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主义嗔》第14章


着车斗,目光游移地望着遥远的地方。一九六三年十月的一个早晨,十六岁的女孩萱坐着卡车离开了北大街,当一片稻田呈现在路旁的时候,她解下红绸花抛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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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抽屉(2)
小纨的母亲重新回到北大街的时候,快要农历新年了,街道两边的居民在楼窗外翻晒棉被,一顶绒耳呢帽,或者一刀肉类腊制品。很多人看见一个穿着蓝布罩衫的陌生女子匆匆而过,怀抱着一个婴儿,像抱着一个足轻重的行李包裹,他们一时并没有认出她就是北大街著名的美人。婴儿小纨的啼哭声开始日以继夜地在北大街响起,微弱的,却又是纠缠不休的架势。孩子的母亲似乎充耳未闻,即便她抱着小纨排队买配置年货,也始终把脸远远地距离怀中的婴儿,任凭她嘤嘤哭闹,神情茫然地想着什么。
罗爱群的男朋友李东是国营无线电厂的技术员,喜欢穿灯芯绒的裤子,说话的时候双手互相挤压,指关节噼噼啪啪作响。星期六下午,李东就靠在益民副食品店的柜台上跟罗爱群谈情说爱,噼噼啪啪压手指。小纨看得出罗爱群很喜欢李东,但她这人有个毛病,什么事都要作作姿态,李东请她看电影,她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东拿不定主意就一个人去看电影了。电影看完了,事情也就出来了,罗爱群一连半个月不和李东说一句话。李东靠在柜台上没人理他,有些难堪,过了一会儿,他坐到小纨旁边赌气地说,我帮你削苹果,说着动手拿了个苹果。小纨只是笑,也不和他说话。罗爱群嘀嘀咕咕在背后看他一眼,又看她一眼。这是益民副食品店星期六下午时常出现的情景。
小纨有天回家,走到邮电巷附近,看见李东从对面的新星钟表修理店走过来,他一直走到小纨的面前,有些怪异地看着她。小纨笑起来,李东你想吃人啊?李###然捉住她的手,急促地说,我们做个朋友吧!小纨飞快地抽回手,脸上一片绯红,她绕过李东头也不回地只管自己走路,李东锲而不舍地跟着她,一直走到离小纨家不远的地方,他听见小纨轻声叹了口气,那罗爱群怎么办?
李东以后再也没有来副食品店,其实他一直站在几步之遥的体育场门口等小纨下班。如果换个角度,你会看见益民副食品店的女营业员小纨每当黄昏时分,总是心神不宁地望着一个方向,因为那里站着一个穿灯芯绒长裤的青年男子。初春的街道特别婉转,风吹过来,音乐似的这里响了一下,那里唱了一声。
小纨终于把李东带回了家。那天小纨的母亲情绪有些良好,她给李东倒了一杯麦乳精,然后坐到对面的沙发上,隔了这么一段距离,她还是清晰地闻到了李东嘴里透出的鱼腥气,小纨的母亲皱了皱眉头,找出一瓶月季牌风精油抹在额角和太阳穴上。李东好奇地看着屋子里的摆设,他发现了一排带铜拉环的抽屉,因为年代的关系,上了些青锈。小纨的母亲说,这是搁茶叶的,不过那是以前的事了。小纨这天也很高兴,直到吃过晚饭她送李东回来,看见母亲擦着眼泪收拾碗碟,小纨的快乐还在脸上,被母亲迎面照了一眼,不知道错在什么地方,难道李东说了不该说的话?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小纨洗过衣服准备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母亲背对着她,幽幽地站在客厅中央,她的身子一半溶化在昏暗的夜色里,楼下的石料铺开着收音机,一声断了,再也没有续上来,像是咽哽在喉咙里的哭泣。小纨听母亲说,你要嫁人是你自己的事,你休想让我掏一分钱。小纨呜地一声哭着跑出了家,一直跑到李东的宿舍里。
一九八六年的国庆节,小纨和无线电厂的技术员李东结了婚,李东的单位腾出一间宿舍作了新房。小纨对李东说,我们还是旅游结婚吧,我不想办酒席,我快烦透了。国庆节的第二天上午,李东拎着一只皮箱走在通往车站的街道上,小纨穿着一件浅色长袖连衣裙,落落寡欢地跟在他后面。当他们经过益民副食品店的时候,罗爱群正在给一名顾客称白糖,她一眼看见了小纨,拍了拍手上的糖粉,对顾客说,你知道吗,老的是个老破鞋,小的是个小破鞋。
两个星期后,李东和小纨回到宿舍,他们还没来得及放下行李,小纨的一位邻居气嘘嘘地拍门叫起来,小纨你怎么才回来,快回家看看吧,你妈去世了!小纨和李东吓了一跳,小纨扔下挎包就往楼下跑,她的高跟鞋在楼梯上磕了一下,翻着跟斗滚了下去。等李东闻声而出,小纨提着一双高跟鞋已经奔出了街道。
小纨的母亲在国庆节的第三天晚上离开家,楼下的老石匠看见这位寡居多年的女主人其实有些苍老憔悴了,她穿着一件秋香色克司米开衫从楼道口出来,当她经过石料铺的时候,老石匠还以为她是来收房租的。小纨的母亲摇了摇头,我已经用不上这些钱了,留在你这里,有空替我刻块墓碑吧,我什么也用不上,也许刻块墓碑还能派派用场。小纨的母亲在城东铁桥附近突然消失了踪影,目击者们各持一词,有的说她踏上了南下的汽车,有的说她跟一个异乡人跑了。几天以后,城南收购站的女工们在一个废弃的水池边发现了小纨的母亲,她半倾着身子,似乎在尽力去够什么东西,手腕上翻出一道血肉模糊的刀口,酱红色的池水上漂着几只墨绿的玻璃瓶。
李东和小纨一直住在单位的宿舍里,小纨一直没有回家。这一天,小纨想起要找一样旧物,就让李东陪她一起回去,他们打开门的时候,尘封太久的房间扑鼻而来一股麝香伤湿药膏的气味。小纨去开窗户,看见桌上放着一只玻璃鱼缸,是空的,小纨以前从来没有在家里见过这只金鱼缸的。李东在外头翻找了一会儿,喊起来,你妈也真奇怪,所有的抽屉都上了锁,满世界全是小偷似的。小纨抱着鱼缸说,回去吧,要找的东西我找到了。
罗小四 童年
罗小四,男,原名田良。1986年4月出生于湖北武汉。中国地质大学计算机系在读。电影,音乐随笔在《三联生活周刊》、《看电影》、《南方都市报》、《金陵晚报》、《都市时尚》等报刊发表。
罗小四的文章清新动人,每一句子都亲切。因为亲切,在句子的行间里总能让人感到质朴的珍贵。他的小说所传达的意念,在此基础之上展示无限的纯洁和淡淡的忧伤。这对于擅长写童年的他,找到了一种恰当的姿态。读者对之再次瞥见被守望的“麦田”,童年与成年便交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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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岫的橘子(1)
李云岫和其他几个人常常在学校的后操场玩,也只有那里才识他们的地盘。一下课他们就急急忙地冲出教室,冲上破旧的石台阶往后操场跑;一放学也是直奔后操场,一秒钟也不停留。那些时段的操场总是只有李云岫几个。在二百米的小操场上,李云岫和几个玩伴几乎是沙漠里最鲜亮的沙子。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学校的操场黄沙铺天盖地,黄色的细土末在风里像国旗一样飘扬;树叶都是黄褐色的,在这样的树上潜藏着黄色的鸟。而在这里,李云岫他们都穿着鲜红的校服。
太阳要从学校的前门升起,一直往学校的后山滑落。李云岫以铃声为讯号,往返于教室和后操场间,和陈扬一起刻苦钻研竹棍技术,日复一日地比赛。李云岫把每一双鞋都穿到泛黄,不管从哪一个角度看都找不到原来的颜色。
放学之后天不会马上黑下来,李云岫和陈扬从书包里取出两短一长三条青绿色的竹棍,做战前的准备。当然光滑无疤的长棍一直保管在陈扬的书包里,那是陈扬用家里的小锯片,在后山的竹林里锯了很久才得来的,轻便又结实,粗细长短正好。李云岫带着的两根短棍其实也是陈扬的,用得久了,敲呀撞呀弄出了不少坑洞,不那么绿了,但是还是两条好棍子。李云岫把这两根棍子用一条旧红领巾扎在一起,像宝贝一样收藏在书包的隐秘角落。现在他正在把那条红领巾解下来,塞进书包里,把书包挂在操场的角落的小树上。这个时候陈扬已经卷好了袖子,用沙子搓过了手。他对李云岫说:“挖坑吧。”然后站在一边,静静地看李云岫用小树枝在黄土跑道上挖起了坑。这就像是一个宗教仪式,陈扬在一边仔细看李云岫把坑挖得完美无缺。他看到昨天的坑还在身后,早上的坑就在前面几步,树下,那里曾经是树阴。但是他们需要的是一个新的开始,不包括熟悉的坑洞和破碎的泥土,所以他们要一个新的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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