出来,她拿了一床褥子给孙翼。她见孙翼闭着眼,估计他也是在假寐。
炎夕心忖,这样也好,她倒有机会开口说句话,“孙将军,夜凉风冻,你是良将,眼看一场战事,迫在眉捷,你有心思守在我帐外,不如回去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事情总有轻重缓急。你要看清楚谁才是离你最近的敌人。”
那夜之后,炎夕清静了不少,大概是因为孙翼不再出现,子愚的话也少了许多。虽然他还是与她形同陌路,倒也不再横加敌对。
鼓声镗响由远及近,他们整装,在暖阳铺开的午后,终于,到了尾声!
罗列的精兵个个精神抖擞,他们一动不动,肃穆地等待宇轩辕发号示令。
“今日出战,朕与你们同生死。”他磅礴的气势直奔云霄,宽而利的剑脱鞘而出,冷冽的正气如同嘶啼的鹰鸣悬响于四周围。
下一刻,剑刃在他麦色的肌肤上划破一道血口。盟誓的血滴混入干草,与乌泥相融。
宇轩辕朗声说道,“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只胜,不败!”
“只胜,不败!”
空前的盛况震憾人心。无数只利矛在决裂的言语里上下挥动,红色的长须映着血光恣意而又霸道。那一片青暗因为一张张脸孔变得意外引人注目。
在她感叹的那刻,宇轩辕仿若战神伫在暖阳之前……他缓缓对炎夕说,“你敢和我一起上战场吗?”
灼热的气氛感染了她,炎夕着了魔一般,点了点头。
他俐落地跨上骏马,伸出宽大的手心,她毫不犹豫地把手递给他。惨白的素衣也无法遮去她一脸激动的神彩。
赤骥良驹,棕毛微竖,它有力的双蹄在感知到主人的心意后,便奔跑起来,风,迅速在她脸颊上流过。
不是旖旎的温柔情调,更不是粗俗的狂野泛发光彩,真正的战争没有颜色。它是那样的真实,真实到令她几乎想要落泪。只有她的心知道,她有多么期待勇敢,这一刻,她终于能够坦然脱离那与生俱来的华衣,不再虚伪地只是站在高高的凤凰台上,享受安然。
她不禁转过头,与那个男人对视,他聪明的眸里依旧是波澜不惊。
没有一个帝王,敢带女人上战场。女人,在战争面前,往往会被定义成累赘。
炎夕暗下决心,她,不做他的累赘。
他们的身影连同马匹融合在一起,在天与地之间,在山与水之前,骄横地刺出一条裂缝。宇轩辕脸上的笑意,若有似无。
他问,“怕吗?”
她说,“不怕。”
情疏又似深,两看生死茫茫,白骨累累,愿相缠。
(本章完)
我的祖父乃东岳朝赫赫有名的忠臣,刘樟。他少年得志,心思细敏,绝对担得起忠臣二字。我的父亲为长子,他从小对我谆谆善导,莫不是以忠为题。对于这个荣耀的忠烈名誉,我总是意兴阑珊。我幼小的心灵深处不知何时被深深的扣上枷锁。
我六岁那年,祖父带着全家搬至朝都城郊,新宅落户,不少朝内的官吏前来道贺,他们虚伪的躬身,说道,“此地依山傍水,清幽雅致。刘大人,真是会挑风水宝地。”
我的祖父淡定而又缓慢的答道,“承蒙各位朝友不弃,敝宅才蓬荜生辉。”
我藏在父亲的腿边,努了努嘴,所谓“贵脚踏入贱地,蓬荜生光”,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我的母亲教导我说,这叫做处事之道。
生在刘家最幸运的事,莫过于男女平等。祖父常说,遑论男女,但凡是刘家的子孙都必要接受最纯良,严格的教育。按我的理解,这不过是变相的保持忠臣的血统。
在这个庞大的家族里,我最贴近的亲人就是我的姑妈,刘贤。她温文端庄,待人随和,最吸引我的是她的智慧。一个女人的美丽,不在于她的皮相,而在于她完美而又成熟的内涵(奇*书*网。整*理*提*供)。举手投足,裁眉低首之间,都散发着无可比拟的吸引力。
我一直以为,她会成为一个不俗的女子,至少,在爱情方面,她会是个成功的女人。她的才智足以牵引一个男人一生的目光。
直到第二年,她被待召入宫,封为贤美人,我才了解到,在这个年代,女人在婚姻方面完全没有自主权,她们软弱,被动,而我的姑妈,刘贤,再次成为刘家忠烈光环下的可怜牺牲品,别人给它一个好听的形容叫“锦上添花”。
我不得不将姑妈的出嫁定义为祖父为了巩固这个家族权势的另一项举措。
我的母亲后来悄悄告诉我,当年,她是因为妇德出众,而被祖父选中。
何谓妇德,《周礼》将妇德列为四行之首,郑玄曾注,“妇德谓贞顺。”《女诫》说,“夫云妇德,不必才明绝异。”女子无才便是德在刘家成不了章节,但妇德仍占有不可憾动的地位。
所谓的淫娃荡妇,指的是那些不守礼教的女子,但任何人都不能否认,在她们之中,也有一部分只是单纯的勇敢追逐爱情的自由。我敬佩那些勇气,比起忠诚,它值得更高尚的被吟颂赞美。
教我女德的师父听后,很不高兴,他八股的黑胡须排成一字,说道,“罚你抄《烈女传》七十四节一百遍。”
我拒绝道,“我不要。”
“为何不抄?”师父问。
我答道,“周郁骄奢,阿拜引樊姬为典,揽罪于自己身上。”
师父点了点头,说道,“樊姬贤惠,不食鲜禽以谏王,不听五音以谏公。”
我摇头,说,“她那是自残。也叫愚忠。”
“胡说!”师父气得拿出戒尺,“伸手。”
我乖乖的伸出手,灼烧的疼痛从手心蔓延开。那通红的痕迹没有冲淡我心中的理念,反而,加深了我对所有禁锢女性自由教条的厌恶。
我隐忍着钻心的疼痛,扭头笔直的看向窗外的灰鸽,它们老实的栖在青垣里,舔舐温暖的羽翼,无声的与我对望。
我的手心麻痹充血,这时,我看见有人经过后院,祖父的身边跟着两位少年,其中有名身着浅缎锦袍,他晶亮的黑眸闪耀着与文士完全不同的英气,戒尺的声响格外清晰,祖父仍是若无其事的与另一名少年说话,而他,紧紧的望着我,像是企图要看透我的灵魂。
我浅笑,目光在他身上不到三下,便转开了去,在那个光辉明媚的午后,我眯了眯眼,阻挡阳光冲入我的视睑,心想道,我,刘薇,绝不做第二个刘贤!
琳琅的古乐器中,我最好丝桐,德音之谓乐,琴音清虚淡静,风格因人而迥异不同。七弦所指七星,雁足托座,宙宙环宇尽在弦中,泛,按,散更是天,地,人的集合。
明屠隆也论琴曰:“琴为书室中雅乐,不可一日不对清音。”
我九岁拜于东朝第一乐师瑶琴先生的门下,他琴德出众,有人曾引赵耶利所述,称其琴音:“吴声清婉,若长江广流,绵延徐延,有国士之风。蜀声躁急,若激浪奔雷,亦一时之俊。”
有一日,琴房的案上多了一把木琴,材质普通,音池太松,弦看来也略有生硬。古琴无数,我最喜欢的是春雷琴,春雷有双,连珠,伏羲,既可双弹也可分奏。它不过百年,但,好琴不问年岁。
先生到了,我朝他躬身。
先生笑说,“这位是陆元,今后他与你就是同窗。”
我答道,“是。”
早前有听过,有位男子求琴若渴,他跪在先生屋前,矢志拜先生为师。那名男子与我曾有一面之缘。
他便是那日跟从在我祖父身边的浅袍男子。
陆元好学,我俩常一起切磋琴艺。先生只有我们两名弟子,更是倾力教授我们。
青烟袅袅,微泛粉香。我十岁那年,陆元已是十七,他入门虽比我晚,但我仍唤他师兄。他出自寒门,却傲骨争雪,他长得清俊,不少名门之女都对他青睐有佳。
豆蔻十二,我虽然还不到,但小小年纪,倒也相当识趣。陆元生性定静,他白晳的脸上总是有淡淡的红痕。笑时,更显明朗。
我问他说,“师兄可有喜事?”
他愣了愣,皱起浓眉。
我拨动琴弦,说道,“每月会演,卢照大人的千金从不缺席,那赵大人的小妹也长得不错,陆师兄不妨考虑考虑。”
他面前的白雾混浊了他清晰的侧脸。他忿然起身,意味深长的望了我一眼。
我对着他的背影,忙喊道,“哎,师兄,先生就要到了。”
不久之后,先生来了。他见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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