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官》第6章


哎,对了,你喜欢喝啥酒?人头马?茅台?郭明瑞说,我说个原则你来定:外酒喝不惯,国酒不迷信牌子价钱,要喝真的。小胡说,高粱白没假的,我们平时就喝高粱白。郭明瑞说,就喝高粱白。服务员小姐听得捂嘴笑了。汪宏说,郭书记,你看小姐都笑了,还是点一样高档的吧。郭明瑞说:“小姐这一笑反倒使我更加坚定了,就为这个真,非高粱白莫属,定了!”
吃饭中,汪宏说:“我来市里是业务上的事,遇见你了,就想找找你。”
郭明瑞问:“找我有事?”
汪宏说:“在县里时,你忙我也忙,出来都轻闲了,向你汇报汇报生产情况。”
郭明瑞说:“你也不用向我汇报,你的生产挺好,我还是基本了解的。最伤脑筋的是几个国营企业如何走出困境,我倒是想请你参谋参谋。”
汪宏说:“我倒真想给你参谋点事情。但你得给我充分时间,起码得两个钟头。”
郭明瑞说:“时间好说。从午饭后到晚饭前,全给你,要是不够,来个日以继夜,把整个晚间也加上,怎么样?”
汪宏说:“行了行了,来,为我参谋取得成功于杯!”
饭后,两个上了六楼,进入汪宏带客厅的大套问。汪宏给每人泡上一杯龙井极品之后,就开始了他们的谈话。
汪宏说:“郭书记,我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你不休息一会行吗?”
郭明瑞说:“没关系。这两天的时间百分之百属于我,困了啥时都可以睡的。”
汪宏说:“业务上的事,我原计划过几天才来的。是因为你就提前来了。”
郭明瑞瞧着汪宏,笑笑说:“你怎么知道我来市里了?
别人追我是谋外贸局长的职务,你是为啥呢?“
汪宏说:“郭伟找我借钱,我才知道你要来市里。我是有一些话,也许是你难于接受的一些活,想跟你讲讲,或者说给你参谋参谋也可以。今天总算找到一个说话的好机会,我可要一吐为快了。”
郭明瑞说:“好,你讲吧,我洗耳恭听。”
汪宏说:“郭书记,我要为你参谋的,不是国营企业怎么办,而是你个人应该怎么办。你无论是人品还是政绩,早该上一个台阶了。可一直没有上去。为什么,不外是两方面的原因:主观原因,你不愿意跑,不愿意说,缺乏主动性;客观上呢,恐怕财力也不足。所以我要向你说的,归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咱们共同努力,一起使劲,你解决主观问题,我解决客观困难。说得明白一点,我作经济后盾。多不敢说,二三十万没问题,就当作一笔政治投资吧,我是真诚的,负责的,你完全可以信赖。”
郭明瑞压根儿没想到汪宏要讲的竟是这么一番话。他表面平静,内心惊诧,盯着汪宏的脸瞧了足有一分钟,才说:“汪宏,你现在是一个有能力有希望的企业家,你拿钱不是上新项目,而是往别人的职位升迁上投,有点不大好理解。能把你的真实想法告诉我吗?”
汪宏说:“人也奇怪,没钱时心里觉得不平衡,可有了钱心里又出现新的不平衡。比如我吧,现在资产已逾千万了,我的副业还在发展,资产还在增多。有了这么多钱干啥呢?总想于点别的,实际上是花钱买个心里平衡。这方面你知道,希望工程、修路、救灾我都捐助过了,总数已达五十多万。最近我想到一个新项目:扶持一位好官上台阶,也许比修一座学校更为重要。有啥个人目的吗?没有。我己离开公家的门,同仕途也就绝了缘。办点什么个人事情,有钱开路,易如反掌。我是想,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一位好官能上一个台阶,他造福的覆盖面就更大,他本人功德无量,我也功不可没。举个可笑的例子:假如包公当年只是个七品县令,上不去,是某一个人出钱才将他推到开封府去,那么这个人不是就有了同样不可磨灭的历史功绩吗?我就是追求这个,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也可以自豪地想,我不只对这一方土地的经济发展作过贡献,还扶持过一位老百姓不会忘记的好官跨上一级新的台阶。至于为啥瞄准你,首先是你符合我认为的好官标准,其次是我和郭伟关系不错。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
郭明瑞听得笑了,头也缓缓摇起来,说:“汪宏哪,应该说你的出发点是好的,甚至可以说是高尚的。对我的好意我也非常感激。但做法我可就不敢苟同了,这不是明明白白支持我去搞腐败吗?”
汪宏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说:“我认为这样搞与反腐败并不矛盾,或者就是反腐败的一个有力措施。你想想吧,人家无德无绩的人不择手段地向上爬,你却洁身自好,守住自身那一丁点小天地不动,那天下不就豺狼当道了吗?
我倒是想,应当有一批正直有良心的企业家慷慨解囊,资助一批为民谋利益的领导,把他们扶上去推上去,把那些无德无绩的家伙挤下来,这才是功德无量的好事。中医有扶正法邪的理论,我觉得人事政治上来个扶正法邪也是很必要的。“
“你这越发宏论惊人了!”郭明瑞猛地向后一倒,头仰到沙发靠背上,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态。显然,他没法接受汪宏这“扶正法邪”的理论。
汪宏似乎说话说累了,也仰靠回去,脸上是没法沟通的失望与悲哀。
郭明瑞忽地又坐直身子,瞧着汪宏说:“你刚才讲的这一套理论是否正确,我们先不管它。我们不妨先探讨一下实际上是否可行,当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个别人格卑鄙道德败坏者不是没有,我说的是干部队伍的大多数,能有多少人敢这么送,这么收,如此赤裸裸肮脏交易?
比如我吧,你支援二三十万,我敢提着去送?人家敢收?“
汪宏也坐直身子,笑道:“郭书记,你想探讨实践,可你缺乏的正是实践。哪有像你想象的那样,甲提了几万去了往茶几上一放说,给咱提个什么官吧,就讨价还价,最后成交,乙说行了,你等着吧。这是孩子们玩耍,或是货摊上买东西。人家送礼有送礼的办法,你没听说送礼七法吗?”
郭明瑞摇摇头。
汪宏呷了一口茶,说道:“这七法嘛,别的不说了,只说我认为最妙的一法吧,叫投资礼。想给哪位领导送礼,就找领导的子女或亲近的什么人,说我帮你办个饭店。服装店或是别的什么小企业吧,我给你投资多少万,什么时候赚了,再给我还回来。比如当初投了三十万,最后赚了一百万,还了三十万还余七十万,送礼者不伤老本,受礼者大发其财,还冠冕堂皇,不露痕迹,就是纪检委下来查,也查不出一点问题来。借钱还钱正常往来,况且又是子女亲戚们的事,八杆子也够不着人家领导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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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妙不妙?只要你同意,瞄准哪位领导了,我替你办去。“
这一番话对郭明瑞又是一个震动,有关送礼的话题虽然也零零星星有过不少耳闻,但如此送法,还是第一次听说。正要说什么,司机小胡打来电话,说宾馆让调换房间,要他很快回去一下。
郭明瑞忙站起来,对汪宏说:“你刚才说的这一套经验,别人不知怎么样,我还是学不来的。好,先谈到这里,我得回去一下。”走到门口一看表,两点整,他们整整谈了一个钟头。

郭明瑞从六楼下到三楼,正好碰上小胡,小胡说:
“郭书记,人家催得紧,已搬下去了,换成206房间。”
郭明瑞问:“东西都拿下去了?”
小胡说:“拿下去了,我刚才又检查了一遍。”
郭明瑞问:“为啥让换房呢?”
小胡说:“听说要来什么大人物,三楼西面半层楼全腾下了。你看,服务员正忙着收拾呢。”
郭明瑞朝里走了两步,果然见十几个服务员正突击收拾303,305大套间,打扫的换被褥的,出出进进,忙忙碌碌。宾馆康经理亲自督察,不停地喝喊快点。另有两名年轻干部和一位公安人员正一个屋一个屋地察看什么,看完就把门锁上。公安人员手里还拿着对讲机。小胡说:
“看架势,要来个大官呢。”郭明瑞说:“腾这么多房间,可能是接待一个团体,极有可能是外宾。”说罢就下楼,回到他的206房间。小胡说:“郭书记你中午没休息,躺一会吧。我下去了,有事你打电话。”
小胡带上门走了。郭明瑞确实有点困了,躺到床上很快就睡着了,睡梦中突然被一阵门铃声惊醒。他迷迷糊糊坐起来,一看三点零五分,方知已睡了一个钟头。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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