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忘容颜改》第35章

秦仲也一改刚刚满脸的兴奋，一张脸阴沉下来。
李忘一抱拳道：“哥哥，你带着弟兄们去寻卢叔叔的大营吧，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把赵叔救出来！”他说完便打马而去，也不让秦仲有半句话说。
秦仲一冲动也要跟上，他手下这班弟兄也要生死相随，那边的军官却冷静的说道：“若要去时，你们便去，我们必当执行命令，如若就这样又带着士兵杀进重围，便辜负了赵将军的一番心意。”他说完，那些军官们便随着他走了，飞狐陉这边的弟兄们还有骂他们怕死的。
这是秦仲却突然喊了一句道：“咱们……随他们走……”
弟兄们吼道：“为什么？凭什么啊，咱们不去救恩人吗？”
秦仲道：“恩人，凶多吉少，咱们要报答，不再这一时……将来多杀几个鬼子就是，况且李忘兄弟已经去了，若是恩人还有一线生机，他便定能救出，要是他也救不出，那咱们回去也是枉然，听我的令，跟着铁血军去他们的大营修整！”
再说李忘一人一马驰回战场，日军已经退了，只留下硝烟弥漫的残骸，四处断裂的人的肢体，斜斜插在地上的刺刀，和碎了一地的枪支的零件。偌大的山间，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直冲李忘的脑门。
李忘并不是没见过血，但他真的觉得这样的血太过残忍，为什么人类要有战争这样残酷的事情？为什么人类要相互残杀？国家、种族之间的利益就真的比每个人的性命还要重要么？真的就有这么多的事情必须要兵戎相见，而不能静下来好好谈一谈么。
李忘搜索了一遍整个战场，却没见到赵管家的尸身，他确信自己应该没有找错，那么也就是说十有八九赵管家已经被日军抓走。李忘很想立刻去救赵管家出来，以免再出现白黄氏那样的悲剧，但李忘真的是身心俱疲，完全走不动了，他扑通一声躺到在山路上，仰面看着天，天上的太阳依旧明亮，可是心里为什么会那么苍凉？这个世界既然创造了人类的存在，为什么不能让他们友好的相处？为什么？一定要相欺相凌相杀？
阳光直射在李忘的脸上，李忘就这样昏沉沉的睡去了。
梦中，李忘只见一个笑呵呵的大头和尚向自己走来，当头便是一记棒打，只敲得李忘脑袋一阵嗡鸣，好像突然视线一白。
“阿弥陀佛，施主缘何到此？”那大头和尚笑嘻嘻的说道。
李忘的武功源自于父亲等带出自少林的一脉，虽不信佛，但自幼对佛门弟子极为敬重，见是一位师傅，也不以为刚刚的棒打是无礼，只道这位师傅要点化于他，于是便双手合十说道：“晚辈也不知为何，只一觉醒来，便到此间了。”
那大头和尚哈哈一笑道：“此处乃是太虚幻境，是你心中所思才会至此，若无缘法，也不会相见。”
李忘道：“还行大师赐教。”
大头和尚道：“凡人必要心中有所牵念自己无法开解，又执着不肯放下，才会来到此处，你施主心中可有不能放下之物？”
李忘想了想，却没有说。
大头和尚道：“施主在疑虑什么？”
李忘道：“放不下的太多，无从说起。”
大头和尚哈哈一笑道：“凡人皆是如此，施主不必挂怀，可一一说出，贫僧或可能开解一二。”
李忘道：“晚辈心中所放不下的，是一个女子。”
大头和尚一笑：“施主先不要说，待贫僧算算。”他双手合十，口中念叨，俄顷睁目才说道：“这女子并不一般，她的前世今生来的甚是出奇，施主可愿意听听？”
李忘道：“大师请开示。”
大头和尚一挥手，化出一桌两椅来，两人坐下，大头和尚笑吟吟说道：“这姑娘前世，并非一般凡人，乃是南宋时节，大闹金山寺的白蛇白素贞。”
李忘闻言点头道：“难怪她可以号令野兽，与动物就留，股间又有一枚蛇鳞般的胎记。”
大头和尚道：“当年她那一番举动虽说感天动地，但毕竟遇人不淑，更加上水漫金山却是杀孽太重，才有那八百年囚于雷峰塔之苦，今番雷峰塔倒，白素贞出，自然是有一番历练，劫难等着她，是以施主所见此女子身世飘零可怜，本也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李忘双掌合十向大头和尚微微欠身：“该当如何才能化解灾厄，救她与水火，还望大师开示。”
大头和尚道：“各人自有各人命中灾厄，施主要为他人开解本是慈悲之心，奈何命数使然，神佛无力，白小莫的灾还需她自己去受，况且她这一次出塔，本就是来了结这一段风流孽债，回去修成正果的，如不身心俱苦如何又能成了大功果？”
李忘低声道：“那……风流孽债是指……”
大头和尚慈声说道：“白素贞前生和许汉文的孽缘未了，今生自然是来了结这段孽债的，只可惜施主枉费了这一心的爱怜，施主并非是那许仙转世，真正的许仙另有其人，白小莫注定要将一生的爱怜情缘都耗在这人身上，知道了这些，你还会放她不下吗？”
李忘沉声说道：“命中注定，便当真无法扭转么？”
大头和尚道：“施主本是肉体凡胎，修得几世方的入人道。这一世转生又很顺利，生在武学大宗师之家，一生功业荣华不可限量，但如果硬要与这佛缘妖孽搅上一搅，这一生注定的荣华便都败了，非但没有本该到手的功名利禄，反会一世惨淡，到头来既得不到爱恋幸福，又不能成就功名，潦倒而终，抑郁而亡，施主，这样，你还会在这女子身上执着吗？”
李忘黯然不再说话。
大头和尚说道：“大丈夫立于当世，除了儿女私情还有众多事情可做，施主非佛门中人，纵然砍不断这情事，也当知晓天涯何处无芳草的道理，定要与一个带着前生孽缘的女子搅在一处，误了自己的前程么？她身有两千年修炼的功底，自己能消灾解厄，但你不过肉体凡胎，总是武功超卓，又怎么能与命相抗，与天相斗？”
李忘看着这大头和尚只说了一句道：“纵使到头来一无所有，我也不会轻易放下小莫不管，大师的话，李忘铭感五内，多谢大师的点化，但前路如何，李忘心中自有分寸。”
大头和尚叹了口气道：“佛度有缘人，既然施主与我无缘，我也便不再来打扰施主便是。”说完，吹了口气，李忘只觉得身子软软的。
眼前一亮，再睁开眼的时候，依旧是那血腥的战场与那刺目的阳光。
李忘站起身子，只觉得头脑昏沉，勉强上了马，便趴倒在马背上，任由那马自己行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亏了这老马识途，回了山寨，也亏了这一路上并无鬼子设卡，李忘便被这马平安带回飞狐陉。
守寨的哨兵见是李忘，连忙将他接下，一面遣人先送回了他的住处，一面去给吴大牙送信。
吴大牙接到消息赶来的时候，白小莫正在用毛巾给李忘做冰敷。
吴大牙关切问道：“怎了？受伤了还是？”
白小莫道：“不知，身上并无伤口，只是高烧，我看不出是不是中了毒，还是只是病了。”
吴大牙道：“我这兄弟虽不算健硕，但身子骨极好，断不会无缘无故的病了，我这便叫郎中来，给他看看是不是中毒。”
第三十四章、辗转
原来李忘只是伤心过度，触了心毒，惹起了高烧，在榻上将养了几日也便好了，这些日子里，白小莫一直在旁边侍汤奉药，真个如小娇妻一般，也不曾怨怼什么，偶尔还软语宽慰李忘，让他不要被病恼了，竟似忽然长大了好多岁一样。李忘感念她的好处，竟也好的快了些许，半个月后也便没有事了。只不过每每一想起那大头和尚的话来，心中便是一痛，也不敢轻易问白小莫“前生”的事，便只在心里憋着，把个十七八岁的小男孩愁得好像一个中年人一样，瞬间就老了。
秦仲等人过了两个月也回到了山上，李忘才从秦仲口中得知赵管家已经在石家庄被日寇处以极刑，枪毙了。李忘心中大悲，伤了好些时日，把吴大牙珍藏的酒都快喝得差不多了，也总是提不起精神。大家见这么一个英雄的少年被这一连串的事情击打得成了这般模样，心中都是不忍。吴大牙无法，请白小莫来劝，却不料李忘这回连白小莫说的话也是有进无出什么都不管了。
这时韩延平领兵回山修整，提出去铁血军请李观澜来看看儿子的意见。吴大牙当即便准了，只是韩延平兵马劳顿，不宜再跋涉，便改派的孟义华亲自前往，务必要请动李观澜。谁料李观澜此刻并不在军营之中，单身独个去了山东。孟义华讪讪而回，见李忘日渐消沉，心中懊丧不禁。
这些时日李忘总喜欢站在飞狐陉一处绝壁之上远望，吴大牙怕他一个想不开跳了下去，便令人时时跟随，别出了意外。李忘也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