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点》第30章

程铭远也表示反对，他说，要不要征求马副厅长的意见？
诸葛校长手机响起，他将耳麦塞进耳朵，和对方通话：哪位？嗯……你好！今晚有安排，改天吧。他把耳麦取出，放到桌面上，说，这是学校的事情，没必要麻烦厅领导，何况只是十几二十万的小装修。
装修卡拉OK厅，诸葛校长可以找来许多借口，否定其他委员的反对意见，只需一个理由：卡拉OK厅出事了你来负责！谁敢负这个责任？当然没有。既然没有，那就装修吧。
由谁来施工这是不用讨论的。省厅规定，工程款超过50万人民币，必须采取招标形式确定工程队，但不超过50万元，则没有具体规定。这种规定执行起来很有弹性，就看领导怎么做。诸葛校长直接点将，由林福泉施工。他的理由很充分：如果装修质量有问题，好找他来返工。如果让其他工程队来施工，出了质量问题，人影都找不着。
总务科还有什么问题需要委员研究决定的？诸葛校长问谢志锐。
谢志锐故作沉思状，说，综合楼礼堂天花板已经掉了好几块，要不要维修？
诸葛校长答复说，礼堂已经整整用了15年，期间没有进行过像样的维修。这样吧，等装修完卡拉OK厅，再考虑礼堂的维修问题。
诸葛校长善于化整为零，如果同时进行两项工程，资金肯定超过50万元，这样势必要招标。届时，林福泉未必能顺利中标。
还有其他问题吗？诸葛校长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又问谢志锐。
还有一个问题。谢志锐说，学生食堂的圆桌太占位置，座位不够坐，食堂建议改用长条桌椅，请党委会讨论决定。
诸葛校长的手机又响起，他接电话，说，领导同志你好，我正在开会，今天没空，后天吧，后天有空。好！好！
你刚才说什么？诸葛校长接电话，没有听清楚谢志锐的问题。谢志锐又重复了一遍。
改用长条桌椅这个建议很好，周边的许多中专学校现在都不用圆桌了。诸葛校长说，请总务科牵头，带上饭堂的同志，先找几个样板回来，党委另行研究决定。
记录这样的会议内容，简单省事。诸葛校长主持工作以来，党委会记录本上的会议内容，只有问题和诸葛校长的意见，很少有其他党委委员的个人意见。因此，每次召开党委会，我总拿本书来，左边是书，右边是记录本，边看书边作记录；或者在桌子底下与朋友通信息，打发时间。
好久没有和王清见面，偶尔会想起她。近来她在一家四星级酒店弹钢琴，赚外快，其乐融融。会议进行过程中，我和她通了几条信息。
我发：小靓女，最近过得还好吗？
她回：还好，就是有点累。
我发：想不想姓文的大哥哥？
她回：寂寞的时候，无聊的时候，有那么一丁点儿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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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点　42（2）
我发：我还以为你天天想我，原来只是那么一丁点儿，太让人失望了！
她回：这已经很不错了。我可从来没有想过其他人，想的时候我会想方设法和他见面；见过面了，我就什么都不想了。
我发：什么时候去听你演奏的钢琴曲？
她回：周末的晚上都可以，不过你要自己掏腰包买票，这个我可帮不了你。
我发：行，下回再聊。
她回：好，拜拜！
99年学校开展“三讲”教育活动，我是学校“三讲”办成员，负责接待和文秘工作。有一天中午我陪省厅巡视组去食堂吃饭。巡视组组长、省厅助理巡视员廖云飞看见新起的围墙上有个“拆”，疑惑地问，小文，这不是刚刚建好的围墙吗？怎么又要拆？我说这是诸葛校长的意见，围墙设计不合理，封闭式地，不透气，现在要拆掉，重新起通风式的围墙。廖云飞面带慍色，说，这不是胡闹嘛！“三讲”还没有结束，他就敢顶风作案！下午你把他找来，我要好好和他谈一谈！本身就有些问题说不清楚，这种时候还敢乱来，简直不想干了！第二天，谢志锐叫人把字给擦掉了。
断点　43（1）
昨天下午马副厅长的党校同学来校参观，晚上去岭南酒店吃饭。马副厅长地这些同学，全都是地市厅级领导，个个都了得：出去应酬，可以喝几杯；钻进小车，可以跑几圈；站在台上，可以唱几首；走进舞厅，可以跳几步。党校生活，比在学校坐班更显滋润：白天你看我我看你，晚上你请我我请你，结业后你找我我找你。
晚上多喝了几杯，吐得一塌糊涂，上午11点钟才起床，比许晓晴约我接她的时间晚了半个多小时。
许晓晴一上车就喊头晕，叫我关掉空调打开玻璃窗。她脸色铁青，一连憔悴，像一棵小树苗，遭受一夜的风吹雨打。她眉头紧缩，嘴唇有点发黑，一副不开心模样。
我点了一斤穿山甲煲冬虫草。这是许晓晴最爱喝的汤。我很快就喝了两碗，她碗里的汤一点没动。她用纸巾折着什么图案，折了又撕，撕了又折，最后将纸巾捏成一团，扔进烟灰缸里。她深深叹了一口气，手里的汤匙在碗里搅来搅去。她用汤匙舀了半匙汤，用嘴轻轻一抿。眼前的靓汤，如同一碗味道苦涩的中药，难以咽下。
怎么不喝？我问。
没食欲！她答。
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喝的吗？
她答非所问：你不关心我！
这话从何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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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天天出去应酬，都是吃呀喝呀，根本不管我身体好不好，能不能吃下饭。
你又不是小孩子，应该懂得照顾自己。
我是你的女朋友，有你这样对待女朋友的吗？
我对你不好？
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对不起！我最近有点忙。
忙！你什么时候不忙？需要时，三更半夜都有空；不需要时，周末也加班！
我一时无言以对。
别吵了，喝点汤吧，等会凉了就不好喝了。
谁跟你吵？这是事实！
好，好，你说的都是事实，都是我不好，行了吧？
我刚说完，她的眼眶红了起来，接着眼泪一滴一滴地冒了出来。我拿纸巾给她擦，她夺过纸巾，自个擦。
你害了我！她说。
我害你？这话是不是重了点？
不是吗？我好好的身体，你看现在都变成啥样了？
没事的，过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
什么叫没事？如果我妈知道了，非把我宰了不可！
午饭有些沉闷，有些伤感，还有一些刺伤对方的话飞来飞去。认识这么长时间，我们这是第二次闹别扭。
许晓晴刚发现自己怀孕，经常反胃，食欲特差，有时一天只吃一餐，有时一天滴水不沾，身体逐渐消瘦下来。周末，约好带她去郊外游泳，然后一起吃晚饭。下午接到李恳电话，三缺一。我说已经约好许晓晴去游泳，他说你小子别重色轻友，色到处都有，好朋友却就那么几个。我立场不坚定，经不起诱惑，骗许晓晴说晚上有应酬，改天一定补上。凌晨2点钟敲许晓晴的门。
谁？
我？
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你。
你玩够了吗？
我这是因公应酬。
你总是有理由。吃饭的理由是冠冕堂皇的，打麻将的理由也是无懈可击的。我还不如那几个红中的板！
起初许晓晴不肯开门，我们隔着门对话。我鼓起如簧之舌说了半天，她才勉强开门。我在她旁边躺下，她说，睡一边去！我开玩笑说，我睡得已经够边的。身子一半在床上，一半悬空着。她身子轻轻往外推，我不留神，摔到地板上，幸好床不是太高，否则会摔破头。我摔下来，故意不起来，席地睡着，也不吭声。过了一会，她坐起来，看了看我，用手指头戳了我一下，耗子。我假装昏迷不醒。她急了，生怕出什么事，连喊几声耗子！耗子！你别吓我。我兀地坐起来，她抱住我，破涕为笑。在铺满泡沫拼图的地板，我们相拥而睡。
94年5月，毕业时间进入倒计时，班里同学个个都忙起来：有的忙于将大学时代的恋情打个结，有的急于寻找、确定具有现实意义的新目标，更多的是在学校与学位之间来回奔跑。而我和向丽玫，都已经落实好单位，工作没有问题，恋情也即将修成正果，是被人羡慕、嫉妒的一对。但是所谓乐极生悲，向丽玫的例假一直都很有规律，几时来，啥时结束，都比较准点，前后不差两天。本来是4月15日来例假，到了5月6日还没有动静。向丽玫私自到医院检查，尿液检查呈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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