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证人》第20章


“诶,你小子过来,我话还没说完。”赵民亮冲着封哲招了招手。
“您说。”
真到封哲站到赵民亮的跟前儿,赵民亮反而犹豫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工作上的事儿了。我就是想问问你,关于你自己的规划,有什么打算?”
封哲没说话,他看着赵民亮,脑子里想起来之前市里面叫赵民亮去公安局频繁地开了几次会。算算年龄,似乎赵民亮在基层队长上待得年份也够久的,这次,又赶上赵奕帆乱七八糟的事情,赵民亮不管是从家庭上,还是从年龄限制上,似乎都渐渐变得不再适合在基层出外勤的工作了。
“暂时……还没有什么计划。”封哲看着赵民亮,谨慎道。有些事情,还不是坦白的时候,不过想想毕竟是在一起处了很久的同事,他对警局也并非没有感情,于是又补充了几句,“新进来的一批后生,还有鲁文杰那批留下来的,都是些好苗子,赵队有空也可以多问问他们未来有什么规划,肥水不流外人田呐,把这人才圈好了,咱刑警队肯定发展前途光明。”
封哲半开玩笑的语气似乎并没有让赵民亮放松下来,相反,他皱起了眉头,“说起来,你在警队待了这么多年,一直也没交个底儿,你家里到底给你的是什么安排?”封哲家里有点背景,这事儿放警队里是人尽皆知,然而真正知道封哲家里有多大的来头,现在只有赵民亮一个人。
所以赵民亮才想不出来,那么大的一家企业的小太子,究竟为什么要来做个刑警,说出生入死不为过,干一辈子赚得工资还顶不上人家公司半天的流水账。
“哎反正现在又不走,还给您当牛做马地勤恳工作呢,您这着什么急。”封哲耸了耸肩膀。
“你这臭小子说什么浑话呢?还给我工作,人民公仆,为人民服务你懂不懂!”赵民亮卷起文件习惯性就要打他,封哲往后一撤,躲开了。
“有些事,我得弄清楚了再走。”封哲一边转身往回走,一边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赵民亮不解地看着封哲的背影,回答他的却只有一阵沉默。
……
是夜,山北市下起了今年春天第一场雨,都说春雨贵如油,又有诗里写润物细无声。然而这场雨却是声势浩大,闪电带着响雷,生怕谁不知道它的到来。
一声雷响,炸裂在云层中。封哲从床上坐起来,打开床头的台灯。他不怕雷,当然也不是被雷声吵起来,他是因为隔壁传来的动静,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在寂静的夜里,仅仅隔着一层墙壁,还是可以听见。
季怀安断断续续发出的呜咽声已经持续了整个上半夜,本来封哲想着,既然都睡着了,就不要叫醒他,结果这一声声的梦呓,竟然像猫爪挠一样,让封哲一直躺不踏实,他下意识留了一耳朵听着隔壁客房的动静,终于还是坐起身,走了过去。
“安安。”他敲了敲门,里面没什么回应。封哲就不再唤季怀安的名字,而是小心翼翼挪进了屋子里。
季怀安怕黑,封哲在边上给他按了一个蘑菇形的小夜灯,安安静静,散发出橘黄色的暖光。然而床上的人儿似乎并没有被这个光温暖道,他蜷缩成一团,手拽着被子角,眉头不安地紧皱,鼻尖上渗出冷汗。
季怀安显然正沉浸在一个糟糕的梦境里,他喃喃了两句,听不清话语,然后又呜呜的哭起来。封哲没看下去,伸手轻拍在他裹着的被子上:“安安,醒醒,做噩梦了。”
哭声戛然而止,季怀安“嗯”了一声,睁开眼。
“封哲哥哥……”他睁着一双半肿的双眼,像一只红眼睛的兔子,冒着傻里傻气的泡泡,明显是在状况外,“你,你怎么,在这?”
“你做噩梦了。”封哲解释道。噩梦里被叫醒的人往往不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等他彻底清醒,噩梦也将会被迅速遗忘。这是大脑很神奇的一点,它们制造梦境,又清除梦境,不管你的主观意愿如何,事实就是人的一生有将近三分之一的时间我们明明活着,却又像是从来没活过。
“啊……好像是。”季怀安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起,吵到你了。”
封哲有点气闷,季怀安跟他生活了将近一个礼拜,说得最多的一句就是“对不起”,哪来那么多“对不起”?他又没做错什么。
想着,封哲伸手弹了他一个爆栗子。
季怀安吃痛捂着额头,有点疑惑地看向封哲。
“以后说一句对不起,就挨一下。”
这是什么理由!季怀安在心里小幅度抓狂一下,表面上确实点点头,假装自己懂了的样子。
“怕打雷?”
“有一点点。”季怀安解释道,“但是,也没有很怕。就是,容易做噩梦。”
封哲煞有其事点点头,然后正直地跟季怀安说:“走,跟我回我屋睡去。”
第19章 第十九章
雨还在下,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窗子上,滚落的水珠形成如同树枝一样的纹路,封哲屋里暗黄色的光在水滴的折射下变得更加朦胧模糊。
季怀安被封哲塞进了被子里,这个位置封哲刚躺过,里面还带着些余温。周围萦绕着的全部都是封哲的味道,是一股淡淡的植物清甜混合着烟草极具侵略性的味道,两种味道差异很大,却神奇的融合在一起。季怀安每一次呼吸,都有一种被封哲抱在怀里的错觉,即使两个人现在距离相隔甚远。
“安安,你过来点睡。”封哲有些无奈,他为了追求舒服,当时买的床尺寸就很大,别说两个人,就是再塞进一个人,或许也能挤挤睡下,结果现在季怀安恨不得扒在床边上,多翻一个身就要掉下去。
季怀安听了封哲的话,往那边小幅度地挪动两下,整个人看上去仍旧很拘束,他结结巴巴道:“要,要么,我还是回去睡……我,我看一会书,等雨停。”
他的话音刚落,一声犹如爆炸一样的惊雷突然响起,或许是距离较近,这声雷听起来像是就在头顶。季怀安一颤,咬住下唇不再说话。
之前在赵家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雷雨天气,他一般选择有两个:第一个是在雷雨来临之前入睡,他在入睡后很难被外界的噪音吵醒,只是会不由自主地做一些噩梦——但这没什么,他已经习惯了被梦魇尾随的生活,这没什么大不了,只要醒来,还是一切照旧。第二个就是万一没能入睡或者外界声音实在太大被惊醒,那么他会选择戴上耳机看书,等雷声变小,或者通宵直到天亮。
在头两年的日子里,赵民亮或者李惠有时会陪着他直到入睡,后来季怀安长大了也就不再好意思提出这样的要求。与他人同床共枕,实在是季怀安人生第一次经历(或者说是失忆以后)。
季怀安听到封哲轻哼了一声,带了些笑意,一手将他捞到自己的怀里,低声道:“小屁孩还学会逞能了。”
季怀安僵硬宛若一块木头,他没太注意封哲说了什么,他只感觉得到封哲厚实的胸膛在发声时所产生的震动。季怀安不由自主脸红了个彻底,这个距离实在太近了,通常意义上来讲,他的心理障碍不允许他与别人打破心理安全界限。但是……封哲有点不同……
“……从今以后你可以当我是你的哥哥,这里就会是你的家。”(详见第十一章)
不知为何,封哲明明是对着苗雨童说得话,此时此刻却不断盘旋在季怀安的脑子里。哥哥,亲人吗?
季怀安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亲人了。不管是在现实中,亦或是记忆里,亲人,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赵民亮和李惠从未开口要求季怀安称呼他们为父母,或许是因为愧疚,不愿意夺取季怀安真正父母在他心中的位置。
封哲不一样。
季怀安记得封哲见到自己的第一面,就是一副仰着下巴的公子样儿,痞里痞气逗着他:“喊哥哥。”不是封哥,不是封哲哥,也不是现在季怀安退而求其次的封哲哥哥。只是单单两个字——“哥哥”。这与世界上千奇百怪的称呼都不同,这两个字念起来,就天生带着温度。
“哥……”
季怀安极小的声音传进封哲的耳朵,带着点试探的意味。封哲一下愣住了,这一句“哥”喊得封哲几乎天旋地转,说不出的舒坦,还带着些意味不明的激动。季怀安的身体抱起来和他的头发一样软软的,封哲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兴奋起来,像是嗅到了兔子的狼,本来在旁边的灌木里匍匐着等待猎捕的时机,却突然被自己扑上来的大白兔子冲了个满抱怀。
封哲喜欢同性,这点他在青春期就意识到了。甚至在他读警校的时候,都尽可能的避免和男性不必要的肢体接触,切磋也只是点到为止。对于季怀安,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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