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第20章


“我并没有说他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害怕什么呀。”
接下来是僵持,熊来什么话也没说,他无法解释自己的身份,起初他被认为是小偷时,他还觉得多么的荒唐,自己怎么会是小偷呢?
他刚想解释什么,李雨花就出来了,他想李雨花可以证明自己不是小偷的。
当他们对话开始时,他觉得自己很难堪,他变成了一个与李雨花偷情的男人,从小偷变成偷情者意味着什么呢?他直视着那个已经开始秃顶的男人,他真想走上前去,用手指敲敲他的头顶警告他说:“你已经污辱了我,你应该向我道歉。”然而,他离开了,这是作为一个男人置身在一种难堪处境中的理性选择。
第二章 异类的翅膀 17(1)
选择。像选择每天的衣帽一样选择生活是那么容易的吗?并非如此,人在选择生活时就像在咀嚼滋味,味道就在我们的嘴巴里,在我们的舌苔之间来回地滑动,而且味道直奔我们的身体,这身体,它听从我们的调遣,开始选择我们的目标。
刘庆祥已经记不清楚到底有多长时间没有见到肖兰了。一天下午,他驱车准备回公寓楼去,轿车经过一座高高的天桥时,他突然看见一个坐在脚手架栏杆上的女子酷似肖兰,他把车停在路边上。
他有一种感觉,肖兰仿佛悬立在空中,她悬得太高了,她正悬在空中和一个制作广告画的男人在说话,也许想把广告画框支起在空中的广告栏上。刘庆祥站在下面,他感到眩晕,他对高处总有一种来历不明的眩晕感觉,所以,他站在下面,仿佛想把肖兰从脚手架上召唤下来。
肖兰似乎并没有向低处看,相反,她所看到的是高处,她和那个男人开始挂起了铺开的广告画样,那是一双高跟鞋,旁边却是一瓶啤酒。这并不新鲜,说明肖兰在做广告业务,依然回到从前的位置,这对于肖兰来说肯定是一种生存需要罢了。
过了半小时,肖兰从脚手架上下来了,她好像对脚手架很熟悉,她看到了刘庆祥。她问他为什么在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事在等待她。刘庆祥说:“当然,我看到你站在脚手架上感觉很危险。”肖兰笑了笑说:“这么说你还在关心我?”刘庆祥离开了,他的同事给他介绍一个女友,让他晚上去见面。他并不想这么快速地去见另一个女人,在他看来,他跟肖兰依然存在着那种关系:它即使从肉体中脱离开来以后,依然与情绪有关系,比如,刚才,他害怕肖兰从脚手架上摔下来,他非要站在那儿,直到肖兰下来了他才安心。
情绪。并不完整的情绪,像环绕的丝绒,盘缠着刘庆祥的身体和内心世界。他抵达了一座小餐馆,人们总是利用下班以后的空隙,坐在餐桌边,分解着餐桌上的美味,在这样的时刻,分享美味是次要的。
他的同事给他介绍了一个女人:她婷婷玉立,她一坐下来,就眯起小眼睛看来看去。她是一个护士,熊来曾经告诉他说,在医院,时髦护士的倩影淹没了庄重矜持的女医生的影子。也就是说,在医院里,护士更时髦。坐在对面的护士确实很时髦,她的指甲染成了粉蓝色,当刘庆祥盯着她的指甲看时,她便巧妙和合拢手指,那合起来的手指因而变成了一种心形的图案。
刘庆祥想涂着这种指甲色的女人如果在医院走廊中穿行如梭,她的指甲是否会影响病人们的情绪。护士说:“我想摆脱医院,我想摆脱病恹恹的死亡的味道和气息……”她带着期待仰起头来看着刘庆祥说:“我听说你是汽车贸易部门的经理……你那儿需要推销员吗?你那儿的薪水是多少,有季度奖和年终奖吗?”
坐在刘庆祥身边的同事,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她是刘庆祥公司的检修工人。她巧妙地伸出手去拍拍护士裸露在餐桌下面的膝盖,她是在暗示护士第一次见面别提要求。护士并没有理会她的暗示,依然盯着刘庆祥的目光,恰好刘庆祥的手机在衣袋中振动,他想这振动声也许是来解围的,他可以借助于这振动声趁机逃逸吗?
他一坐下来就觉得空气不对劲,四周弥漫着一种挑衅的味道,弥漫出护士的指甲之味——它直抵他的心扉,使他感到不舒服。他对自己说,难道在公司那位四十多岁的检修工人看来,护士就是我的女朋友吗?护士一说话,他就不舒服了,在他三十年的生涯中,他还从未碰到过这样的女人,一开始就谈条件。
手机的振动使他解围出去,他站了起来,很有礼貌地对护士和介绍人说,自己突然有一桩急事,需要很快去处理,不得不告辞。护士站起来,问他能不能让她搭一段路,送她回家。他没法拒绝,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他打开车门,一场还没开始的晚餐就这样结束了。
她钻进车去坐在他的旁边,裸露着大腿,其实并没有完全的裸露,一层肉色的薄丝袜套住了她的大腿,在车上,护士一直没有吭声,也没有告诉刘庆祥她住在什么地方。刘庆祥不得不问她到哪条街道,她突然大声地呻吟起来,刘庆祥减慢了车速问她到底怎么了。
她倚着车座说:“我感到骨头在疼痛,快送我回家吧,我的骨头又痛了。”刘庆祥问护士要不要进医院,她摇了摇头说:“我不会到医院的,快送我回家吧。”
刘庆祥原计划只想把她送到家门口,他没有想到这一送就把她送到了她的住所,当他搀扶着她上楼时,她的整个身体都倚着他,他不明白她的骨头为什么会痛,她从包里掏出钥匙递给他说:“快开门……”他就把门打开了。这是一套一居室的房间,一个卧室,一个客厅,刚好容下她,卧室中插着一束红色的康乃馨,使得房间变得炫目起来,房间虽小却很整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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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异类的翅膀 1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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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躺下了,并从旁边的抽屉里找到了药瓶,她拉开抽屉时,刘庆祥看到大大小小的药瓶。她吞咽下几粒药说:“好了,我已经服了镇痛药片,很快就会好起来的,现在,你可以走了。谢谢你。”
刘庆祥离开了她,第二天他就见到熊来,他好奇地问熊来:“如果女人经常感到骨头疼痛,是不是患上了什么病?”熊来一本正经地说:“骨头疼痛也许是神经疼痛,还可能是风湿,也有可能是白血病早期的信号……怎么,你认识的女性中有骨头疼痛的?”
刘庆祥的目光变得恍惚起来,他不知道那个经常感到骨头疼痛的年轻护士属于哪一类别,在熊来所说的类别之中,最后一种类别特别可怕。他点燃了一根香烟,吐了一口烟圈,安慰自己说,忘掉这个女人骨头的疼痛吧,忘掉这个匆匆而来的护士的疼痛症吧。
第二章 异类的翅膀 18
露水突然打来电话说她要回国一趟,时间很紧张,她只可能匆忙地见他一面,就要到上海去谈贸易。这是一个午夜,他正在驱车回家的路上,谢雅斌接到露水的电话,三天以后,露水就会抵达这座城市,他嘘了一口气。露水经常在午夜给他来电话,在他即将抵达家之前,露水的电话响了,他就问自己:露水跟自己有什么结局,有一天,她会不会重新回到自己身边来?而当这种现实再现时,他又对自己笑了笑,如果现在有一面镜子,我们一定会看见谢雅斌的笑。
那种笑很暧昧。在暧昧的笑意里,我们并没有看清谢雅斌的内心世界,因为在那种时刻,他的内心世界拒绝我们进入,它委婉地拒绝我们去观看一个三十岁男人的内心挣扎。
就在第三天快降临时,王素萍以一种高兴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说,她终于租到新的香烟店了,就在他咖啡屋的斜对面。一间皮鞋店铺突然转让,那个做皮鞋生意的温州人因为家里有事,生意又不太好,决定转让自己的铺面。恰好被王素萍遇上了,她以最便宜的转让费得到了这家铺面。所以,她一定要让谢雅斌分享她现在的喜悦,并且想让谢雅斌帮她去看看新铺面。
谢雅斌不知不觉地已经融进了她的喜悦之中去,他抬起头来,她正用手指着斜对面,两个装饰工正站在门口,粉刷着墙面,一块红色的香烟牌子已经挂上去了。王素萍挺立着肚子,她总是会升起希望,尽管这希望曾经破灭过,她从不罢休。
他决定帮助她把旧店中的香烟搬到新店中去。他亲自驱车为她搬迁时,他周身充满了对这个女人的怜悯之情,并一次又一次地告诫自己道:“我只是在帮助她而已,我是一个男人,如果我不帮助她,就再没有别的男人会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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