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海棠,美人依旧》第12章

我像是一只小小的飞蛾，在这乱世找不到方向，而我后来的人生却像是极度的光亮。即便它是漫天的火光，我也愿意飞往，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遥遥的，我看见一个身穿绛紫色旗袍的女人，背对着我而站。“夫人，三小姐已经来了。”那个下人用带点颤抖的声音说出这句话，我在心底一笑，王玥没想到你做人做得这样失败。连一个下人都怕你如斯，你也不过如此，哼。“我知道了，退下。”她冷冷的发话，那个丫鬟听到这句话好像松了口气似的，“是。”然后就飞快的退出去了，见到洪水猛兽也不过如此吧！
王玥慢慢的转过身子，没想到这么多年，她还是一点都没变。细长的眉毛，微微上挑的眼，高傲的鼻梁让人很容易的看出她的阴狠，嘴唇泛白。每次见到她都是冷着脸，当然今天也不例外。她蛇蝎一样的笑着，款款向我走来，“婉儿，这么多年没见，都生疏了吧！”我从容一笑，她的这些官话我不爱听，腻烦了，“我和你，原来就不大熟吧？”她不给我机会，那么我也不会给她好脸色看，我要让她下不了台阶。毕竟我是她手里的一张牌，我不是乖乖牌，却是——王牌。
“没想到你还挺伶牙俐齿的？不过，你妹妹的命现在可捏在我的手上。解决一个孩子而已，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她用威胁的口吻说，因为她手里的上官媛是我的亲妹妹，我不能不管，不得不管。我兀自握紧拳头，“所以呢？你要我怎么办？”轻佻的问着，反正我妹妹的命捏她手里，而我却是她下辈子富贵荣华的保证，她不会太轻易地媛儿怎么样的。
王玥“咯咯”的笑着，“我的小姐啊，你觉得我还想怎么样呢？无非是希望你有个好归处，也就只有这样了。你说呢？阿姨我还能图什么？不过当年你离家的早，我怎么也想不到你会出落得这般水灵灵的，哪个男人看了不会心动啊？你啊只要稍作打扮，我看比那夜汐里的头牌白昕薇更娇艳。”夜汐是夜家名义下的一个酒店，白昕薇是那最美的舞女。我死死地盯着她，这个可怕的女人，“卑鄙！”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果然，她就是要我与有势利的家族联姻，然后借此重振上官家的势力。我掩嘴一笑，“阿姨谬赞了，我哪有那般资质啊！人家是惊艳上海滩的白牡丹，我什么也不是？我凭什么与她媲美啊！”王玥显然没有想要与我说下去的欲望，这样明枪暗箭的，她觉得无趣了。“你别给我什么哑谜了！反正你这两年就好好学习，等到你十八岁我就把你嫁出去。”
我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媛儿呢？你把她抓哪去了？”我厉声质问。一手摁在青花瓷茶杯上，一手垂下。王玥摇摇头，“你想妹妹么？她自有她的好去处，你要先答应我，我才能把她送还啊。”我眯着眼睛，“你居然敢威胁我？”我一时气结。
她给了个无所谓的眼神，我却在想着如今我是进退维谷。我若答应么，我会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我怎么能甘心就这样双手把自己奉上？以后的生活可想而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再没有欢笑可言，嫁给一个我不爱的人，比要我死还难受。可我若不答应，媛儿就会性命堪忧，她是我最爱的妹妹，我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王玥啊王玥，你这招棋下的好狠啊！我是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怎么办呢？算了，见招拆招，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就不信没有办法。实在不行，我就嫁人。不就是结婚吗？“想好了吗？是要你妹妹的的命呢，还是你的幸福呢？”王玥很不耐烦的说了一句。我其实早都做好了准备，心里的怒气还是在蔓延。
右手一用力，那青瓷杯“啪”的一声被我狠狠的扣在了桌面上。然后就是杯盏碎裂声，“噼里啪啦”的。“好，我答应，可是我有条件。你不可以伤媛儿一分一毫，保护她，而且那些接触富家子弟的事，你自己安排。如何？”我答的爽快，只怕再迟一秒，我便没有了刚才的那番决心。我怕自己就不那么笃定会选择媛儿了，媛儿，姐姐为了你可是什么都没有了。你一定要过的比我幸福，不，应该是比任何人都幸福。把姐姐没有的都得到，把姐姐失去的都抢回来。
“成交！”王玥拍拍手，“来人，把媛儿从草坪带回来。”我一听不由得气极，我还以为媛儿被她抓起来了，没想到……可转念一想，不对，我即使这会儿不答应，以后还是要答应的。我不能把媛儿都带在身边啊。这样一想我就释然了，浅浅的笑着。“我会给你最好教育，最好的待遇，那些舞会也尽量让你现身。当然上官婉儿，你不要忘了自己的任务。”王玥的脸上没有表情，我怀疑这女人是不是没有心。
她把我当作什么，交际花么？我忍着自己想冲上去送她两巴掌的冲动，随着她去往大厅，上官磊在那里等了许久了吧！我的父亲，亲生父亲，我们要见面了。
果然，上官磊就坐在大厅的红木椅子上，说不出的威风。我微微一福，“父亲，我来了。”话语里充满了尊敬，现在上官磊是上官家第一人，整个家族是唯马首是瞻，我怎么能不敬重他呢？
一想起母亲含恨而死，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到现在，母亲离世时的那个眼神我还记得，不会忘记，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眼神。那眼神带着苦楚，又带着点幸福，好像从来不后悔似的。上官磊含笑的站起身，“来，让我看看，婉儿长大了没有？”他的脸上透着沧桑，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痕迹。原来他也会老，我怔了一下，然后又在心底笑起来，不知道他有没有因为年龄的缘故，而变得心软呢？
“抬起脸来，让我看看。”上官磊和蔼地说，我将脸微抬，“父亲，我……”我低声说。他似乎没听见，“哟，婉儿出落的水灵灵的，很是美丽啊！婉儿，这些年过得可好。我听说你妈妈过世了，也很伤心，你们姐妹两要好好的住下来。我想要补偿你们。”上官磊的这些话说的感人。我怎么知道他会不会一转眼就把我推入深渊，我不能轻信他！我不能！
“谢谢父亲。”我假声回应着，看向他的眼睛，他的脸上似乎有着淡淡的哀伤，化不开的哀伤。兔死狐悲吗？上官磊好像是倦了，挥挥手，“明天我会安排你去最好的学堂念书，我会好好补偿的。这一切的罪过，都在我。婉儿你也累了下去吧！”我目送他的背影远去，心中纳闷，这还是当年狠心把我赶出家门的上官磊吗？为什么现在他的眼里找不到一丝一毫与过去相似的影子？
甩甩头，把一切的烦恼都抛之脑后，我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忙，哪管得了那么多？匆匆起身，那个小侍女说我的房间在二楼，上官月房间隔壁。我一听就愣住了，要我住那胡搅蛮缠的女人隔壁，还真是艳福不浅啊。
牵过媛儿的手，我蹲下身，“媛儿，你刚才在外面干什么啊？”眼里满是爱怜，她身上我寄托了所有的希望，媛儿的生命远比我的重要。我顺手理理她的头发，黑亮柔顺，媛儿的小脸上满是天真浪漫，完全不见阴暗。这才是我希望见到的，乐于见到的，她并没有受这乱世的污染。
媛儿拉下我的手，放在脸上，她暖暖的体温登时就顺着我的手臂传到我大脑神经末梢。她红扑扑的小脸上尚带着晶莹的汗珠，“姐姐，你怎么了？”媛儿问我，她的手紧紧的抓住我的，好像一松手我就会丢了。我起身，“没怎么，呵呵，我们走吧！媛儿，如果姐姐走了，你要乖乖的哦，不许发脾气知道吗？”我半真半假的说，哪想媛儿的手就把我的手握的更紧，“姐姐，你要去哪里？我和你一起去，你要丢下媛儿不管吗？”说完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没有丢下来。我怎么知道她会如此心细，就那么半开玩笑的一句话她也能想那么远。赶紧安慰她，“谁说我要把你丢下了？我不会的，你知道姐姐最疼媛儿了不是吗？”
话虽如此，我却在心底里说；媛儿，对不起。原谅我撒的一个小小的谎，我不知道以后的生活会是怎样，更不知道我是否有能力保护你一辈子。但至少现在我要你能很快乐，三年后我即使消失了你也会很快乐。
“你不骗我，你一定不能骗我。”媛儿摇着我的衣袖，像极了耍赖的小猫。我努力的微笑点点头，怎么能让她知道我与王玥的交易呢？转过头，来到了二楼，我犹可以看到花园中的蝴蝶翩翩起舞，双双对对，那般自由。我的自由在哪里，谁能告诉我？也许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自由可言，不为什么，只因为我是——上官婉儿。
我是一颗棋子，那颗最好用的棋子。突然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