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官家女遇到锦衣卫》第122章


谢娴站在那里望着他的背影,怔怔不语,栾福出来给她披上斗篷,低声笑道:“小姐,你终于知道表少爷的好了,我看着也欢喜哩。”
谢娴“嗯”了一声,捂着着斗篷正要转身,却在余光里忽然见到屋角之间的红色,虽然并不显眼,可她还是看到了,那心便宛如这漫天飞花,碎了一地的冰凉,偏生还在笑,一字一句道:“当然,在我心里,他是最好的。”说着,一步步向正屋走去,进了屋子,忽然腿软地没了气力,只是强撑着不肯倒下,换了家常服,走到内室,临窗而坐,静静道:“掌灯,我要看书。”
元福过来掌灯,劝道:“小姐,天不早了,你病了刚好,早些歇息得好。”
谢娴低下头,笑道:“也好,躺下看。” 让丫头伺候她卸妆洗漱,躺在迎风枕上,拿起那本诗词集子翻来覆去地看,却怎么也看不下去,干脆吹了灯躺下,眯了一会儿,忽然睁开眼,觉得屋里静悄悄的,大约丫头们也睡了的,便掀开被子站了起来,走到窗户前站住了,咬了咬嘴唇,再也忍不住,爬到案几上,把那窗纸点破,从这个角度正能看到那屋角,那红色居然还在,只是已经变成了雪白,寒风瑟瑟,一动不动……
谢娴忽然紧紧地抓住窗棂,无力低下了头去,过了许久,从案几上爬下来,走到梳妆台前,摸索了许久,从药匣子里掏出一个药瓶,仔细看了看名字,倒出了十几颗,吞了下去,又觉得不够,又倒出了十几粒吞了下去,悉悉索索地爬上了床,把被子蒙着头,眼泪就流了下来,哭着哭着,竟然睡着了……
第二日起身,几个丫头伺候她梳妆,见她一言不发,神情憔悴,沉默异常,也不敢随意调笑,就这样默默地梳洗完了,走到厅堂里,见余嬷嬷已经把早食提了过来,饭几上摊开一溜,胭脂紫米粥、薏米燕麦粥、花卷子、玉米窝窝,四五样素菜,谢娴只低着头,搅动着那粥,忽听余嬷嬷笑道:“这么大雪,主子们的院子里都堆了雪人,让我瞧着,竟大小姐院子里那个堆得最好哩……”
元福心头一跳,问道:“哪里来的,我怎么没见?”
余嬷嬷惊讶道:“就是屋角那个?好大一个,五官都象得紧……”
元福的心忽然停止了跳动,情不自禁地向谢娴望去,却见小姐正用勺子搅粥,连头也没抬,一勺又一勺地喝着粥,直到喝到精光,抬头笑道:“走,去老太太那里数嫁妆去!”
作者有话要说:(1)“只愿君心似我心”出自李之仪《卜算子》
(2)“还君明珠双泪垂”出自张籍《节妇吟》
(3)“病树前头万木春”诗出自刘禹锡《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
(4)“冰雪林中着此身”诗出自元代诗人王冕的《白梅》
谢谢“浅浅”亲,“月章”亲的雷雷,鞠躬~~
☆、第106章 亲迎
甲戌月 丙子日
宜纳采嫁娶 订盟;忌:开市上梁出火
谢家门前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冠盖相望;几进的院子里皆高朋满座,人声鼎沸,奴婢们穿梭来往,端茶的;迎宾的;导仪的;忙得不亦乐乎,元福领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精妆妇人一路向里;进了谢娴的院子,丫头婆子让开一条路;走到里屋;见谢家几个孩子都在,谢灵站在那里,抿着嘴拍手笑道:“姐,开面喜娘来了呢!”
谢娴站了起来,向喜娘福身道:“徐家嫂子。”
徐嫂子笑嘻嘻道:“大小姐大喜,见面喜,开面喜!”
谢娴微微一笑,栾福上前给了徐嫂子一个红包,徐嫂子称了谢,走到梳妆台前,拿起匣子里的五色棉线,动作熟谙,笑容满面,一边绞一边说吉祥话,“一下落地生子,二下好事成双……”,这开面是有讲究的,必须中规中矩地位完成十下,寓意“十全十美”的意思……
谢娴一言不发,神态安然,听凭那棉线一下下的崩断声在耳边响起,从此以后,便为人妇,只愿自己相夫教子,和夫睦家,象娘说的那样,平静又平安地度过一生……
自从雪夜之后,那个人再也不见踪迹,大约被自己寒透了,伤透了,也死心了吧。
想到这里,心里生出几分酸涩的痛楚,只是这痛楚却再也不是天崩地裂,抑或她的人生从来再也不可能传奇,有的,便是眼前这花红柳绿,珠翠环绕,按部就班,富贵荣华……
相忘于江湖的平平淡淡……
平平淡淡……
她忽然伸出手,茫然地向前抓了抓,仿佛要抓住什么,忽听徐嫂子道:“十全十美”,说完,站起来向她福身行礼,优雅,标准,雍容华贵,就象她本身所能拥有的一部分,那伸到半空的手,终于无力垂了下来,这是她的人生,她的世间,她就是从这个格子里出世,走向另外一个格子的死亡,在这之间,从来没有,也不应该有,任何轨道之外的,意外。
她轻轻地站了起来,福身还礼,满头钗凤,遥遥而下,一字一句道:“善始善终”。
善始善终……
喜娘听了这话,出去禀告孙氏,上“开面汤果”的席面,谢娴则怔怔地想着“善始善终”这四字吉祥话……
闺秀、奶奶、太太、老太太,这应该是她最好的踏板,一步步向前去,向前去,有那么一日,相敬如宾,儿孙满堂,尊称一声“宋老太太”,那便是尽头的圆满……
圆满了吧……
圆满了吗?
她嘴里忽然生出几分苦涩来,望着自己身上大红色的喜福,伸手摸了摸那金色滚边,总觉得扎眼,便闭上了眼,此时徐嫂子与其他喜娘正上喜妆,这喜妆与平日妆并不同,不求好看,只求喜气,谢灵看着看着,“噗嗤”笑道:“姐,你这摸样赶得上年画上福娃了。”
谢娴“嗯”了一声,睁开眼,望着妹子,自从那一日,姐妹再无交集,此时谢灵因为姐姐亲事,巴巴从宫里头赶过来,说是给她贺喜。
谢娴不置可否,她虽对这个借尸还魂的妹子再无好感,可她除了让自己嫁给宋家,再没做什么妨害谢家的恶事,如今自己也要离开谢家了,一笑泯恩仇罢了。
“大姐姐……喜果!”二房的几个毕竟年纪小,纷纷伸手向谢娴讨喜果,谢娴接过栾福递过来的喜袋,掏了一把给了几个弟妹,正热闹间,忽听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喜婆们同时向谢娴拜道:“姑娘大喜,花轿临门——”
谢娴点了点头,栾福掏出红包赏了几个婆子,一直站在屋角落的谢肃忽然开口道:“姐,我去看姐夫……”他正当童子学,对作为状元郎的大姐夫十分仰慕,此时听新郎上门,急着想去接亲,谢娴望着稚子眼眸,心知肚明,心中暖暖,道了一声:“好。”谢肃急匆匆地赶了出去,几个小的见他出去了,也跟着他去看新郎,二房的谢信正是调皮年纪,首当其冲跑了出去,大喊道:“要红包,要红包……”童子稚言把一屋子人都说笑了……
谢灵见屋里人少了,在谢娴耳边低声道:“姐,我出嫁的时候,你要亲自送哦……”
谢娴一怔,道“哦?”
谢灵见她这样淡然,心中诧异,见左右无人注意,又小声道:“我说我嫁给常青的时候……”说着,紧紧盯着谢娴的表情。
谢娴的心忽然收紧了,面上却越发淡然,轻轻点头道:“好。”
谢灵瞪大了眼睛望着谢娴,心道这位是怎么了?不会也换了芯子吧?怎么这样淡定?忽然又想起一事,见徐嫂子正与几个喜娘闲话,栾福几个正忙忙碌碌给谢娴收拾嫁妆,拉着谢娴走到一角道:“喂,姐……我问你,昨儿孙氏给你上课了吗?”
“上课?”谢娴奇道:“上什么课?”
“就是……”谢灵脸上一红,结结巴巴道:“就是哪个压箱底的东西啊,要不你不懂,怎么洞房啊?”心道古人都老封建,这个假正经的姐姐也不知道会不会那个,若是不懂可有热闹瞧了。
谢娴的脸“腾”地红了,摇头不语,却见谢灵还要逼问的架势,忙道:“有的,不劳妹子操心。”
谢灵点了点头,咂咂嘴道:“按理来说,宋家也是世家,哪个世家公子娶妻前,不放几个通房在屋子头?姐,你打听过了吗?”
谢娴追问不休,却也不好装不知道,只点头道:“有两个。”
“啊?姐,还弄了两个?”谢灵眨了眨眼,道:“你还真贤惠哩,表哥这么要死要活地娶你,居然还弄了两个女人在你前头,若是我的话,还不……”说着,忽然抬头,见谢娴的笑容,心头一跳,缓了话头道:“若是我,可受不了。”
谢娴意味深长地望着谢灵,道:“我晓得,妹子那个时代可不允许。”
谢灵从前经常跟谢娴说这些疯话,谢娴一直当孩子话不当回事,她便自己也放下了,可是如今谢娴突然引用她的话,不知为什么,忽然生出几分畏惧来,却不肯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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