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第15章


,但必须相貌端正,中等身材以上,口齿伶俐,会说普通话等。哪知道熊来挂完电话以后,潘枝叶说她不喜欢做女招待,她知道做女招待太辛苦了,工资又低……她已经二十三岁了,已经不是做女招待的年龄了。潘枝叶突然说她想学服装设计,但必须念书,必须寻找名师,必须到艺术学院办的服装进修班去学习一年半载。
潘枝叶的这个念头好像是突然上升的,她此刻很兴奋,她抓住熊来的手臂说:“想一想,你有没有艺术学院的朋友,有没有为艺术学院的老师治过病……关系很重要,因为已经过了招生的时刻,如果有关系,我就可以插班。是啊,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理想啊。”
一个被浓郁的阴沟味笼罩的二十三岁的女人,一个曾做过歌舞厅坐台小姐、做过歌舞厅伴舞的女人突然想摆脱过去的历史,突然向往起在她看来是神圣的艺术学院服装进修班,这个理想仿佛像一只鹤的白色羽毛从她胸前扇动而起,它隐隐约约地感染了外科医生熊来的心灵。
熊来开始打电话。他搜寻着电话,那些偶尔穿插在他电话册中的姓名。突然脱颖而出,仿佛充满了磁场。他给一个在有限记忆中曾经躺在他手术刀下的女教师打电话,那是两年前,他给女教师做过一次小小的阑尾手术。
那是一个被落日笼罩的黄昏,他刚做完一个手术准备下班,急诊室里突然走来一个病人,她用手抵住下腹部,尽管剧烈的疼痛挥发着她身体中的力量,看上去她依然气质优雅,他给她切除了阑尾,一周后,女教师出院时找到了他,并在熊来的办公室呈给他一张名片。
那张名片同许多名片一样陈列在他的记事册上,因为他不喜欢名片夹,那东西太复杂了,他善于把别人的名片抄写在记事册上,上面填满了密密麻麻的地址。只是出于本能,他开始给女教师打电话。女教师在做手术的时候依然显得年轻,估计刚刚大学毕业又被分配到艺术学院做教师。他本能地像一条鱼儿一样游着,仅仅跟潘枝叶有过几个夜晚,他就必须调动起本能中的职责帮助这个女人吗?
潘枝叶欠起身子,几十分钟前,她仅仅想寻找一份职业,她的欲求并不高,只不过想用另一种职业代替昔日的夜总会,而此刻,她的欲求变了,她想学习服装设计,想到艺术学院进修。因此,她欠起了身体的时候,很像一只野天鹅,头颈扬起看着熊来打电话,捕捉着熊来脸上的表情。
这是一个表情的时代;每个人的表情都会影响他人的表情;在这个时间里的表情会影响到在另一个时间里的表情。所以,我们凝视着表情的同时研究表情,我们深入到表情的简单和复杂之中去,我们的表情有时像花瓣,它绽放着,它同时也凋零着;我们的表情有时像蚯蚓,它弯曲扭动;我们的表情裸露在脸上,带给我们无穷无尽的快乐、悲凉。
熊来的脸很显然已经表述了一种信息:他已经跟艺术学院的女教师联系上了。很显然,女教师可能会忘记欢乐带给她的快感,而不会忘记给她的身体带来疼痛而又平息疼痛的医生。就这样,利用一个星期天的上午,熊来带着潘枝叶去会见女教师,这避免不了又一次撒谎——熊来已经被谎言给折磨着,首先,在谎言出售之前,他必须精心地用灵巧的舌头来跃动谎言的旋律,他一次又一次地对着卫生间墙上挂着的镜子——这当然是最基本的法则,荒谬的东西都从他嘴巴里吐露出来,比如调情和谎言。
调情能够带来快乐,人们调情的时候会调动身体中浓郁的色泽,调情浓烈的时候仿佛面对一盘子五颜六色的水果,它会使你的咽喉变得越来越圆滑和湿润。
谎言会抑制身体中流畅的血液,每当熊来面对雅娟撒谎时,他都能在某一个特定的时刻感觉到自己像一个幕后的小丑在训练那些词语。人需要词语就像需要光线、盐巴、衣服一样重要。人在词语中重述着谎言时,就像狱中之徒一样并不自由。
第二章 异类的翅膀 7(2)
熊来为了潘枝叶已经学会了训练撒谎的技巧,在这个星期天上午,在他对雅娟出售的谎言里展现出一家书店,他想到书店去转转。对此雅娟很高兴,雅娟从来都支持他用读书看报来消耗下班以后的任何时间。
第二章 异类的翅膀 8
刘庆祥给父母打去了电话,他只想告诉他们说他要结婚了。但他没有想到父母要从一座遥远的北方城市赶到这座南方城市来为他操办婚礼。他寻找原因企图阻止父母赶过来,他不想让年老而又体弱多病的父母为他的个人问题操劳,然而,他们还是乘火车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已经有五年时间没有见父亲了,他驱车到火车站去接父母时心情显得很激动。站在月台上,他看到父母走出车厢——那是一对慈祥的老人,他们拎着箱子,互相搀扶着,他看到他们头上的银发被风吹拂着,他突然开始羡慕这样一种婚姻状态,父母年轻时也经常争执,然而,他们却走到了今天。他把父母接回家安顿好以后,就去找肖兰,广告公司的人告诉他说肖兰已经辞职了。
他给肖兰打电话,但肖兰的电话已经被停机了。三天前,他还见到了肖兰并面对面地商量尽快结婚的事,当时的肖兰一声不吭地点头,她好像并不愉快,怀孕使她看上去很憔悴,他拉住了她的手说:“这是命运,我们必须结婚,我们必须让那个孩子享受到正常的生活,你必须把那个孩子生下来,好吗?”肖兰点了点头。而现在,才过去三天的时间,肖兰就消失了,她去了哪里?他想起了肖兰的表妹,也许在这座城市,那是肖兰唯一的亲人,他见过她表妹,有一次驱车经过她表妹供职的公司时,肖兰说:“我表妹就在前面的一家公司当清洁工,你跟我去见她一面吧?”
当时一个十八岁左右的女孩子正操着拖布站在大厅光洁的地板上,来回地旋转着拖布,肖兰突然改变了主意说:“我们别惊动她,她找到了一份工作不容易,而这份工作可以改变她的命运,你相信吗?用不了多长时间,我表妹就会寻找到改变命运的契机……契机对一个人来说极其重要,我相信既然表妹可以堕胎,就可以寻找到契机……”
“契机”不断地在肖兰的嘴里重复着。当她重复着这个词汇时,眼睛像天空一样开阔。此刻,肖兰的表妹依然在公司的大厅里来回地拖着拖布,她肩后的一根独辫子来回地跟着扭动。她心无旁地沉浸在她的世界里,直到她感觉到一个男人已经站在她的面前。她有着一张年轻的脸,只有十八岁的女孩才会拥有犹如青苹果似的脸庞,洋溢着期待似地看着刘庆祥,当刘庆祥问她有没有见到肖兰时,她摇了摇头,刘庆祥把自己与肖兰的关系告诉了她,她还是摇了摇头。
在这里,在刘庆祥看来,肖兰的表妹正在用一把旋转扭动的拖布改变着命运,根本看不出来之前的某个时刻她曾经堕过胎。不错,她从前的历史已经被她剪断,她正在填写自己崭新的历史,所以,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刘庆祥怎么也无法与肖兰联系上,而他的父母却已经为他装扮新房,每当父母想见未来的儿媳妇时,刘庆祥就告诉他们她出差去了,过几天才能回来。然而,他的内心开始陷落了:就在他作好了准备与一个女人结婚时,他却无法在这座人海茫茫的城市找到他的未婚妻,他找不到她的住所,因为在以往的交往中,她从不带他到自己的住所去,总是说和另外的一个女伴合租了一套房子,不方便。
也许,她想休息一段时间,也许她在考虑要不要结婚的问题。刘庆祥坚信用不了多长时间,她就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现在,方薇薇给他打来电话,说她已经找到工作了。是她出租屋的邻居——一个男人帮助了她,她在这个男人任职的广告公司找到了工作。因此,她想请那个男人吃饭,以此感谢那个男人,所以,好想请刘庆祥一块用餐。这是午餐,刘庆祥没有拒绝,他为方薇薇感到高兴。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坐在披着波浪似卷发的方薇薇面前的镜头,很像一幅露天的风景油画。小伙子靠近方薇薇,他们调笑着,远远地看去,仿佛在调制着一杯浓郁的鸡尾酒。
第二章 异类的翅膀 9
对面的香烟店像一道窗户一样依然朝着谢雅斌敞开着。偶尔,他会直起腰来从二楼的窗户中窥视着对面的香烟店。不知道为什么他想看到那个男人出现在柜台前,他还想看到那个男人把王素萍从他的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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