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第17章


和爱情的安眠药,绝望地从岩石上投海落水了,她又一次获得了新生活,又一次开始面对丰饶多姿的生活状态。坐在她对面的年轻男人把她的生活带入了应有的位置——设计师的工作室里,现在,他感到他松手的时刻已到,他知道他已经用不着为方薇薇担心什么。
他在寻找着未婚妻肖兰,他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愿望:他想尽快地找到她。他三十岁了,该结婚了,那个意外降临的孩子加速了他想结婚的念头。荒谬的是他却无法找到他的未婚妻,现在该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看不到肖兰的踪影。
他来到了谢雅斌的咖啡屋,把自己的迷惘向谢雅斌倾诉了一番。谢雅斌开始的时候好像在认真地倾听,后来越来越心不在焉,他不时地看一看外面,他们坐在二楼的窗口,这窗口抵达的是街道的对面。然而,他看不到谢雅斌所看到的场景,他不可能置入另一个生活的场景之中去。临走时,谢雅斌把他送到门口,安慰他说:“肖兰会回来的,很快就会回来的。”
他也安慰自己说:“肖兰一定会回来的,她没有任何理由在我面前消失,因为我决定要跟她结婚,我已经决定肩负起作为一个男人的全部责任。”果然,他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就已经看到了肖兰。当他驱车到达公司门口时,透过汽车玻璃窗就看见了肖兰,她仿佛从一个远离人的世界回来了,并且在慢慢地走近他。
肖兰脸上复杂的表情使刘庆祥预感到什么事情在她身上发生了。胎儿!他本能想到了胎儿,目光正透过肖兰的腹部。说实话,起初,当她猜疑自己已经怀孕时,他希望她是在与他开玩笑。确实,他还难以接受那猝然从时空中降临的现实,之前,他并没有肯定肖兰就是他的婚姻对象,她只是他的恋爱对象,他并没有准确地预感到她就是他的未婚妻。也就是说他并没有准备与一个女人到婚姻登记处去领结婚证,而现在他慢慢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并把这个现实告诉给了生活在外省的父母。而此刻,他盯着她的腹部,他希望那腹部的存在是永恒的,就像女人的怀孕是一个永恒和灿烂的故事一样。
人太多,他不好意思伸手去抚摸她的小腹部,他想把她拉到办公室里,他想掩上门,抚摸她的腹部,他想告诉她说婚房已经准备好了。然而,当他的手去牵她的手时,她突然冷笑一下低声说:“我跟我表妹的命运一模一样。”他听不懂她的嘀咕,他不管这一切。
他决心带她到办公室。在那里面,外面世界的繁芜之声会被隔离,他太需要这种隔离了,他知道,在外面,像他这种年龄的男人伸出手去抚摸一个女人怀孕的腹部是可笑的,也是荒唐的,别人看了肯定会笑话他。
他终于牵到她的手了,她现在变得温顺了许多,他似乎感觉不到她嘴唇上的一丝冷笑,她终于被他牵到了最里面属于他自己私人的办公室,他掩上门,站在她旁边,蹲下去,面对着她的小腹部。而当他的手刚伸出去放在她腹部上时,就被她推开了:“你干什么?难道你还想要那个孩子吗?”她的声音很粗暴,就像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被滋润过的咽喉,直冒火焰。
“我告诉过你,我跟我表妹的命运一模一样……我到外省去了,我堕胎了,这不是开玩笑,我不能让我很年轻的身体怀孕。我不能让这个孩子束缚我的命运……所以,我摆脱了这个孩子。这是我的选择,也是我生活的权利,我知道你也许会跟我结婚,然而,如果我现在跟你结婚,我堕胎后跟你结婚,你还愿意吗?”她扬起柳眉,那细长的柳眉不是出自天生的,而是出自美容师的手。
“你开玩笑吧,肖兰?”刘庆祥总是在关键的时刻认为别人在跟自己开玩笑,在每一个关键时刻,他总会盯着别人的脸,比如此刻,他盯着肖兰的柳眉在弯曲地扭动,他盯着肖兰丰满的曲线在抽动……世界每天在开玩笑,并且每天都以开玩笑的方式结束了一个或喜或忧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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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又在开玩笑?”他这样问,无非是在解脱并宽慰自我,因为在他所谓的自我里,肖兰是不会去堕胎的。在他的意识深处,肖兰一定等候着迫不及待地嫁给他,她怎么会去堕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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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异类的翅膀 12
每天谢雅斌都有可能抬起头来往街道对面的香烟店望去,每天都陷入了这样的现实之中,那个脸上长出了暗褐色雀斑的女人,腹部已经越来越挺立了,然而,她依然守在香烟店里,这也许是她唯一的一个岗位。她曾告诉他说,姑妈已经被儿子接到省外去了,这家香烟店现在是她的。她说这话时,正是谢雅斌从街道的另一边走过来,在她的香烟店买一包香烟的时刻,他站在柜台前,不久之前,他曾经希望那个男人不停息地来往于香烟店,承担起他与王素萍发生一夜情故事的后果,而如今,男人因车祸离开了。
然而,那胎儿在王素萍的身体内生长着,好像任何人都无法剥夺胎儿生长的权利。王素萍置身在香烟店中,这是她唯一的世界,谢雅斌盯着已经折叠起来的沙发,很难想象在这样窄小的空间里,沙发会成为这个年轻孕妇夜晚睡眠的床。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想:她在夜里还梦魇吗?她在梦魇时依然会感觉到身体上压着一块很沉重的石头吗?
每当这时他就告诫自己:怜悯是可怕的,你跟王素萍的距离太远了,除了文化的距离之外,还有身份的距离。他知道王素萍从小就失去了接受良好教育的机会,她不过是一个初中生,随同一种梦想被卷入了城市,初中生意味着什么,那不过是一个初级教育,一个浮在水面上的浅薄的影子而已。再就是她的身份,她看上去永远像是一个乡下女,脸上挂着浅浅的雀斑,现在那些雀斑正在慢慢地变深,也许是怀孕的缘故。
最近以来,谢雅斌一直被王素萍的身份笼罩着。如果她不是从一个陌生的小地方——那个地方据说是乡村,有人说乡村是天堂,因为宁静而变成了天堂,因为物欲并没有占领而变成了天堂,尽管如此,有更多的来自乡村的人依旧在奔赴城市,王素萍就是其中之一。她带着乡村的气息,那气息称得上朴素,却同时显示出愚钝,在谢雅斌看来,即使她换上露水的衣装,她依然不可能变成露水,她不可能变成优雅的露水,她不可能从骨头里弥漫出露水的骄傲,因为她的血管里永远流畅着她身体中的特殊的地域性的血液,她看上去永远是一个守候着香烟店的女人,莫名其妙地怀孕,又莫名其妙地被梦魇所压住。如果她不是携带着又土又愚钝的身体来到他身边的话,在另外一个环境中,他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然而,她毕竟来了,并不是她主动地走进他生活中来,而是他发出了邀请。他弄不明白,为什么露水一离开,自己就迫不及待地推开她,自己就想方设法地想摆脱她,并忘记她,并寻找到了另一个既缺乏容貌也缺乏心智的女人做自己的旅伴。难道仅仅一周旅伴的生活就要让他时时刻刻地前去窥视她,观望她并插进她的生活吗?
他为什么如此深地陷入了她的存在之中去,他开始寻找周围的吸引力,既然露水已经离开了,既然身边没有真正的女友,他为什么不主动一些呢?他站在镜前,眼角边竟然出现了男人很浅的皱纹,才进入三十岁,皱纹就来临了,他的心境开始变得灰凉起来。
恰好在这时,一个酷似露水的女人夹着黑色的包,穿着黑色的短裙走进了咖啡屋,这个女人身边没有男人,她太像露水了,她的尖细的黑高跟鞋,她波浪似的长卷发,她对黑色装饰品的喜爱,都酷似露水。恰好他正站在二楼的楼道上,这是一个黄昏的开始。
她要的不是咖啡而是酒,她独自要了一瓶红酒,而且她抽出了一根香烟,露水有时候也会用染着黑灰色指甲的纤细手指夹住一根香烟,这使得露水看上去显得很颓废,而且露水会借助香烟的上升,毫无停止地开始炫耀她的梦想,仿佛香烟飘得越朦胧,她的梦幻也就越朦胧。从某种意义上讲,露水就是在香烟缭绕之中确定了远赴巴黎的命运。
也许是他失去露水已经很长时间了,也许他内心并没有摆脱开露水的影子,所以,他一直默视着那个女人。夜色上升了,咖啡屋最后一批客人离开以后,那个女人却趴在了咖啡桌上,始终没有离开的意思,侍者终于走上前去,小声地提醒她说时间到了,她应该回家了。女人像一堆黑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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