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珊的微笑》第8章


自己的办公室主任今天是怎么了,居然会把这么一个愣头愣脑的家伙放进来,居然让这么一个活宝跑到办公室来胡闹。不过杨道远并没有轻易就打断小秦的炮轰,而是很冷静地看着他,耐心地等他把话说完。听着听着,开始感觉到了话里有话,杨道远突然意识到问题好像不是那么简单。
杨道远做了一个手势,终于开始插话:“喂,你说了半天,我能不能说一句?”
杨道远问:“你说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苏珊。”
“苏珊又是谁?”
小秦十分愤怒:“到这时候,你还装糊涂?”
“我像是在装糊涂吗?”
“看上去是不像,”小秦不无讽刺地说着,“但是事实就是,对不起,我得先问你一件事,你必须老老实实回答——你有没有老婆,你是不是已经结过婚了?”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和小秦预料得完全一样。像他这样的成功人士,怎么会没有老婆。像他这样官场得意的男人,为什么不找一些如花似玉的情人。小秦继续指责,小秦继续炮轰,小秦越说越来劲。杨道远完全被弄糊涂了,他让小秦不要再兜圈子,干脆直截了当,说清楚自己是谁,今天来这的目的又是干什么。在他叫保安上来之前,还有什么没说的话,赶快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否则就来不及了。
杨道远的突然强硬让小秦有些犹豫,他看了看周围,又一次地开始示弱了,眼睛甚至都不敢看着杨道远。
杨道远说:“你说了那么多,到底想干什么?”
小秦说:“我的目的很简单,如果你和苏珊是真的相爱,你们是真的有感情,你真的准备跟你老婆离婚,我就成全你们。如果不是,如果不是这样,那么就请你悬崖勒马,不要再跟苏珊来往了,就不要再破坏我们了,我要跟苏珊结婚,我会娶她的,我要跟她在一起过一辈子。”
杨道远又好气又好笑,这场闹剧真的应该结束了。
杨道远不得不再一次认真地问:
“谁是苏珊呢?”
第二章 1
八年前,张慰芳刚遭受车祸的时候,是杨道远人生中最黑暗的岁月。往事不堪回首,噩梦依稀在目,在后来漫长的日子里,杨道远只要一闭上眼睛,情不自禁地就能想起当时的情景。这是他做梦也不会想到的一场灾难,往事一幕一幕,往事刻骨铭心。那时候,他刚调到电视台不久,因为工作努力,又因为电视台迅速扩容和发展,他的个人事业蒸蒸日上,美好的前程正在起步,未来一片光明,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张慰芳令人意外地出事了。
张慰芳出事的时候,杨道远正在参加党校的学习班。那时候,他和单位里大多数同事一样,还没有手机,只有一个中文寻呼机。那时候,手机看上去还像块大砖头,拥有者不是香港电影上的黑社会老大,就是做生意发了横财的大老板。在党校参加学习班向来是干部提拔的前奏,有关领导已经向他做出了明确暗示,升官的日子眼看就要到了,那一天,他正在课堂上听讲座,寻呼机忽然响了起来,同一个号码,一连呼了三次,留言都是“急事,赶快回电”。下课以后,他跑到街头的公用电话亭回电话,才知道是张慰芳出事了。一开始还不知道情况有多严重,对方只是说你爱人遇到了车祸,赶快过来吧,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杨道远骑上自行车火速往医院赶,赶到病房,张慰芳已处于昏迷状态。脸色沉重的丈母娘和大舅子张慰平都在等他,一看到他,就让他赶快在手术单上签字。手术前的准备工作已经就绪,最好的外科医生也已经请来,杨道远稀里糊涂地刚把字签好,张慰芳便被推进了手术室。不久,张慰芳单位的领导也赶来了,他们是市公安局的,来头当然有点大,一来就找医院的有关领导打招呼,请他们全力抢救张慰芳,要尽一切力量。
一开始,杨道远只知道妻子是在出差的途中受的伤,没有人告诉他具体细节,没有人告诉他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妻子坐在一个男人的汽车里,那个男人叫周扬,是市公安局的副处长,正在郊县的分局蹲点,当时是他在开车,他的驾龄并不长,刚从高速公路上下来,速度有点快,遇到情况来不及处理,小车说翻就翻了,那男人当场身亡,张慰芳是重伤。
那时候,杨道远最关心的只是妻子伤势,医生说的很严重,能不能抢救过来还不一定。当时无论是杨道远,还是张慰芳的母亲和哥哥,都不相信情况会这么糟糕,都不相信后果会那么严重,他们都觉得她一定能挺过来。医生把病情说严重一些也是惯例,作为家属,他们知道这时候既要相信医生,又不能完全相信医生。张慰芳的领导一再安慰张慰芳母亲,让老太太不要着急,告诉她做手术的是一位最好的医生,是外科方面的首席专家。实际的手术时间并不太长,据说在手术室里,医生们对张慰芳的治疗方案难以统一,最后不得不由院长拍板决定。从手术室出来,张慰芳仍然还是昏迷状态,医生告诉家属,病人的生命基本上可以保证,但是结果如何,这个就没办法说清楚。张慰芳的脊椎显然是受到了伤害,瘫痪几乎不可避免,她的下半生恐怕将在轮椅上度过。
杨道远的脑袋仿佛进了水,似乎还能听见别人在说什么,那些关键词就像一只只正扇动翅膀的小蜜蜂,嗡嗡地在他眼前乱飞,飞过去飞过来,让人心烦意乱,让人心猿意马。因为来得太突然了,那些字眼就算是飞进了心窝,一时无法在他内心深处生根,轮椅,瘫痪,康复治疗,下半身没知觉,大小便要失禁,再也不能生育,等等等等,当这些词一个个从医生或别人嘴里吐出来的时候,杨道远觉得它们十分遥远,虽然都是活生生的,就漂浮在他的身边,但是一时还不能与现实中的自己联系在一起。
得知自己的未来将在轮椅上度过,张慰芳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还不如在车祸中死了算了,一了百了。她不能接受这个过于残酷的现实,无法想像自己人醒了,身体却已经死了一半。此后的很多天,张慰芳几乎不说话,她的眼睛不是闭着,便是木然地看着天花板。眼泪时不时地从眼角掉下来,牙齿时不时地紧咬着嘴唇,突如其来的惨烈变故,让一向心高气傲的张慰芳完全变了一个人。
在最初的那几天,杨道远寸步不离地守候在张慰芳身边,小心翼翼地伺候她。与始终板着脸的丈母娘和大舅子不一样,为了宽慰妻子,杨道远总是尽量让自己保持乐观。他一次次安慰张慰芳,尽可能地将真实的病情完全掩盖。杨道远告诉妻子,医生对她的康复很有信心,什么药会有非常特殊的效果。困难只是暂时的,光明就在前面。他告诉她,残酷的冬天很快就会过去,春意很快就盎然,她的下半身很快就会恢复知觉。
在最初的那几天,杨道远一直在忍受着张慰芳对自己的不理不睬。他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连续多少天,张慰芳都没有跟杨道远说过一句话。一段时间里,杨道远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当然这种怀疑毫无道理,杨道远很快意识到她只是不愿意跟自己说话。对于杨道远,张慰芳表现得非常冷漠。
杨道远想不明白为什么,这让他感到非常苦恼。询问丈母娘,询问大舅子张慰平,都是支支吾吾,都是语焉未详,最初是一个劲地回避,后来就胡乱搪塞。丈母娘说这事其实很简单,女儿不过是怕拖累他,怕影响到了他的后半生。那些天,丈母娘心烦意乱,说话常常颠三倒四,她不止一次提醒女婿,不时地敲着边鼓,说做人一定要有良心,好人才会有好报,人不能忘恩负义,他杨道远能有今天,与他们张家的提携是绝对分不开的,现在他开始要有美好的前程了,千万不要因为张慰芳已经残疾,就不要她。
杨道远斩钉截铁地说:“我怎么会是那种人呢!”
“也不能光是现在说得好听。”
“我发誓,我杨道远绝不是那种人!”
丈母娘趁势抓住他的话不放,说你也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大男人,说话要算话的,说了就不能再赖账,你可要对我们家小芳负责到底。从一开始,杨道远就隐隐感觉到妻子娘家人的不放心,他们心事重重,背着杨道远没完没了地在议论,商量着某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有什么话似乎永远也说不出口。杨道远并没有太往心上去,他觉得事已如此,他们有这样那样的担心很正常,如果张慰芳正像医生说的那样,是高位截瘫,从此再也不能站立起来,从此再也不能靠自己的腿走路,从此再也不能这样和那样,他们作为家人,出于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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