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雪岩1-平步青云》平步青云-第195章


只要他知道了就好,他一定会有办法!茎蓉这样在想,先不必开口,且听他说些什么?
“这是我不对!我没有想到小兔儿。不过,话说回来,是我没有想到,不是不管他。我的事情实在太多,就算是我自己的兄弟,只怕也没有工夫来管。所以,你不要怨我,只要你跟我提到,我一定想办法,尽责任。”胡雪岩停了一下说,“你就只有这么一个亲骨肉,只要你舍得,事情就好办了,你倒说,你希望小兔儿将来做啥?做官?”
“也不一定是做官,总巴望他能够自立。”芙蓉想了想,低眉垂眼,是那种不愿说而又非说不可的神态,“无论如何,不要象三叔那种样子。”
胡雪岩明白,这是她感怀身世,痛心疾首的一种感慨。如果不是刘不才不成材,她即使相信算命算相的话,生来是偏房的命,但不能为人正室,不嫁也总可以!只力有了一个兄弟,又不能明望叔父能教养侄儿成人,终于不得不做人的偏房,而委屈的目的,无非是为了小兔儿。其情哀,其志苦,胡雪岩对她不但同情,而且钦佩,因而也愈感到对小兔儿有一份必须要尽的责任。
“你的意思我懂了。”他说,“你三叔虽不是败子回头金不换,也有他的道理,将来会发达的。你不要太看轻了他。”
“我不是看轻他,他是我叔叔,一笔写不出两个刘字,我总尊敬他的。
不过……“芙蓉忽然摇摇手,”这也不去说他了。我只望你拿小免儿当自己人。“
“当然。不是自己人是啥?”胡雪岩说、“闲话少说,你倒说,你将来希望小兔儿做啥?”
“自然是巴望他荣宗耀祖。”
“荣宗耀诅,只有做官。象我这样捐来的官不希奇,要考场里真刀真枪拼出来的才值钱。”胡雪岩平静他说,“只要小兔儿肯替你争气,事情也很好办,我替你请个最好的先生教他读书。”
为了表示不是信口敷衍,胡雪岩当时就要笔墨纸张,给王有龄写信,请他代为托“学老师”,觅一个饱学秀才“坐馆”。当然,他也还有许多事要跟王有龄谈,文墨上的事,胡雪岩不大在行,有些话,象跟何桂清见面的经过,又非亲笔不可,所以这封信写到钟敲十二下,还没有写完。
芙蓉倒觉得老大过意不去,先是当他有些负气,后来看看不象,长篇大套在写,当然是谈别的事。不过因头总是由小兔儿身上而起,这样慎重其事,未免令人难安。
“好歇歇了!”她温柔他说,“莲子羹都煮成泥了,吃了点心睡吧,明天再说。”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胡雪岩头也不抬他说。
说是这样说,仍旧又很费劲地写了一个钟头才罢手,他把头一张信纸,递了给芙蓉。
芙蓉是识得字的,接过来念道:“雪公太守尊兄大人阁下,敬禀者,”
念到这里笑了,“好罗嗦的称呼!”
“你看下去。”
于是芙蓉又念:“套言不叙。今有内弟刘小兔,”到这里,芙蓉又笑了,“你怎么把小兔儿的小名也写了上去?”
“那要什么紧,又不是官场里报履历,我跟王大老爷通家至好,就写小名也不要紧。”
恩想也不错,她便笑道:“说来说去,总说不过你。”
“不用你说,我自己晓得,你看,”他指着“内弟”二字。“这你总没话说了吧?”
这是不拿芙蓉视作妾媵,她自然感激,却不便有何表示,只静心看下去,见胡雪岩对聘师的要求是学问好、性情好,年纪不宜过大,如愿就聘,柬脩从优。这见得他是真为自己跟小兔儿打算,心头由热而酸,不知不党的滚下两滴眼泪。
“我想想又不对了!”她揩一揩眼睛说,“怕小兔儿福薄,当不起!再说,这样费事,我心也不安。”
这话让胡雪岩没奈何了,“算命看相,可以相信,不过一个人也不要太迷这些花样。”他搔搔头说,“你样样都好,就是这上头看不开。”
“我看,还是先附在人家馆里的好。”
“为啥呢?”
为来为去,还是为了芙蓉怕小兔儿没有那种专请一位先生来教导的福分,她最相信八字,连自己的终身,都相信是注定了偏房的命。胡雪岩意会到此,便有了办法。
“我看这样,你先去替小兔儿排个八字看,到底福命如何?若是注定要做官的,就照我的话做,不然就随便你。”
“这话说得好!你倒提醒我了。明天就替他去排个八字看。”美蓉去找了一张红纸,“劳动你把小兔儿的生辰八字写下来。”
写完小兔儿的生辰八字,也吃了消夜,上床在沈头上,芙蓉还有一桩“官司”要审,就是那方白缎绣花小包袱中,包着的一绺黑发,两片指甲。
“这是哪里来的?”她说,“你用不着赖,也用不着说假话。”
“听你的口气,当我一定要赖,一定要说假活。那,我就最好不说话,说了真话,你也一定不相信。”
“我说不过你!”芙蓉有些着恼,“你不说,那包东西我不还你。”
“你尽管拿去好了,不管拿它烧掉、摔掉,我决不过问。”
“你不觉得心疼?”
“心疼点啥?”胡雪岩泰然自若地,“你要不相信,我当面烧给你看!”
“唉!”芙蓉叹口气说,“ ‘痴心女子负心汉’,我真替那个送你这些东西的人难过。”
这句话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效用,胡雪岩大为不安,“你说”我别样,我都不在乎,就是这一样不能承认。“他加重语气分辩,”我决不是没有良心的人,对朋友如此,对喜欢过的女人,也是如此。“
“这样说起来,你对这个女人是喜欢过的?”
“不错。”胡雪岩已经从芙蓉的语气,料准了她不会吃醋,觉得直言不妨,所以又说,“就是前不久,我喜欢过,现在已经一刀两断。她不知道怎么,忽然‘冷镬里爆出热栗子’,在我决不能捡‘船并旧码头,的便宜。所以对这两样东西,我只当做不曾看见。”
“你的话我弄不明白。”芙蓉问,“她叫啥名字,啥出身?”
“叫阿巧姐。是堂子里的,七姑奶奶也见过。”
芙蓉深为诧异:“七姑奶奶这样直爽的人,跟我无话不谈,怎么这件事不曾提起?”
“你说话叫人好笑,直爽的人,就该不管说得说不得,都要乱说?”胡雪岩提醒她:“七姑奶奶真正叫女中豪杰,不要看她疯疯癫癫,胸中着实有
点丘壑,你不要看错了她!“
“好了,好了!你不要把话扯开去。你倒讲讲看,你们怎么样好法?”
“就是这佯子!”胡雪岩翻个身,一把抱住芙蓉。
“哼!”芙蓉冷笑,“看你这样子,心里还是忘不掉她,拿我来做替身!”
说着,便要从他怀抱中挣扎出来,无奈他的力气大,反而拿她抱得更紧了,“我不是拿你做她的替身,我是拿你来跟她比一比。”他说,“她的腰没有你细,皮肤没有你滑。说真的,我还是喜欢你。”
这两句话等于在醋罐里加了一大勺清水,酸味冲淡了,“少来灌米汤!”
她停了一下又说,“你把跟她的事,从头到尾,好好讲给我听。”
“讲起来话长!”胡雪岩从枕头下掏出表来看了一下说,“两点钟了!
再讲就要讲到天亮,明天再说。“
“你不讲就害我了!”
“这叫什么话?”
“你不讲,害我一夜睡不着。”
“好,我讲。”等把阿巧姐的故事,粗枝大叶讲完,胡雪岩又说,“这一来,你可以睡得着了,不许再罗嗦!”
“问一句话可以不可以?”
“可以。不过只许一句。”
“照你看,”芙蓉问,“事情会不会起变化?”
“什么变化?”
“阿巧姐只怕不肯嫁何学台了。”芙蓉从容分析,“照你的说法,她先对你也不怎么样,等到见了年纪轻、人又漂亮、官又做得大的何学台,心里就有了意思。照规矩说,她自己也要有数,是人家何家的人了,在你面前要避嫌疑,怎么又在替你收拾行李的时候,私底下放了这两样‘私情表记,?
而且送你上了船,推三阻四,不肯下船,恨不得跟你一起回来。这你难道看不出来,她的心又变过了。“
“我怎么看不出来?不理她就是了。”
“你倒说得容易!可见你不懂女人的心。”
这一下,胡雪岩使不能不打破自己的戒约,往下追问:“女人的心怎么样?”
“男人是没良心的多,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丢一个,女人不同,一颗心飘来飘去,不容易有着落,等到一有着落,就象根绳子一样,捆得你紧紧地、再打上个死结,要解都解不开。现在你是让她捆住了,自己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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