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南随笔》第26章


可就没有人说,除了你,剩下的都是男皇帝。
是的,普天之下长满坚硬胡须的男人仍然是她的对手,敌人,宠臣和决定者。她的唯一性最终并没有给她出路,在她退位时,她无奈地叹息:世界毕竟是男人的,终究也是男人的!
女儿节,能不能归返一个川北女子的真身?
武则天,她是不是真的说过那句话?
“我同天下所有的女人一样,都渴望被男人恭维为天下最漂亮的女人!”
武则天是唯一的。她的唯一性证明了性别歧视是一个永恒的人性问题,也说明即使到了今天,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男女平等。
可笑的是,这种不平等不完全是由男人和男人主控的世俗世界造成的,很大程度上是由女人自己造成的。
也许,女人母性的伟大,恰很可能是因为她们被看成是弱者,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弱者之后,她们做出的极不甘心的抗争,以及在天性光辉照耀下的极端慈爱的行为。
第十卷 第四章
(。。)
峨眉山上,我寻找佛一样寻找着一弯冷月,渴望它映入我渴极了的心田。
对植物学浓厚的兴趣到了这儿便荡然无存了。拦住旅人去路,百般乞食的快活顽皮猴子,却也正是世人嘴脸的翻版,难怪人们会在这儿和猴子们亲若骨肉,粘若爱侣。这不仅仅在于人是由猴子变来的。
听到琴蛙的音乐,我感伤地坐了半个夜晚。
给珙桐一个吻,吻出因太过纯洁而带来的孤寂。
我望着坐在滑竿里的张牙舞爪、大呼小叫的人们,感慨良久,是啊,即使一个出身卑微、一钱不值的草民,都有凌驾于人之上的狂乱心思。所以,人类的右心室里如果装的是财迷的话,左心室里必定是官迷。
面对逼入眼帘的秀丽的翠、怪异的山石、漂泊的迷雾和淙淙流泉,我因只能观望而不能切入不能拥有而嗟呀不已。
对日出我没有兴趣。这与我厌恶早起,厌恶清晨有绝对的关系,但不是唯一的关系。金顶昂贵的饮食起居就因为它是万神仰视的金顶,凡人垂涎的金顶,也因为它独揽日出之壮美与佛光的清冷玄秘。可我却不以为然。
但冲着佛光,我早起。
见到了佛光。
那是人世唯一让人一见就会被感动、被牢记、被赋予无数惊诧、赞美和忧郁的光。这时,你会想到超度,想到佛心,想到诗歌,想到清灯下永世寂寥的背影,想到被大智慧者拥抱的美,想到世间之外……
当人的生命在肉体上熄灭,灵魂在逃出万恶与仁义组成的不净不洁的筋骨时,引领它们走向美,走向天堂的,我想就是佛光,
也只能是佛光了。
但我并不觉得我与佛有缘。
这使一个和我长谈了很久的僧人神情黯然。
但一个出家的高人与一个混迹于尘世的人,即使只一次对话,各自的内心都有一个禅,一抹佛光了。
在眉州的三苏祠里,我看到无数对苏氏父子,对古典文学不管喜欢不喜欢,热爱不热爱的人,都兴致勃勃又迂腐可笑地进进处处,指指点点,最后无一例外地在苏轼老先生的雕像前拍照留念。
摄影师图的钱,人们图的是苏家的名,纪念的意义就是这样。
还好,图苏轼先生的名,多多少少还有点文化良心;那些耗尽一生也只图个虚名的人,不是被人哂笑,就是躲在屋中一角,抽自己的嘴巴,是典型的自己对不住自己了。
感谢雕塑家,他对生活的理解决不逊于对艺术的理解,瞧好了,苏轼先生侧坐着,睿智、深沉的目光投向只有他才可彻悟的方向,游人得到的只是一个具有讥贬意义的侧影。这符合苏轼的秉性。
承认一个天才,就承认他的全才和智慧对人的某种“不恭”,把侧影留住也好啊,谁叫你不是天才呢?
读懂一个天才太难。平凡人平凡的智力和情感一旦在天才面前饱受摧折之后,立即就群起而攻之,以从世界上抹去这个人及其影响为快事。
悲剧。悲剧的原因就因为他是天才。
喜剧。制造悲剧的人,它们拥有喜剧的外表。
(把天才像一块腊肉或萝卜干一样挂在屋檐下晾干!一个朋友曾对我讲起某官僚对他一个颇有才干的部下所说的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这句话。这一句极为精辟的概括,早已经是我们的人生游戏中的一个规则,也是那些不能在工作中制作快乐、享受快乐的人恶劣昭彰的写真。我们不必有丝毫的奇怪!)
长城上,我终于再度见到文人的酸腐,做作与夸张。他们永无休止的赞叹和抒情似乎在表明,他们恨不能让自己的肠肠肚肚都变成逶迤的长城,好让自己永生站在长城之上,成为一名好汉。
山下,我看见一帮男女嘻嘻哈哈地穿戴起满族男人的服装,格格们的头饰,还有皇帝和太监们的行头,让拍照的商人乐得像京剧花脸和他们的唱腔一样呵呵哈哈着。
现代人的追求,就是这样不伦不类,图的一把文化的瘾,不管自己有没有文化。
快餐文化;
过瘾文化;
变态文化;
……
想来,过一把登长城的瘾,过一把感受黄山天下无山的瘾,在九寨沟过一把人间天堂的瘾,与在都江堰过一把赞美水利工程功在千秋的瘾,还算是高雅和高级一点的,而那些只惦记着过皇帝、太监、阿哥和格格瘾的,就足见其可笑了。
买了一件纪念品,算是来过长城。
南长城呢?被披露不久的与北长城隔了黄河长江而相望的南长城,又会使人有何种感想呢?
那是战争防御的遗物,血腥的见证,生命的祭台。
我并不喜欢这类战争的建筑物。
它们是历史的遗孀。
我依旧只关注在冷兵器的寒光背面,在无数石头和泥土下面的那些无辜者的生命。
啊,生命……
(什么时候去看看南长城呢?)
那是一座古老得有些羞怯的磨坊。溪水在太阳的金光迸彩中轻柔曼妙地流走。对岸,小巧幽静的树林,以它的黛色和边缘的亮绿作了磨坊的背景。
一个壮健的男子和他俊美的女人在磨坊里忙碌着。一个小男孩像一个还没成年的天使,而且时下与凡人无二,可我却立即从他明亮的眼睛所透露出的澄澈之光里感到了一个迷人天使的存在。他坐在一丛串串红之间,脚伸进松软、散发着清香味的草丛中。
那是一张多么美的脸蛋!太阳若能回忆起它的童年时代,也会自惭形秽的。
我为他勾勒了一幅速写。他回赠我一个阳光一般的,唯有天使才有的动人微笑。
我妒忌在此地的草木泥土、阳光和溪流,妒忌从古老的辙迹中过来的磨坊和旁边那条文静的小狗,妒忌他的父母,世间万千造物获得的造化,全被这小男孩占有。
我妒忌风,它能把天使的芬芳的微笑带到它愿意、它的想象和智慧所能抵达的地方。
而我能吗?
黄河!
黄河,因为担心我一开口与你搭讪你就要断流,或改道,我只能以庄严的沉默与你对视,遥望你滚滚东去。
危机四伏的大山里,天光林气、石山泥途、天蓝云白、荒宅古堡、鸟飞兔窜、雨清霭浊……都不再具有什么意义。尽管我知道,由于身体对精神强烈的对抗使我不再留恋于大自然而铸成了这短暂的灵魂危机,但我真的疲乏得连张开眼皮的力气也没有了。
那两个夜晚的睡眠是多么的甘美、畅快。万象离我而去,连梦也不再敲打我的脑袋,一切与死亡无二,唯一的区别在于,死亡冰冷无趣,睡眠,无梦的睡眠将没有任何知觉。
湿重的乌蒙山,眷顾过犹如它们的亲生孩子的众生。
任何一种睡眠,都是危机的实验品啊!
第十卷 第五章(1)
与一个素昧平生的女人,特别是客栈风韵犹存的老板娘谈话,就像在读一篇记叙繁琐却内涵丰富的游记。也许,女人终归是人人事事的叙述者,她们即使参与其中,大多也是作壁上观的吧?倘若有主见,有硬朗的作风,有制作故事的非凡能力,她们大多还是愿意充当一个叙述者的角色。
有时,与陌生的她们你问我答,或我问你答,却又感觉是在埃及法老的墓室里捉摸缜密诡异的机关,爬虫一样嗅着早已蜕化了氧气功能的空气,为一堆扎人眼目的尸骨而惊悚万状,顷刻间又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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