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田和茂:“ū——” 丁洁:“ǖ——” 秋田和茂:“ǖ——” …… 丁洁:“ā; o; e; i; ū; ǖ,z; c; s; g; k; h……” 秋田和茂:“ā; o; e; i; ū; ǖ,z; c; s; g; k; h……” …… 三个小时后,已近黄昏,丁洁看了看时间,对秋田和茂说:“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休息一下吧。” 秋田和茂说:“好吧!” 丁洁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一串荔枝和秋田和茂剥着吃。 秋田和茂起身用中文说:“谢谢!谢谢老师!” 丁洁问:“嗨,秋田,我还没有问你,你祖上是日本哪里的?” 秋田和茂答:“我爷爷那辈以前都是广岛的,后来移居到东京了。” 丁洁下意识地一惊:“广岛?” 秋田和茂:“是的。怎么了,难道老师去过广岛?” 丁洁说:“哦——是的,我去过。” 秋田和茂问:“老师是去旅游吗?” 丁洁说:“算是吧,我去广岛出过差。” 秋田和茂感慨:“那是一个伤感的城市!日本人民的心病!” 丁洁低头沉吟着:“是呀,心病!” 片刻,她抬头说:“秋田和茂,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回家休息吧。” 秋田和茂说:“好吧!” 丁洁从冰箱里拿出一个易拉罐饮料给秋田和茂:“外面热,拿着路上喝吧。” 秋田和茂说:“谢谢!谢谢老师!” 丁洁:“那我们就下次再见吧。” 秋田和茂起身向丁洁鞠躬,告辞。丁洁将他送到楼梯口,返回后,她到卧室里的壁柜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只老式皮箱,取出一个褐色牛皮笔记本,笔记本很旧,泛黄,显出质地,边缘也已经起毛了。丁洁缓缓从笔记本里拿出两张泛黄的照片,坐在床上端详着。一张照片上,年轻男的穿着二战时日军军服,女的穿着日本和服;另外一张照片是一对普通的中国农民夫妇,从他们的白头巾可以看出是北方农民。看着看着,丁洁的眼角泪水默默流淌下来。 夜里,在丁洁所住小区外胡同里,随着一个黑影往前缓缓移动,一串声音“ā; o; e; i; ū; ǖ……”也渐渐传来。光线明亮处,忽尔显出秋田和茂的脸庞和身影,他一边背诵一边向外面走。他觉得自己真是找对了老师,丁洁老师和蔼亲切,平易近人,就像自己妈妈一样。就连中午款待自己的午饭,也像妈妈做的饭菜那么合自己的胃口,而她教起学来又棉里藏针,一丝不苟,不容自己有丝毫侥幸。一个堂堂的大学教授,居然屈尊来教自己汉语ABC; 我秋田可要努力了。 突然手机铃响,他拿出他的手机,凑到耳边,用日语说:“嗨?我是秋田和茂。” 李雁南说:“Hi; this is Li Yannan speaking。 Would you please speak English?”(“你好,我是李雁南,请讲英语好吗?”) 秋田和茂有点惊讶,立即拧了个频道,用英语问道:“Mr。 Li? How are you?”(“李先生,您好!”) 李雁南说:“Robert lost his cell phone in restaurant and someone got it…”(“罗伯特的手机丢在餐馆,被人捡到了。”) …… 李雁南给酒楼通报后,放下电话,琢磨着电话真是个既恨它、又离不开它的神奇东西。比如今天这个事,要是放在以前,早就没有线索了。他觉得以前自己笔下对电话太不公平了,于是坐在电脑前,找到《狗眼看世》稿件,在Word上使用搜索功能,找到“电话”词条。 电话:一种远距离语音传输设备,最大好处在于:它避免了人们当众撒谎被揭穿的尴尬,也预防了行骗而当众挨揍的危险。 李雁南在后面加了一句: 弊病是:通过电话做了好事一般得不到奖赏。 李雁南满意地点头,点击电脑上的Mp3,“Beyond”乐队的歌曲《无尽空虚》响起。李雁南倒在床上,翻阅一本花里胡哨的杂志。 电话铃又响起。李雁南对着电话抱怨着:“说到曹操,曹操就到。就这么禁不起表扬,我抽你丫的!” 李雁南拿起电话脱口而出:“喂,你不是曹操吧?” 听筒里地道英语传来:“Hello; this is Robert。 May I speak with Mr。 Li Yannan。”(“你好,我是罗伯特,我可以和李先生通话吗?”) 李雁南笑:“Yes; this is Li Yannan。”(“是的,我就是李雁南。”) 罗伯特真诚的语气:“I hope I’m not calling too late。 Thanks for all your help。”(“我希望这么晚了没有打扰你。谢谢你的帮忙了。”) 李雁南说:“Don’t mention it。 My pleasure! You’re lucky!”(“不值一提,应该的。你很走运。”) 罗伯特说:“Yes! You’re lucky too。”(“是的,你也很走运。”) 李雁南疑惑地:“Me? Why?”(“我?为什么?”) 罗伯特解释道:“If I lose my cell phone then I will lose a friend because I stored your number in it。”(“如果电话丢了,我同时就丢了一个朋友,因为我将你的号码储存在手机里了。”) 李雁南笑起来:“It’s your luck; not mine。 I might call you someday。”(“这只是你的幸运,而不是我的,因为没准儿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罗伯特说:“It sounds good; but you will miss a ing party。 I’d like to invite you to drink this weekend。 My treat。”(“听起来不错,但你会失去一个聚会。周末我邀请你去酒吧喝酒,我请客。”) 李雁南正愁没人可以蹭,就爽快地答应了:“Good idea! Thanks; I’d be happy to join you。 When and where did you have in mind?”(“很有创意!谢谢,我很荣幸。请问时间,地点,你想好了吗?”) 罗伯特提议:“How about the bar where we first met?”(“你觉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地方怎么样?”) 李雁南说:“Okay。”(“好的。”) 罗伯特说:“Let’s meet there at eight either this Saturday or Sunday。 I’m not sure which it will be yet but I’ll give you phone message ahead of time。”(“我们在周六或周日晚八点见,现在还不确定,但我将提前用手机短信通知你。”) 李雁南说:“Okay; see you then。 Bye!”(“好吧,到时见。再见!”) 罗伯特和蔼地说:“Good night。”(“晚安!”) 李雁南也道了晚安,然后坐在电脑前,再次搜索出“电话”词条。 李雁南又在“弊病是:通过电话做了好事一般得不到奖赏”后面加了一句: 当然个别时候也有奇迹发生。 李雁南按了保存,然后关机,洗漱完毕,裸体上床,安然就寝。 这个时候,“俏佳人”酒楼里,王欣又叫来孙小纯,让她拿着手机,又给她一张纸条,说:“你明天按照这个地址把手机给别人送过去。你运气好,将功赎罪,你的奖金就不扣了。” 孙小纯连忙道谢。 “可别弄丢了呵!”王欣吩咐道。 美国处男第十二章 北京东三环的迪厅集中地, 毗邻两大使馆区,在北京赫赫有名。在那里,有衣冠楚楚的外交官,有大腹便便的外商,有装腔作势的“海龟(归)”,有道貌岸然的官员,有矜持莫名的白领,有五颜六色的留学生,有花枝招展形形色色的妖精妖怪和来历不明凶神恶煞的街头混混。为了一个共同目标,他们在夜幕的掩护下,不远万里、千里、百里、十里,从各自的洞穴四面八方会集到这里来买醉,他们大哭、大笑、抽筋、遗忘过去、释放能量、搜寻猎物、收获虚无。在这里,只要你付了门票,大家就彼此彼此,谁也不比谁好哪儿去。强劲的迪厅音乐撕心裂肺,震耳欲聋。镭射灯下,魑魅魍魉,群魔乱舞,一个个触电般的身躯,一张张扭曲的脸孔,一双双荧光闪烁的眼睛随着散架似的身体一起舞蹈和崩溃。说他们代表了先进文化先进生产力,那纯粹是扯淡;但如果说他们行尸走肉腐朽糜烂,那又必然将自己置于卫道士的臭屎堆。 他们不过是找到一个地方,展开一场秘密竞赛,看看谁把自己缩小,掩藏得最好,谁把过去忘得更彻底。谁又能够把自己放大,谁的能量释放得最久,谁的猎物到手最快,一直到极致。迪厅就是一个欲望竞技场、一个欲望大磁场,它像章鱼吸食小鱼小虾一样将形形色色的欲望容器吸引进去,一旦进去,就有一种身不由己的神秘力量支配着,以致于常常播下的是幻觉,收获的是跳蚤;播下的是欲望,而收获的却是虚无。如此而已。 贾晶晶和罗伯特坐在昏暗的迪厅中喝酒,歇斯底里地说话,还是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