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笛到天明》第20章


因为难得,所以珍贵。
初秋的夜晚已带了些凉意,熄了灯,便有月光泻进来,洒在窗下不大的地方。还有窗边一枝条的影子也在地上晃,若隐若现的。这静谧的夜中显得三两只蟋蟀的鸣声更加真切,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
蟋蟀声中隐隐还夹杂了几声人的声音,似乎是从远处传来的。京墨竖起耳朵听了听,只余风吹过树丛时的沙沙声,挟着虫鸣声化成一声悠长的叹息。许是听错了罢,又或者从别的院子里传来的声音,这样想着便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第二日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顶了双熊猫眼,想想昨晚也没有失眠没有熬夜怎么会这样呢?莲姨问京墨怎么了,她也说不出啥,只好推托做噩梦了。其实呢似乎没做什么梦,若是说凝神听外面的声音岂不是太可笑了。莲姨也不追问,一笑了之。
这是京墨来少帅府的第六天了,来了之后就在东院里窝着不曾出门,很想出去逛逛,看看这边的风景。京墨跟莲姨提出来要出去,莲姨很为难的样子,说是现在不方便出去,没说具体因为什么不方便出去。京墨本就不是为难别人的人,见莲姨面露难色,自然很痛快地打消了出去的念头。京墨想起离开督军府这些天也没有报个平安,不禁在心底暗骂自己没良心,这几天迷糊着竟把这事给忘了。哪知道莲姨早就都安排好了,京墨到的那天就回过电话去说一切安好云云。京墨想着还是自己亲自去打个电话回去的好,莲姨想了想,便让她上午到前院去打电话,也只有前院有电话。
下午跟着莲姨到了前院大厅才发现气氛有些诡异,白桂心低头坐在沙发上,脸色灰败。脚边地上躺着茶杯,碎瓷和茶叶混在一起,茶水分成几股在地上慢慢地蔓延。少帅凭窗而立,双手插在裤兜里,一副看风景的样子,只是他背对着京墨,根本就看不着脸上的表情。大厅没有别的侍从,只有娄良才垂首立在门口,别的侍从都被支得远远的。没有人阻拦莲姨和京墨,她们顺利地进入大厅并看到了这诡异的一幕。
“呀,这是怎么了?茶杯都掉地上了怎么也没人收拾啊?”莲姨看到厅内的情景后,只是略微顿了顿,就吩咐开了:“小娄啊,赶紧让人收拾了,这碎片扎着脚可不是好玩的。”娄良才没有叫人,亲自过来收拾了,动作非常迅速,收拾完就把碎片等交给别的人,自己又退到厅门口守着了。
白桂心见莲姨来了,抬起头勉强挤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莲姨客气地打招呼:“白小姐,再上杯茶吧?”
白桂心看见莲姨后面跟着的京墨,眼神闪烁了一下,见后者跟她微笑,也动了动脸部肌肉,但是没有成功地挤出笑容来,她似乎不愿意跟莲姨二人多打交道,匆匆告辞走了。
少帅依旧在看窗外的风景,并没有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莲姨开口:“小主子,姑娘要给督军府去个电话,报声平安。”
“唔。”低低地应答声表示知道了,没有转身。
京墨忽然觉得很尴尬,直觉告诉她来得太不是时候,正赶上火气盛的时候来。话说也不是自己惹他生气的,没有必要这么拽吧。心里虽然这么想,脸上却不敢露出半分,只好等着少帅发话。可是少帅根本就没有跟她打招呼的意思,一声“唔”之后就不再出声。
莲姨指指电话机,告诉她号码簿的所在就在旁边站住。京墨有些骑虎南下,巴巴地跑来打电话,人家少帅连理都不肯理,哪怕是礼节性的点个头呢。这会子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电话,京墨很不习惯。倒不是有什么秘密要讲或者有啥私房话要说,京墨只是单纯地不想当着好几个人的面讲电话。
她站在电话机子前踌躇了会,盯着电话看了会,然后转过身说:“莲姨,我不想打了。”又冲着少帅的背影说:“谢谢少帅。”说罢就往外走。
莲姨还没搞明白状况,就见京墨已经走出去了。 莲姨快步追上去,与京墨一道回了东院,只是一路上啥也没问,只是沉默地赶路。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太阳很大,天气很热,宅着真舒服……
第二十四章 莲姨番外
那年冬天的雪特别大,无论多久我都忘不了那些大雪花片子,没头没脑地往人身上扑。我和萍儿冻得手脚都僵了,只能呆呆地跪在娘亲的坟前,已经哭不出声来了。
“姐姐,我冷。”萍儿的嗓子早就哭哑了。
我勉强爬过去,拍打掉她头上的雪,想抱住她,可是手臂一点都不听使唤,怎么也蜷不起来。手指木木的,也动弹不了。
周围很静,那些大人在这里挖了坑,埋了好几个人,有个白头发的老婆婆要我们姐妹在这里哭,我们就哭了。只是很想念娘亲,这么冷的天,怎么不管她的莲儿和萍儿呢,为什么躺进黄土坑里再也不肯出来。
我使劲地转胳膊,搂住了萍儿。远远地看见有个黑点,黑点越来越近,还能听见铃铛的声音和串串笑声。近了才看清楚是辆马车,不知道那个赶车的跟里面的人说了什么,车帘一掀,一个美丽的妇人探出半边身子。
我和萍儿瞪大了眼睛,她可真好看!比娘亲服侍的王府格格还要好看。她下来,踩着雪“嘎吱、嘎吱”地走过来,蹲下问我们:“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声音柔柔的。
萍儿只是瞪大眼睛看她,我一抽鼻子,说:“我娘亲在这里,有个老婆婆让我们哭。”
我分明看见她那美丽的眉头皱了皱,她又问:“你们爹爹呢?”我们摇摇头,我们不知道什么爹爹。
“家里还有什么人?”
我又搂了搂萍儿,小声说:“妹妹。”
她的眼神变得跟刚下车时不一样,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很多年后,我才知道,那是心疼的眼神。
“你们跟着我回去好么?我的女儿和你们差不多大。”
我看向马车,车帘子被挑开道缝,一个粉嫩粉嫩的娃娃正瞪着大眼睛往外看。见我看她,冲着我一笑,雪花钻到她嘴里,她还伸出舌头舔了一圈嘴唇。
就这样我们来到了美妇人家,我和萍儿成了那个粉嫩娃娃的贴身侍女,我们叫她“小姐”。小姐的性情和她母亲一样温和,待我俩极好,我们情同姐妹。萍儿做事慢腾腾的,我就急得跳脚。美妇人常说我们姐俩的性格差异大,我以为是批评说,就低了头搓一角。后来,在小姐出嫁的前一晚,美妇人拉着我和萍儿的手细细叮嘱我们。说我的性子急,又敢想敢干正好可以弥补萍儿慢腾的性子,而萍儿胜在细心周到。将来到了小姐的夫家,我们一左一右要照顾好小姐,我当时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夫人这是把小姐交给我们姐妹俩了呀,我们跪在地上对天发誓:一定会照顾好小姐。
小姐嫁的是一个军官,整天在外面打仗,但是姑爷对小姐很好,小姐只生了一个儿子,姑爷也不生气,天天乐得跟吃了蜜糖似的。自始至终,姑爷也没有纳妾,那时候周围劝姑爷纳妾的人可多了,毕竟多子多福是不变的愿望。可是姑爷的态度很强硬,始终不同意。
我喜欢喊小姐的儿子“小主子”,萍儿喜欢喊他“少爷”。开始他撅着嘴不愿意我喊“小主子”,可是我总是改不过口来,他只好跺跺脚说:“莲姨你爱叫我什么就叫吧。”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那时也不过是四五岁,逗笑了一屋子的人。小姐一直说这个孩子有主见,很多事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却不肯轻易出口。这固然是沉稳,可是小姐担心事儿多了,会压得少爷喘不过气来的。
小姐没来及看着小主子长大就匆匆地撒手人寰,那时小主子还不满十岁。十年之后,姑爷也去了,只留了小主子一个人。我和萍儿只好拼命地对他好,可是小主子的眼眸一点点深下去,眼里渐渐多了我们看不懂的东西。
小主子在一片虎狼之群里立足,外人只是看着风光,却不知道内里的苦酸。他身边的高平吾和娄良才都是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的,他们与我一样,深深地心疼他。小小年纪就要扛起那么重的担子,还要时时与一群老狐狸争斗。南方的白家老狐狸就是不让人省心,天天眼巴巴地盯着北地的这块肥肉,总想着夹进自己的碗里。要是没有白家,小主子应该比现在开心啊。
自从京墨来了少帅府,小主子就坐卧不安的。听说白桂心把她安排到了西院,气得把茶杯都摔了,小娄跟我说时,我都能想象出他发怒的样子。西院里乌烟瘴气,里面安排了白家的人,怎么能够放心京墨住在那群人之间。当天就搬到了东院,这里是小姐的地方,小姐的在天之灵会帮小主子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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