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寄北》第11章


时间久了,他渐渐就被孤立了。全班都想不起来有他这号人。大家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都不会予以眼光。似乎他并不存在。偶尔他那碍人的轮椅横在半路中,大家才会皱着眉从后绕行。他周寄北就像个路障。
周寄北懒得搭理李文,他推着轮椅掉头就走。轮子碾过论文,纸张顿时皱成了一团,几道压痕带着些灰尘蹭到纸上。
“傻/逼。”李文弯腰将论文捡了起来,他嘴里不干不净地嘀咕了一句,恰巧落入周寄北的耳朵里。周寄北推着轮椅的动作忽然一顿。他悄然转过脸,眼神幽暗。
“你说什么?”这句话说得平平静静,似乎并没有什么起承转合。
所以也让人低估了其背后隐藏的杀伤力。
李文白了他一眼,手上的论文夹被他带着力掠过周寄北的侧脸,就像是不经意地扇了他一巴掌。
文件夹的塑料片也锐利,带着力的时候,就在周寄北的脸色划出了一道血痕。周寄北的眼睛像尝过了血的狮子,带着腥风血雨咻然睁开。
“。。。。。。。啊!”
“周寄北!”
周围人的尖叫声像被扼住了喉的鸡,除了无用的刺叫,一无是处。
“你刚才说什么。”周寄北以单手扣住李文的后颈,他使猛力将李文的头往讲台上砸,又因头坐着的缘故,使起暴力来就更方便。他睨着眼看被迫躬着身的李文,手下一点情都不留。
“啊!”李文尖叫着嚎了一声,周寄北的指甲都嵌进了他的肉里,他面无表情地抓着,按着他的头砸了一下又一下,他似乎都看不见血,闻不到气味。
“周寄北快放手!”周围同学都吓傻了,几个男生上前,从后面去掰周寄北的手。周寄北死掐着李文的后颈,一时半会竟然松不开手。一个男生情急之下,操/起讲台上的石膏像就往周寄北头上抡。
周寄北直觉眼前一黑,后脑勺受到了前所未有地重创,耳朵忽然失了聪,什么也听不见了。有人拧着他手背上的冻疮,迫使他不得不松开了手。眼前似有金星在冒,眼皮抽搐异常,有股热流正往脖子里淌。
周寄北想抓牢轮椅的扶手,指尖却没了力气。他踉跄一下,人直挺挺地摔了下来,却没人接住他。
。公司内
“那后续市场这块。。。。。。”季琼宇正坐在会议室里开会,他手里转着一支笔,时不时低头记下两笔。
“季总!”会议室的门忽然被大力推开,所有人抬头看向门口。秘书的脸白得像是断了气,她僵硬地看着季琼宇,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口。
“怎么了?”季琼宇拧眉不悦地说,秘书举起手里的手机,声音像被切割机剖析过,断断续续又提不上气。
“北北。。。。。。北北在医院抢救。。。。。。”
“啪嗒!”一声,圆珠笔被活生生捏断在掌心里,季琼宇用了几秒钟才消化了这句话,末了,他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跟着一同倒下。
。医院内
“后脑勺受到重击!检查一下颅内出血情况。”医生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眼睛紧盯着心电监护仪一刻不敢挪。周寄北紧闭着双眼躺在病床上,头顶那刺眼的灯光似乎也吵不醒他。他戴着氧气面罩,呼吸却微弱十分。领口至胸口都染着一大滩血,它们干涸了,但腥气仍未散去。
季琼宇一路狂奔,一颗心都快从喉咙口奔出来。他终于跑到了手术室的门口,刺眼冰冷的三个字在提醒着他——周寄北此时生命垂危,可能会随时离开。
季琼宇双膝一软,右手撑在门上,浑身都在发抖。他惊恐地睁着眼睛,第一下竟然没能说出话来。
“。。。。。。怎么回事。。。。。。”
李文同另一个男生都被吓得不敢说话,他们浑身发颤,面面相觑,眼泪鼻涕都糊了一脸。
“周。。。。。。周寄北。。。。。。”李文颤颤巍巍地张口,声音晃得根本让人听不清。季琼宇机械的转过脸,发现他额头前绕了几层厚厚的纱布。
季琼宇的心被一瞬拧紧,他双眼猩红,都能吞人。
“他怎么了?!他怎么了?!为什么会躺在那里!”季琼宇一把扯过李文的衣领,其力量之大差点把人撂倒。李文顿感呼吸不畅,他根本不敢看季琼宇的眼睛。双手讨饶似地去扯自己的衣服,季琼宇杀气太重,逼得李文痛哭出声。
“。。。。。。。。我们起了些争执。。。。。。不小心。。。。。。石膏像不小心就砸到了他的后脑勺。。。。。。是不小心的。。。。。”
“。。。。。。”季琼宇的手指不可控地抖了抖,他的喉结自下滚动,心脏像被数把尖刀捅得稀烂。季琼宇渐渐松了手,李文刚想松口气,下一秒就被一拳抡到了墙上。
“季总!”
季琼宇发了疯地抡起一拳又一拳,他的眼睛红得能滴血,手指骨节凹立,能把人的喉咙都掐断。
“不是故意地。。。。。他从来不主动挑衅!他都这样了。。。。。碍着你们什么了?!”季琼宇气得竟声带哽咽,手下的动作却毫不客气。
“季总!您冷静一点!”司机同迷失纷纷上前按住他,季琼宇无法动弹,一提气心脏就跟着俱裂。
“报警。”季琼宇声音一凛,目光狠辣地剐过面前的两个人。
“季总。。。。。”
“我说报警。”季琼宇转头盯着手术室上头亮着的红灯,声音残酷。
作者有话说:
老季战斗力可以。
第11章 
周寄北躺在病床上。他双眼紧阖,面色苍白如纸,脑袋上被缠了好几层厚厚的纱布。他换了一身病号服,右手露在被子外面,手背上的冻疮被人拧破了,流出些脓水。
季琼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迈开地腿,他双膝都在抖,膝盖难以支撑他的全身。他的视线也很模糊,他看不太清病床上的人,那真的是贝贝吗?不是吧。
季琼宇终于撑着床头柜坐了下来。他抬眼去看床上的人,床上的人毫无反应,就像永远睡过去了一样。季琼宇的视线落至他搁在被子上的手,一下子没能绷住。
双手不可控地颤栗,他想碰又怕碰痛了周寄北。手指探出又缩回,最后还是极其小心地将那只手捧起。
“贝贝。。。。。贝贝。。。。。。”季琼宇开始语无伦次,嘴里翻来覆去就是这两个字,越说他喉咙便越紧,就像被人掐着咽喉,他想说话却发不出声来。
这就是他放手的结果。这就是他逼他的结果。
季琼宇握着周寄北的手,以额头抵着他的手背。额角旁的青筋都忍到凸立。他死死地咬着嘴唇,恨不能将自己都咬死。
“叩叩。”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季琼宇充耳不闻,坐着一动不动。没一会门从外被推开,护士从外探出身来。
“先生,刘医生想和您聊聊。”季琼宇的眼皮不由自主地一颤,他有些惊恐地回过头,周寄北的手仍旧被他攥着。
“。。。。。。。来了。”季琼宇答得轻弱,他轻轻收力,周寄北的指尖就再次无力地垂落在白被上。看上去孤零零的。
门被轻轻关上,又只剩下周寄北一人。就像他在季家的大部分时候。
季琼宇敲开了医生办公室的门,刘医生抬头看了眼季琼宇,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季琼宇的心瞬时被提了起来。他的指甲瞬时掐进了掌心,他别扭地问:“医生。。。。。他怎么样?”
刘医生翻了翻手上的病历记录,他咳了一声才说:“后脑勺受伤不是小事,他受创的创面不算小,所以不排除有脑震荡的可能。等他醒来后,如果只是呕吐、恶心那还不算严重;但如果颅压增高。。。。。严重时就会引起脑疝而死亡。”
“。。。。。。。”季琼宇站在那儿,他忽然无助,他不太明白医生的话,每个字要消化起来,就像有把电钻从喉咙口伸进了肺腑之中,开足了马力在捅。
五脏六腑都血溅成泥,他步履维艰。
。 病房内
周寄北的身体如坠悬崖底,从肩膀、手臂、到大腿都疼得难以伸展。他皱着眉,双手慌张地抓着床单,床单被捏皱了,皱出一道道痕迹。
“。。。。。。啊!”周寄北破了嗓,他的声音因疼痛而嘶哑,他的眼珠都快从眼眶里掉落,红血丝布满了眼底,一道添着一道,像可怖的蜘蛛网。
“贝贝!贝贝!”季琼宇听到他的声音后,几乎是一下子扑到床边,他单膝跪地,眼睛片刻都不敢离开。
周寄北还在喘息。他做了个噩梦,梦里季琼宇又骂了他,他用厌恶的眼神盯着自己,叫自己滚出季家。梦里季琼宇的脸太过清晰,连同声音都十分真实。周寄北怕极了,迈开腿就要去追季琼宇,可是忘了自己不会走路,摔得鼻青脸肿,季琼宇也没回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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