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游戏》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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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脸埋在手里。现在已毋庸担心流泪了,我连救命的一滴泪水都挤不出来。黑密斯究竟在干什么?尽管我对他又恨、又气、又疑,可我似乎听到自己脑子里有个小声音对我说出了答案。
“也许他在向你传递一个信息。”一个信息。什么信息?之后我终于恍然大悟,黑密斯不给我水只有一个好的理由,那就是他知道我已经离水不远了。
我咬牙挺起身子,身上的背包好像比原来重了两倍。我找到一截断枝当做拐杖,继续前行。太陽火辣辣的,比前两天更热。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块破旧的皮革,在灼热的陽光下正焦干、爆裂。每走一步都非常艰难,但我决不会停下,我也不能坐下,如果坐下,极有可能就再也站不起来了,甚至有可能连自己要干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时我多么容易成为别人的猎物,任何“贡品”,就算娇小的露露也能把我抓住。只要把我推倒,然后用我的刀把我杀死,我几乎无力反抗。可话反过来讲,就算在这片林子里有人,他们也找不到我,因为我感觉另一个生灵离我有百万公里之遥。
哦,事实上我也并非一个人,肯定有一台摄像机在追踪我。我脑中闪过这些年那些“贡品”饿死、冻死、流血而死、脱水而死的一幕幕。除非别处有激烈的厮杀,否则我一定在镜头里。
我又想起了波丽姆。她可能看不到电视直播,但学校午饭时会看到滚动新闻。为了她,我尽量不让自己太狼狈。
但到了下午,我已支撑不下去了。我的腿不停颤抖,心快速地突突地跳着。我总是忘了我究竟要干什么,走路踉踉跄跄,我尽力站稳脚跟。拐杖在我的脚下滑了一下,我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我闭上了眼睛。
我错看了黑密斯,他根本无意救助我。
“没关系,”我想,“这里还不赖。”空气已经不那么热了,预示着夜晚即将来临。飘来的一股香味让我想起了百合花。我的指头触摸着光滑的地面,在上面轻轻地画着。“这是一个为死而备的挺不错的地方。”我想。
我的手指在凉凉的、滑滑的地面画着圆圈。“我喜欢泥土。”我想,有多少次,我靠着这柔软的、印有动物足迹的泥土,找到猎物。它还可以治疗蜜蜂蜇伤。泥土,泥土,泥土!我突然睁大了眼睛,用手指在地上挖起来。是泥土!我又用鼻子仔细地闻着,是百合!水百合!我爬着,拖着身子,朝着有香味的地方爬去。在离我摔倒五码远的地方,有一小丛植物,我爬过去,找到了水塘。在池塘的水面上,漂浮着一朵朵盛开的黄花,那是百合,我美丽的百合!
我真想把头浸在水里,大口大口、尽情地喝池塘中的水,直到我再也喝不下去为止,但我不能。我用所剩的最后一点清醒意识告诉自己不要喝。我的手颤抖着,拿出水瓶来灌满水,然后在里面加入适量碘酒把水净化。
接下来半个小时的等待太痛苦了,可我硬是坚持下来。至少,我认为已经到了半个小时,这也是我能忍耐的最大限度。
慢慢喝!放松!我对自己说。我喝了一口,然后等待。然后又喝一口。在随后的几个小时里,我喝光了水壶里的半加仑水。然后又灌了一瓶,我要在隐入树林之前再准备一瓶,在那儿,我可以边小口喝水,边吃兔肉,甚至可以享受一下,吃一块宝贵的饼干。国歌奏响时,我感觉好多了。今晚没有什么人的头像,今天无人死去。明天,我会待在这里,休整一下,用泥巴为背包做好伪装,抓些我喝水时在池塘里看到的小鱼,挖出池塘里的百合根好好地犒劳自己一番。我蜷缩在睡袋里,紧抱着给我生命的水,是啊,它救了我的命!
几个小时之后,急促的奔跑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我迷迷糊糊地惊顾四周,天还没亮,即使眼睛刺痛我也能很容易看到——一道火墙正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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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篇 猎杀 第十三章 火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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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第一反应是赶快从树上下来,可我被腰带绑着。我在慌乱中把腰带扣解开,整个人连同睡袋一起跌落在地上。我从睡袋里爬出来,没时间整理了,还好,我的背包和水瓶都已装在睡袋里。我抓起腰带,把睡袋整个扛在肩上,拼命奔逃。
周围已经火苗乱窜、浓烟四起,燃烧的树枝从树上噼噼啪啪地落下,带着火苗砸在我的脚下,溅起一堆火花。兔子、鹿、还有一群野狗在林中仓惶逃命,我跟在它们后面跑,相信它们远比我灵敏的直觉。可它们比我跑得快多了,在树下的草丛里轻盈地飞奔,可树根和断枝却不停地绊住我的脚,我简直跟不上它们。
四周灼热难耐,还有比之更糟的浓烟,随时都可能使我窒息。我拉高衬衫,捂住鼻子,衣服已经被汗液湿透,太好了,这样就形成一个薄薄的保护层。我跑着,咳着,睡袋拍打着后背,灰蒙蒙的烟雾挡住我的视线,使树枝不断地划伤我的脸,可我仍不顾一切地狂奔。
这一定不是“贡品”失控的营火,也非偶然失火。从我的头上掉落下来的火焰那么高,是非自然的,火势分布均匀像是人为的——机器所为或大赛组织者所为。今天的一切太安静了,没人死亡,也许连厮杀都不曾出现,凯匹特的观众会感觉厌倦,抱怨比赛没意思,而这是饥饿游戏所不允许出现的情况。
揣度大赛组织者的意图并不难。比赛一方是职业选手一伙,另一方是我们,也许已经在竞技场散开,彼此离得过远,这场火是为了把我们惊走,让所有的人靠近。这也许不是我见过的最佳创意,但它却非常、非常有效。
我跳过一截燃烧的木头时,跳得不够高,夹克后边着了火。我不得不停下,把它脱下,用脚把火苗踩灭。可我还不敢扔掉夹克,尽管四周火势汹汹、氧气稀薄,我还是冒险把它塞在睡袋里,希望睡袋里氧气缺乏会把我不曾熄灭的余烬弄灭。我背在身后的是我所拥有的一切,即使如此,这少得可怜的东西也不足以维持我的生存。
只过了几分钟,我的口鼻已焦燥无比。我不住地咳嗽,肺部觉得已经快烤熟了。不舒服继而变成痛苦,最后伴着每次呼吸胸部都剧烈刺痛。随后我躲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下面,手脚着地,开始呕吐,我把少得可怜的晚饭和水一股脑地吐了出来,直到胃里的食物一丝不剩。
我心里明白我必须继续走,可此时我浑身颤抖、头重脚轻、呼吸困难。我喝了一口水,漱了漱口,接着又喝了几大口水。“你只能休息一分钟,一分钟。”我对自己说。我赶紧把东西整理一下,卷起睡袋,把其他东西胡乱地往背包里一塞。时间到了,我要继续走,可我被烟熏得思路不清,那些腿脚灵活、为我做向导的动物早已跑得无影无踪。我以前没来过这块地方,因为我没见过此时我躲藏其下的大块岩石。大赛组织者究竟要把我赶到哪儿?赶到湖边?还是赶到危机四伏的另一个地方?我在池塘边刚得到一点安歇就遭此袭击。是否有一条和火势走向平行的路线可以使我返回湖边,或者至少找到一处水源?火焰不可能无止境地燃烧,它终有边际。并不是大赛组织者没有足够的火源,而是观众同样会抱怨无聊。如果我在远离火焰的背后的路线行走,也许会避开职业选手。正当我决计绕开火源,采用迂回路线,穿行数英里向回折返时,第一个巨大的火球在距离我头顶两英尺的岩石旁爆炸。我从岩石下跳出来,内心充满新的恐惧。
现在饥饿游戏出现了意想不到的转折。这场火就是为了让我们继续移动,而此时的观众可以饶有兴味地观看比赛了。
当我再次听到嘶嘶的响声时,赶快趴在地上,根本来不及看。火球击中了我身旁的一棵树,树立刻被火舌吞噬。待着不动就是等死,我起身就跑,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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