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时期的樱桃》第5章


险耍俏舜拷喙膊车亩游椋故俏虻拐泄室庵圃炖砺垡谰荩课揖醯盟滞υ┑摹?br /> 上山下乡以来,李辉一直帮我,在他跟前,我可以随意耍性子,他从不气。中午吃饭,我端着打好的饭菜走出食堂。食堂里仅有的几张长板凳早缺胳膊少腿,大家都自找地方蹲着吃。我蹲在屋外的树阴下,李辉端着饭碗走到我旁边。这时,一群苍蝇在我们身边飞舞,阳光下,苍蝇扇动着金色的翅膀,唱着欢快的歌,舞动着特有的节奏,动作敏捷而矫健,在我眼前自由地翩飞。那红色的头,像日本的零式战斗机,带着高亢的鸣叫,对着我们手中的饭碗,就像冲着珍珠港停泊的美国军舰,不断地轮番俯冲轰炸。对此情景,我们已习以为常了。饥饿是竞争的原动力,与人争食,也是它们其乐无穷的事吧。我边赶苍蝇,李辉边夹一些菜给我,清水煮白菜,见不着什么油,可吃起来特别香。同样一份菜,他总比我的多两倍,无形的头,也可享受特权,有着高含金量,难怪人们争着当领导呢。那时候人肚里没什么油水,饭量大,肚皮常处于饥饿状态。自从下乡以来,男孩子个个精瘦精瘦的,而女孩子个个像面包一样发了起来,不知是什么原因。真是该胖的不胖,该瘦的不瘦,估计跟生活太规律与重体力劳动有关。一个姑娘家长着个水桶腰该多难看呀,我尽量克制少吃些主食。我把碗里的饭赶一些给他,一不小心,一团饭掉在地上,只见一群苍蝇蜂拥而至,密密麻麻,黑亮的饭团在那里迅速膨胀开来。李辉边大口扒拉饭,边小声对我说:“听说,你爸的事快了。”
“真的?”
“前几天,省里派人调查前几年往学校派工作组,镇压学生运动的事,我爸给揽了下来。”
“为什么?”
“与其大家死,不如先活一个,我爸说的。”
“怎么能这样做呢?”
“来的人也是这个意思。”
“不会吧?”
“有人在帮你爸,上面。”
“瞎说!”
“我还会骗你?”
“反正我不信。”
“你爱信不信,真###。”他最后一个字只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我“咣当”一声就把饭碗给撂了。知青们用惊诧的眼神望着我俩,还议论着:“大小姐的脾气又犯了。”一群苍蝇飞过来,聚在碗里,饭碗像阿Q戴的小黑毡帽,油光锃亮,一片晶莹。
我气得站起来跑回宿舍,一下子趴在床上。不一会,李辉把洗净的饭碗给我送了回来。他一个劲向我认错,说不该用粗话骂人。可我一句也没听进去。他见我不理他,只得悻悻地走了。我不明白一月里总有几天特容易发火,气不打一处来,谁赶上谁倒霉。这几年,一直不顺,好消息倒不少,一会儿传父亲马上要解放,又传我要回城当兵,还要推荐上大学,可没一次兑现的。李辉嘴里的这类小道消息最多,刚开始传的时候,我特别兴奋,把零碎东西收拾好了,时刻准备拔腿走人。队领导的态度也顿时巨变,张队长铁青的钢板脸上仿佛绽开了一朵花:我也沾点光,好事想着你,苦差事不让你干。几天后,见没什么动静,那张脸又凝固回钢板上,苦活累活让你抢着干吧。后来传多了,谁听见也当没听见,反倒把自己搞得挺狼狈,好像这些舆论都是从我嘴里造出来的,铁青脸上那种异样的眼神,真让人受不了。鲁岩说过,在官场上,凡是好事,传得风声越大,越不会成。高叫的驴子不可怕,不会叫的蚊子才咬人。官场又像炖鸭子,要用炆火焖熟了,才又烂又香。因此,要当官,宁当蚊子,不做叫驴,只做炆火鸭。
革命时期的樱桃 三(2)
我暗自笑了,鲁岩的俏皮话太多,嘴巴没把门的,老吃亏。我独自躺在床上,腰酸、肚子也疼,快来例假了,让萧云带个假,下午不出工了。萧云临走时递下话,她也听说了我爸的事。这难道是真的?李辉说我爸的老上级出面了,我不敢相信。为我们子女参军的事,我爸发了十几封信,地方上的干部越是关系近的、在位的,越不敢回信。倒是平常不怎么来往的,还回了几封信,大都婉言谢绝了。有一个军队领导同意去,他是父亲的老领导,是老红军,工农干部,回信就歪歪斜斜几个字:叫孩子来吧,放心。我爸特别感激,患难见真情嘛!可又怕株连别人,万一政审刷下来,脱军装,给退回来,影响更坏,只得作罢,现在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还有的老战友加入了揭发的行列,父亲就是被挺亲近的人揭发而被打倒的,至于是谁,一直不太清楚。你说这几十年生死与共的老感情跑到哪儿去了?在人人自危的年代,谁敢拿自己的红顶子开玩笑。那关系全家人的性命,自己的政治前程,生死攸关,一荣俱荣,一毁俱毁呀!为了保自己,只有揭发他人去献媚讨好,靠叛卖朋友来保住自己的地位,靠出卖灵魂来换取自己的荣耀,靠舔着他人的血过自己的安生日子。鲜血凝成的情感自然被撕裂、被割开。这真是一场触及人们灵魂的大革命,灵魂革得该有的全没了,该没的全有了。
我无意碰到枕头下的书,硬硬的,硌我的手。别胡思乱想了,看看书也好,还有半本没看完呢。今天是最后期限,得抓紧。读着书,他的身影怎么老在我眼前晃动,我摸着自己发烧的脸,照大腿上狠拧了一把,还挺疼,我恨自己没出息,怎么会有一种犯罪的感觉。合上书,我望着金光灿烂的屋顶,炫目的阳光从瓦缝中探出头来,溜进这简陋的屋子,在斑驳墙面上炫耀。刚上山下乡时,背包刚放下,床还没铺好,鲁岩就站在屋里形容道,这里通风设备良好,冬天凉快点儿,夏天暖和点儿,绝对无污染,真是神仙宝地。结果让秦副队长知道了,开大会狠狠批了他一通,差点给他扣上攻击上山下乡政策的帽子,要他的小命,瞧他这张臭嘴。政治这玩意,还是离远点好,少说为佳。
秦副队长与鲁岩反贴门神不对脸还缘于这么一件事。下乡后没几天,午饭时,队里煮了一大锅菜叶子汤,菜不许洗,说把菜洗干净是资产阶级思想。于是汤端上来,白菜上的绿青虫,油菜上的黑腻虫在汤上面飘了厚厚的一层,又黑又绿的,谁见谁恶心。我端了一碗汤在手上,又臭又腥,像粪汤子似的晃荡着,漾出一股难闻的腥臭味,许是浇在菜上的大便也一起煮进了汤里,捏着鼻子也喝不下去,真让人难受。我不由想起《水浒传》中武松挨的杀威棒,这明明就是碗杀威汤嘛!一位女知青刚喝了一口就“哇哇”吐了起来。秦副队长站在现场监督,见此情景,鼓着那双肉眼泡凶狠地说:“你们一点也不珍惜俺贫下中农的劳动成果,谁吐说明谁资产阶级思想严重,再加喝两碗,不喝完不许出饭堂!”搞得我们面面相觑,一点招也没有。刚才吐的女知青蹲在地上,吓得脸色惨白,“嗯嗯”地抽泣了起来。这时只见鲁岩在锅里仔细地捞了一碗青虫,用筷子从碗里夹起一条青虫,举得高高的,嘴在下面张着,筷子一松,青虫就掉进了他嘴里,嘴嚼得“咯吱,咯吱”直响,仿佛在品味着一种难得的人间美味。我看着他的吃相都直反胃,恶心吧唧的,响应领导号召可够快的,真模范呐。瞧他那对红红的招风耳,一只从哪座山上下来的野猴呀。这时,只见他边吃边往秦副队长身边走去,直叫唤着:“美味儿,美味儿,好吃,好吃。”这马屁拍得真舒服,看来他准是个溜须拍马的高手。秦副队长马上表扬他说:“你们看,鲁岩同学吃得多香呀,有觉悟,跟俺贫下中农打成一片,这青虫营养丰富,想买还买不来哩。”这时,鲁岩走到秦副队长身边,端着青虫汤碗的左手紧挨着秦副队长,只见他们俩人肩并着肩,鲁岩十分亲切地对他说:“秦副队长,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高蛋白高营养的东西,我也不能独吞呀。”说完,用筷子夹起一条长长的青虫往秦副队长嘴里送。青虫鼓鼓的白肚子下生着无数条细腿,青幽幽的背上有几条褐色的花纹,软软的身子在筷子尖上晃悠。秦副队长那双肉眼泡子一张一合的,牙关紧咬,腮帮子上筋一棱棱的,嘴角抽动着,眼看着那条大青虫送到他厚厚的唇边了,气得他一点招也没有,一对肉眼泡鼓得圆圆的,狠狠地瞪着鲁岩,说了声:“好吃还是留给你自己尝鲜吧。”说完便扭身悻悻地走了。大家一见秦副队长走了,满怀着被解放了的欣喜,高声地叫着:“乌拉!乌拉!”把汤泼得满地满墙都是,一条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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