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往事》第169章


我哈痒痒咯叽他,动作又不敢太过分。安喜嘻嘻哈哈窝在怀里,小手一掏,问道:“这是啥呀!”
他抓的是枪柄。我立刻拍开他的手,严肃道:“这个可不是玩儿的,你不能玩!”
他坐在我身上蹦跶:“给我瞅瞅,给我瞅瞅!”
刘国卿也适时开口:“安喜,听话,别闹你二叔。”
“我就瞅一眼!”
叹口气,对着儿子,我这心就整日介泡在醋缸子里,都泡软了。
刘国卿道:“依舸,你可别惯着他!”
我摇头无奈道:“忍不住。”边说着,边卸下弹匣,抠出子弹,再上好保险,递给跃跃欲试的臭小子,“注意点儿,一会儿我说还回来,就得还回来。”
安喜一把抢过去,拿在手里摆弄了一下午,都忘了调皮捣蛋。到底是小男孩,天生就喜欢这等打打杀杀的东西,生得再秀气,也改不了。
刘国卿瞥了安喜一眼,和我道:“这孩子真随根儿。”
我目光尽在安喜身上,闻言笑道:“可不是,当年阿玛为了我,枪里不装子弹;如今为了这小兔崽子,我也步上阿玛的后尘了,还是心甘情愿的。”
刘国卿道:“瞎说什么,什么后尘,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我哈哈大笑道:“三十好几的人了,还装什么小崽子!”
路上尚且算作欢声笑语,只是老太太始终闭目养神,不置一词。我和刘国卿的谈笑也不过是插科打诨的级别。待夜里进了城,刘国卿才说:“大娘,今儿晚了,进不了慈恩寺,要么您在邹先生的地界歇一歇?”
老太太倏然睁眼,略略激动道:“能见着来许?”
“来许”是邹绳祖的小字,邹绳祖曾对我提过一嘴,刘国卿却不知道。于是我接过话头,答道:“只是邹先生从前的住处。他结了婚,就和媳妇儿住了,这房子一直空着,今日刚好用上。”
安喜困得滴里当啷,趴在我身上一动不动。到了地方,老太太轻声召唤安喜醒来,我心疼儿子,便说道:“既然睡熟了,就让他在我们这儿睡一晚,明儿一大早,我们就来接您进慈恩寺。”
话语委婉,口气却生硬。未待老太太回过神,车子已经绝尘而去,带起滚滚烟尘。
独留了咱一家三口,便不再克制。我将安喜搂得更紧,感受他稚嫩细巧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脖子里,打心底里升腾起一股满足感。
刘国卿压低声音,说道:“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要起早呢。”
“咋办啊,刘国卿,我不想放手了,”我低声苦笑道,“我想这么抱着他,就这么抱着,一辈子都不放手。一会儿下车你抱抱,他可小了,还轻,送大庙里太吃苦,我舍不得;他连爸都找不着,容易挨欺负。”
车子稳稳当当停在了刘国卿房子的后门。他给安喜擦擦口水,说道:“我又何尝不是?为人父母的,这心情无师自通了。”
我却急了:“不行!你得反驳、否定我。你再这么说,我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建设又要动摇了!”
“我也需要你的否定啊,”刘国卿垂下眼睫,言语悲怆,“安喜是我们俩的儿子,我对他的爱不比你少。”
“……”
“回家吧。”刘国卿拍拍我的肩膀,轻手轻脚地接过安喜,“今晚咱三个一起睡,好好睡一觉,明天得起大早呢。”
作者有话要说: 萌萌哒小安喜又要下线。。。
明儿就回家啦,活干完啦,又可以浪啦,时间更充裕啦,每天都会鞭策自己快快更新哒!相信我!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夜不成眠。
安喜这小子睡觉睡成个八爪鱼,小胳膊小腿儿全部缠绕在我身上。他以前在襁褓,裹得严严实实,这毛病便没有显现,松绑之后,却是肆无忌惮了。
刘国卿撑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中间的小宝贝儿,我招呼他靠近些,让他的胸膛贴附上安喜的后背,就好像是独为安喜造的避风港。
刘国卿催我睡觉,我也催他,可两人皆不如愿,只好各退一步,闲聊道:“你是之前就考虑到,要将安喜送进慈恩寺?”
“不是,我也没合计一个女人会这样坚持。但她也是为了安喜好,所以也不想为难她。”
“那慈恩寺要是不收,咋整?”
“聊呗,磨呗。我见过慈恩寺的老住持,挺好说话的。”
我轻轻拍拍安喜,说道:“我看悬,这可不是小猫小狗,扔庙里就完了,他得吃饭、念书,还得有人照顾。现在到哪儿,一提吃,人就全跑了,谁还管个年幼的孩子?”
“说照顾,不是还有他奶奶,多少也是能在庙里做事的。”刘国卿道,“政府每年都会给寺庙拨一笔款子,每月也有口粮。日本人信这个,你没看满大街建‘忠灵塔’‘忠灵庙’呢?平日里都得要和尚照看。不把庙里头的供好了,日本人的‘英魂’可就没处去了。”
我还想说些什么,忽而下腹一热,向下看去,小兔崽子睡得更加香甜,却给了老子画了一幅幅员辽阔的地图!
床单也晕湿了大片,倒是没蔓延到刘国卿身下。衣服淋淋漓漓,渐渐湿冷,春季夜晚正上料峭春寒。我给小兔崽子扒下裤子,他的小鸡鸡颤巍巍地暴露在空气中,渺小脆弱,清白无辜,却是水淹之患的源泉。安喜冻得缩缩小腿,仍是没醒,反而打起了幸福的小呼噜。
我去衣柜拽了张羊绒毯子给他包好,刘国卿已经撤了床单,他接过安喜,说道:“你去冲一冲,换个衣服,别冻着。床单衣服啥的堆那儿,明儿我洗。”
让我洗我也洗不明白。冲掉一身骚味,捡了件厚实的睡衣穿了,出来后却见刘国卿换到了客房去睡。主卧的门关着,脚底板依稀能感到从门缝中透出的几缕凉飕飕的夜风。
客房简陋,床上只临时铺了一张干净的床单。刘国卿让出他刚才卧暖的位置,越过安喜,说道:“那屋通通风,先在这屋将就一晚。”
洗过澡便觉乏了,不再多话,钻进被窝,一刮安喜的小鼻子,轻声道:“就你没事儿找事儿!”
安喜动了动,又不自知地变成了八爪鱼。
小孩子爱赖床,起得晚,清早洋辣子似的,吭吭唧唧地往被子深处钻。我掀开被,拎鸡崽子似的把他拎起来,刘国卿眼疾手快地给他套好衣服,接着拿来湿毛巾给他擦脸。
安喜哈欠连天,开始闹脾气。我舍不得打,却舍得骂,然而才说了一句重话,安喜便红了眼圈,眼泪扑簌簌不要钱似的往下掉,把我心疼得喂!赶忙轻声细语道:“二叔也是着急,咱不哭了好不好?”
安喜不领情,揪着胐胐的毛往后躲,哭道:“我不和二叔好了!我再也不和二叔玩了!”
我叹口气,翻出糖来递过去,却被他一巴掌拍掉地上。
刘国卿看不过眼,捡起糖道:“给你立规矩,你还横上了!你不吃是不?你不吃我吃!”
安喜没料到是这个套路,忘记了哭,眼睁睁看着雪白剔透的糖块进了刘国卿嘴里,扭过头来和胐胐大眼瞪小眼,反应过来后,哭得更伤心了。
我低声骂一句“跟孩子抢什么糖!”,然后连哄带骗将安喜带到餐桌上喂饱,再塞进汽车去接他奶奶。
春天柳絮纷飞,如松软的棉花。安喜看着好奇,脸趴在窗户上,鼻子都压扁了。
刘国卿瞥他一眼,好笑道:“安喜,你瞧外面飞的像什么?”
安喜莫名激动道:“像棉花糖!”
我一时无语。棉花糖价格昂贵,放在西方也是稀罕物,东北孩子多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偏偏他一个三岁孩童记得牢靠,定是与邹绳祖生活的时候接触过。这姓邹的倒是会惯孩子,想必将安喜送到偏远郊外的娘娘庙,是万不得已而为之了。
刘国卿道:“你不是爱背诗吗,三叔再教你一句,‘白雪纷纷何所似?撒盐空中差可拟,未若柳絮因风起。’”
这便难了。安喜听不懂,说道:“你说啥哪!”
“意思是,下大雪了,大雪像啥呢?一个人说,大雪像往空中撒咸盐,另一个人说,不如说是柳絮随着风在空中飞。”
安喜道:“不对,不对!你看看,棉花糖是软的,哪像大雪呀!”
刘国卿与安喜各执一词,争执一路,直到老太太上车方休。
安喜跟老太太挺亲,见面就叫“奶奶”。我本着私心,不愿让安喜离开怀抱,便对他的挣扎故作不知。待到安喜安分下来,已经可以看到慈恩寺庄严恢弘的灰瓦屋檐。灰色笼罩在太阳的光辉中,漾起水波般流光溢彩。
寺院边门正敞开,我们抵达时,和尚们刚下早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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