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世界的情感厮杀--欲望号酒店》-欲望号酒店-第2章


挤攀嗤蚍⒀袒ā?997响礼花,来迎接这个历史时刻的到来。这急雨骤停的天气仿佛也在配合这场盛大庆典的来临。公园里里外外早已被前来观看的人挤得水泄不通,虽将进入午夜时分,可人群散发的体温一点也不亚于火热的白天。
颜又又拉着洪玥的手,见缝插针地在人群中钻来钻去,想挤到离主场更近的地方去。洪玥紧紧尾随着她,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不该贪靓,穿了双高跟鞋出来。尽管厚厚的松糕鞋当时已经风靡全国,洪玥还是喜欢这种传统的全高跟,纤细的鞋跟把她衬托得挺胸收腹。听着脚下发出妩媚的“笃笃”声时,她这才觉得自己像个女人,女人就应该拥有一种轻盈优雅的仪态。想到这里,她看了一眼颜又又,她一如既往地穿着T恤、仔裤、球鞋,纤瘦的身子在肥大的衣服里晃荡,如同晾在衣架上的衣裳般空洞——对于如何打扮自己,颜又又显然还没概念。如果把此时的洪玥比成一朵柔媚雅丽的延龄草,那颜又又就是一棵青盛质朴的大白菜。
“又又,你慢点!我快摔跤啦!”洪玥步伐凌乱地叫着兴奋的颜又又,她担心自己会在不知深浅的人群中崴伤脚。她的担心并不多余,主场那边突然向空中放出了一个信号弹,焰火表演要开始啦!兴奋的尖叫此起彼伏,缓慢流动的队伍开始骚动了。突然,后面的人拼命往前拱,洪玥重心不稳地跌跌撞撞,在人潮推搡中踉跄着狂踩几步,右脚一崴,一阵剧痛,整个人跌坐下去。就在她跌倒的同时,“啊——”旁边一个男人也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喊,他紧靠着洪玥蹲了下来。
洪玥只觉得右脚钻心地疼痛,更难受的是鞋跟陷进了一个奇怪的地方,有些松软,又有些僵硬,卡得方方正正,但就是挪不动分毫。她不敢用力,只好把受伤的右脚从鞋子里挣脱出来。人群遮住了光线,但还能看清旁边蹲着的那个男人一脸痛苦的表情,洪玥好奇地问:“你怎么了?也崴到脚了吗?”
男人苦笑道:“小姐,你的鞋……踩到我的脚了……”洪玥低头一看,天哪,原来那纤细锋锐的鞋跟已经死死地插入了他的鞋面!她慌乱地抓住鞋子,用力一拔,好家伙,鞋跟倒是拔出来了,那男人却疼得跌坐到了地上。颜又又回头找到被人群挤散的洪玥,看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洪玥可怜兮兮地拎着自己那只肇事的鞋子,尴尬地看着被她踩伤的男人,眼泪不停地在眼睛里打转。颜又又检查了一下洪玥的伤势,好在并无大碍。不会吵起来吧?她警惕地挺身挡在洪玥身前,板起脸,用一种略带强硬的口气对那男人说:“这皮鞋的质量也太差了吧?你把鞋脱下来,让我检查一下伤势。”
人群都挤往主场去了,只扔下了一地狼藉的空坪。洪玥和颜又又这才看清那个男人的相貌:他五官清秀,目光柔和,一副圆型黑边眼镜几乎让人有回到上个世纪30年代的错觉。平时用“清秀”二字来形容一个男人不免有些女人气,但他的俊秀是一种恰到好处的儒雅,他似乎更适合着长衫,拿折扇,出口成章。这是个好看的男人,但他可怜的脚背已被洪玥的高跟鞋踩出了一个血洞,额头上也已渗出了细细的汗珠,看来伤得的确不轻。当看到他赤脚穿皮鞋,颜又又已经在心里断定他是广东人。
“没事,休息一会儿就会好的。”他并不在意颜又又的强词夺理,反而好脾气地问洪玥:“你的脚要不要紧?”这个广东男人居然说得一口非常纯正的普通话,这让颜又又有些意外。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夜晚,在这个城市的热情疯狂燃烧的历史时刻,洪玥不合时宜地崴到了脚,还毫不客气地踩伤了一个大男人。周围的药店偏偏又都关门过节了,颜又又找不到药,只能焦虑地陪着两个病号原地就坐。
这时,一簇簇礼花呼啸着在天边出现了。等待一夜的焰火表演开始了!“噼——啪——”只见一个黑点拖着长长的烟影飞速冲向高空,在宁静的夜空尽情舒展,幻化成无尽的斑斓,浅黄、银白、亮绿、粉红……瞬息万变,接踵而来,如水晶,如彩绸,如流星,如花瓣,带着夺目的璀璨把夜空点燃。那怒放的美丽一层层重叠,替代,又悄悄淡去,无声无息地没入天际。
两个女孩情不自禁地尖叫起来,她们目不转睛地仰望着天空。颜又又兴奋地伸出手向天空挥动,仿佛那绚烂触手可及。她看看焰火,又看看洪玥,心里有一扇感动的门在缓缓开启。她发现有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原来可以因为分享变得更美丽。洪玥则怔怔地望着漫天烟花,这烟花再灿烂也会稍纵即逝,正如她的青春。要如何才能让自己开得像烟花这般华美绚丽,又如何在光华褪去前抓住这瞬间的永恒?她的心溢满了难以言喻的悲伤。
在花海和灯潮中,零点的钟声响了,人群沸腾了。两个女孩无言地迷醉在各自的心事中,甚至没有留意到那个受伤的男子何时站了起来。他看着神情迥异的姐妹俩,嘴角浮起了一丝微笑。他并没有打扰她们的沉思,而是一瘸一拐地离开了。直到烟雾殆尽,人群开始涌向街头等待驻港部队时,两个女孩这才发现他不见了,心里都略感不安。
今晚的深圳注定是个不眠夜了。颜又又背着洪玥走出很远才打到车。别看洪玥个儿小,背到身上可一点儿不轻。颜又又倔犟地咬紧牙往前走,大滴大滴的汗水直往下掉。洪玥心疼地为她擦拭着,不停地嚷着让她放自己下来。她们做着无谓的争执,在街头蹒跚着。
直到很多年以后,她们还能清晰地记起这晚的天气,这晚的烟火,以及对方带来的感动。那时的她们就像站在一片迷雾森林前,就在密林深处,命运以一种朦胧而诱人的姿态召唤着,但她们却不知道自己的人生要向左,还是向右。许多真正的痛苦并没有长久留存,因为人有强迫自己遗忘的本能,但一些愉快或不愉快的小片段却偏偏事与愿违地成为扎在心头的刺,在很多年后还会冷不防跳出来提醒:在某个隐秘来处,她们曾有过怎样卑微的生活。
每个人眼里都有不同的深圳。1997年发生了许多事情:香港回归、关山月美术馆开业、35人的空难事件……而一场绝美的焰火拉开了两个女孩与这个城市纠缠的序幕。在她们心里,深圳是一个有关梦想的地方,而她们身处的酒店是个相对封闭的小城堡——虽然置身繁华的都市,却似乎又游离在现实之外。
月苑酒店新建不久,毗邻仙湖植物园和东湖水库,举步就是繁华的罗湖商业圈,依山傍水,闹中取静,集酒店、餐饮、娱乐、商住为一体。1997年开业的月苑酒店以准五星规格建立,凭着独特的地理位置和完善的配套设施,成为许多商务人士的首选。洪玥和颜又又被分在客房部上班。第一次来到这个金碧辉煌的酒店时,无法形容她们有多么兴奋。电梯、抽水马桶、门童、前台和那些举止高贵的人们,一切都那么陌生和新奇。这是一个前所未见的花花世界,工作带来的新鲜感很快冲淡了思乡之情。
这晚,洪玥上夜班。她把长发盘成一个精巧的发髻,白色短袖衬衫扎在暗红色的西装裙里。惟一让她不习惯的是系在领口的领结,总觉得这貌似高雅的领结总是在提醒别人她是侍者。这身平淡无奇的简洁制服并非量身定做,因此只有固定尺码,可洪玥细心地把制服重新拆缝出几个线条,穿在身上显得与众不同地合体贴身和凹凸有致,一下子让制服生动了起来。洪玥不喜欢把人分为三六九等的感觉,但她渴望留在这个城市,因而只能忍受这份侍候人的工作了。她想,总有一天她会化腐朽为神奇的。交接班时,同事告诉她1832房有个女访客,让她到了12点要提醒这个客人离开。那时的月苑酒店对客房管理很严,男女同住一定要有结婚证,也不允许有登记外的访客留宿,合不合乎人情似乎不重要,规矩和秩序压倒一切正气凛然地帮社会维护道德,哪怕这道德只是个外表光鲜的红漆马桶,后来这成了月苑酒店的一段滑稽历史。洪玥一刻也不敢闲着,忙着和总台核对入住的房号,眼看到了12点,便认真地拿起电话拨到1832房,打算提醒他们访客时间结束了,但电话一声接一声地响了很久也没有人回应,她只好过去看是怎么回事。
洪玥轻快地从客房通道的红色平纹地毯上走了过去。长廊的墙壁上贴满了暗纹的米色墙纸,每隔几米就挂着一副花卉或水果的写生油画,或零乱,或清新。空调口在头顶发出轻微的“嗡嗡”声,气温清凉得让裸露的肌肤有些战栗。整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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