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息》第10章


耿于怀。以至于成年以后他和父亲的关系仍旧无法冰雪消融。
又譬如当年强制恋爱的屈辱,皆被对方掺杂在情欲中,带着贯穿他的力道发泄在床上。
只是两年后的他能看出两年前聂靖泽眼中怒气里翻涌的屈辱,两年前的他却看不出来。
聂靖泽这样问,不过就是对他做出的反击。
然而对方看上去却并不满意他的回答,只愈发冷冰冰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粟息主动开口打破僵局:“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聂靖泽皱起眉来,眉间是毫不掩饰的疏离,“我和你当然没有什么事。”他低头看一眼手机,“你帮我把钟情叫下来,我要接他出去吃饭。”
粟息微微一怔,“你可以打他电话。”
“我没有他的电话。”聂靖泽看他一眼,眼眸锐利,“怎么?你不愿意?”
粟息没有说话。
聂靖泽转身拉开车门,弯腰从座位上捞起黑色的皮夹,从几面抽出几张红色纸币,如同先前粟息在楼上看见他打发卖菜小贩那般,将指尖的纸币递到他眼前,“作为交换,这是报酬。”
粟息猜想,对方看他的目光,大概就同看那卖菜小贩的目光那般如出一辙。
两年前的他大抵会抬手送上一拳,然而短短的两年以来,比眼下这样屈辱程度更甚的事情,他无时无刻不在遭遇。他就是在过去那些看人脸色卑微度日的年月里,才渐渐读懂了从前聂靖泽在他那里所受的屈辱。养尊处优的少爷脾性被岁月的棱角磨平,大概就连粟息自己也不知道,如今的他,面对逆来顺受的生活时底线到底在哪里。
他神色平静地接过那几张纸钞,放入上衣口袋里。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我可以帮你打给他。”
粟息说完,从通讯录里找出钟情的号码,将手机递给聂靖泽。
聂靖泽面色淡漠地接过来,垂眸扫一眼掌心中的旧手机,只一眼便认出来这是大三那年粟息买的品牌最新款。三年下来,当年的最新款早已被淘汰,手机看起来老旧而厚重,背面甚至已经开始掉漆。
指腹在屏幕上按过几下,聂靖泽将手机覆上耳侧。数秒以后,男人放下手来,嗓音淡淡地开口:“没有打通。”
对方说完,又在手机按过几下,再度播出一通电话。
这一次,电话被接通了。
钟情迷迷糊糊的声音传出来:“息息。”
聂靖泽打断他的话,“给你十分钟的时间起床,从你的出租房里下来。”
钟情闻言睡眼一睁,睡意消散得干干净净,磕磕绊绊地喊:“聂、聂少……”
一阵忙音传来,电话已经被挂掉。对方连等他回答的耐心都没有。
聂靖泽挂掉电话,退出手机的拨号界面。三年以前被粟息设置成桌面整日对着看的自己的照片,如今早已被其他的图片所取代。他收回目光,将手机丢还给粟息。却不知怎么的,心中有些不愉。
他压过心底的异样情绪,不再看粟息任何一眼,转身坐回车内去等人。
粟息握着手机,指腹无意识地从机身上对方手掌触摸过的地方摩挲而过,垂着眼眸转身离开。
聂靖泽的视线始终落在后视镜上。直到粟息的背影消失在后视镜里,他才收回目光,伸手拿过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指纹解锁跳过锁屏。干干净净的桌面上,未接来电的提醒跃入眼底。
带着满身菜市场里的味道回来时,停在单元楼前的黑色越野已经离开。粟息回到出租房里,重复以往休假时千篇一律而乏味无趣的安排,先打扫卫生,再做午饭。吃完午饭洗好碗,坐在表皮布满裂痕的老沙发上看一遍又一遍重播的电视节目。在吵闹喧嚣的节目背景音里,缩在长度不足身高的沙发里渐渐入睡。
唯有一点不同的是,这一次没能睡到自然醒。
接连不断的短信提示音将他从光影交错的梦里拉出来,粟息睁开眼睛,视线落在光线昏暗的空气里停顿一秒,起初以为是一觉睡到了晚上。摸出压在身下的手机,看清楚屏幕上的时间时,才反应过来,不过是出租房里采光不好,下午的阳光照不进来。
他垂头点开未读短信。
钟情一连发来数条消息,说喝多了酒,希望粟息能过去接他。
粟息从沙发上坐起来,活动一下泛起轻微麻意的手臂,没有回复短信,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甫一进入等待对方接听的状态,就被人从那头掐掉。
粟息欲再打时,又收到了一条新的短信。
他点开短信内容,上面只有一行酒吧的地址。
粟息微微一顿,最终还是站起身来,拿过放在茶几上的钥匙,关掉画质模糊音质粗糙的电视机,朝门口走去。
第十七章 
白天不营业的酒吧被出手阔绰的富家子弟包下场来。
沈隋神情散漫地站在吧台里挑玻璃酒杯,聂靖泽坐在吧台前看篮球赛。
钟情沉默地坐在聂靖泽身侧的座位上,大气都不敢出。
沈隋将色泽艳丽的鸡尾酒推到聂靖泽手边,语调懒洋洋地道:“品品。你出国这两年,我专门找调酒师学了这个。”
聂靖泽接过那杯酒,却没有递到唇边,反而转手给了钟情。
沈隋眉毛挑得极高,一副不认识他的惊诧模样,“你就是这么糟蹋我的心血的?”
聂靖泽不欲搭理他,转头扫一眼神色懵然的钟情,“喝掉它。”
接收到来自沈隋的怒目而视,钟情战战兢兢地抬头,“我、我晚上还要上班……”
聂靖泽这才看向沈隋,“那家会所的老板你认识?”
沈隋稍显不快地冷哼一声,抬手招过在舞台上调试吉他的富家少爷,“他哥的产业。”
这两年来沈聂两家在圈内地位升得极快,富家少爷朝两人笑了笑,好脾气地问:“怎么了?”
聂靖泽修长的指节虚指了指钟情的位置,拧眉不耐道:“帮他请个假。”
富家少爷爽快地应下来,离开前倒是多看了一眼钟情的脸,眼中褪去不少轻视和不屑,有些对他另眼相看。
聂靖泽冷淡地转过脸来看钟情。
钟情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将杯中的酒一口灌下。
“你可真够猛的。”沈隋见状笑得轻佻,“待会儿可别想着能竖着走出酒吧大门了。”
钟情红了一张脸,被酒里劲头给憋的。
聂靖泽没有看他。
然而等上大半会儿,却还见钟情稳稳地坐在高脚凳上,脸红红的,眼神却一片清明。
沈隋朝他扬扬下巴,不悦地试探:“一加一等于几啊?”
钟情闻言一愣,“等于二?”
沈隋冷下脸来,转身去拿调酒器。他觉得,自己被挑衅了。数分钟以后,他将第二杯色调灰蒙蒙的酒放在钟情面前,抬起眼皮看他,“喝。”
钟情莫名沦为了试酒的人。不过好在,他很快就醉倒在了第二杯酒上,趴在吧台上一睡不起。
沈隋这才神色稍缓,哼笑一声收回调酒器,轻轻地皱起眉来,“你把他带到这里来干嘛?你该不会真是看上他了吧。”
聂靖泽语气随意,却不知其中含有几分真假:“玩一玩也不错。”
沈隋愕然数秒,抬起钟情的脸仔细打量过后,低声自语道:“该不会是前些年被粟息整出阴影来,审美也跟着发生天差地别的转变了吧?”
虽有两年没见过粟息,他却仍旧记得对方那张漂亮的脸。和眼前这钟情比起来,大约是一个基因在天上,一个基因在地上。沈隋甚至隐约从后来聂靖泽出现在宿舍中的次数愈发减少这件事上察觉出来,或许当年粟家那个一根筋的傻子,换一种方法来追聂靖泽,约莫也是能有个好结果。
可谁叫他偏偏是聂靖泽发小,心自然是朝着聂靖泽这边偏的。
没有听清他的自言自语,聂靖泽掀起眼皮来问:“什么?”
沈隋抽回发散的思绪,自觉有些失言,摇着头咕哝,“没什么。”末了,又转移话题,“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接手聂氏?”
聂靖泽沉默一秒,敷衍地道:“过一段时间。”
沈隋不再追问,转而将视线落在仍在昏睡的钟情身上,语调含一丝嫌弃:“你把他弄成这个样子,难不成还打算亲自抱他回去?”
聂靖泽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也不知是想起什么,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眸。片刻以后,他伸出手朝对方腰上摸去。
沈隋面上一哽,深觉当事人分明沉浸其中,自己显然是多管闲事。正要移开眼睛时,却间聂靖泽那只手贴着钟情的腰侧按了按,又从钟情腰后绕过。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聂靖泽像是从身后搂住了钟情。
然而下一秒,聂靖泽就收回手来。与此同时,食指和中指的指尖里多出一只廉价的智能手机。
沈隋看着对方握着钟情的食指指纹解锁,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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