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独立路》第28章


还有几百名身穿民族服装的爪哇侍应生殷勤服务。这该是我们告别英国的一次大胆花费。我们住头等舱的两个舱房,旅途中始终很愉快。我只有两次晕船,一次是在船抵大西洋的比斯开湾时,另一次是船在阿拉伯海航行的时候。我吃不下饭,只吃点不涂牛油的烤面包和牛肉干。除此以外,全程是令人难以忘怀的。
8月1日,我们抵达新加坡。回到家的感觉真好!我知道我的生命从此将进入一个不同的阶段,而且是一个异常不同的阶段。很快地就有人使我意识到今后可能面对的危险。虽然我们住的是头等舱,可是那位系着领结亲自上船来的移民官福克斯先生,却要我安分和识趣。他让我和芝一直等到最后,才查看我们的护照,然后莫测高深地说:〃李先生,我想我们会多了解你的事。〃我瞪他一眼,不睬他。他存心恐吓我,我可不会被他吓倒!
后来,我发现他给我记下的黑点,包括怀疑我在1949年8月到布达佩斯出席世界青年节大会。那年暑假,苏联利用匈牙利充当东道主,举办这个由共产党组织的大会,设在伦敦的国际学生联盟则邀请英国的有关团体参加。有些马来亚和新加坡学生之所以接受邀请,是因为这不过是一个出国廉价旅行的大好机会,只需付回程的火车旅费而已。吴庆瑞、莫里斯·贝克、我的弟弟金耀和其他许多人都去了。然而他们一到那里,林丰美和新加坡一个秘密共产党员约翰·伊巴却让他们组成一支代表队,举着〃马来亚为自由而战〃的横幅列队游行。英国情报人员得到这个消息,考虑到有些人回新加坡之后可能闹事,便把参加者的名单寄给新加坡政治部,其中包括k.y.lee。政治部人员跟我父母亲面谈,然而由于父母亲对我们的行动一无所知,无法作出任何澄清。结果,当局不晓得他们心中的可疑人物是我的弟弟d.k.y.lee(dennis kim yew lee),而不是我……h.k.y.lee(harry kuan yew lee)。
不过,在有关我的档案中,却有其他的报告使我与众不同,从而使我成为〃威廉勒伊斯号〃最后一名办妥手续下船的乘客。1981年,一名研究员把1950年6月28日总督府的一份会议文件拿给我看。原来在这次会议上,政治部主任奈杰尔·莫里斯建议在我和芝从英国回到新加坡时,立刻扣留我们。但是警察总监福尔杰,也就是那位不久前邀请我们到他在德凡郡的老家度周末的先生却不同意。会议记录还进一步记述总督、英军总司令和辅政司支持福尔杰的看法。他们认为我们两人都出身名门,如果逮捕我们,公众的反应一定很坏。相反地,他们表示如果善待我们,并把我们争取过去,那就有利无弊。有人认为英国驻东南亚最高专员麦唐纳,〃就是…个适当的东道主,因为他经常邀请学生共进晚餐〃。事实上,我们返回家门几个月后,麦唐纳便邀请我和芝到他府上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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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决定做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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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受英文教育者一向得到政府优厚的待遇,而且垄断了政府部门和专业方面的工作,但有一些满怀理想的人,却经受不住共产党对反殖民主义者的诱惑。如果我们置之不理,或者无法动员他们组成一股有效的政治力量,那么,最终得利的将是马来亚共产党。
当福克斯先生让我在〃威廉勒伊斯号〃头等舱苦等的时候,我走到甲板上向父母亲、天耀、金满和祥耀等家人招手。他们跟几个朋友,包括韩瑞生,到码头来接我。芝的家人也在等她。但是我们下船后,便各自回家。她跟着父母亲回到巴西班让,我则乘坐一辆由马来车夫驾驶的蓝色史都巴克牌旧轿车,回欧思礼路住家。这辆车是母亲买给我的,连车夫也雇好了。母亲经营一间寄宿公寓,又是多个银会的会头,生意搞得不错。当年在华族家庭主妇当中很盛行搞银会,因为参加银会比向放债人借钱要光彩些。
最初几天我觉得很不舒服。在英国四年,我适应了凉爽干燥的气候。8月份新加坡的高温和湿气,使我感到很困倦。最初几晚难受极了。我把睡房里的吊扇调到最快,把两扇落地长窗打开.房门半掩,让空气多多流通,还是无济于事。最初几晚,汗水湿透了睡衣,我不得不起身三四次,用冷水淋浴并更换睡衣,搞得筋疲力尽。由于我没有适合在热带穿的衣服,白天也跟晚上一样热得浑身很不舒服。
可是新加坡也有许多好现象。自从1946年以来,它不断向好的方面发展。街道上汽车多了,商店里物品丰富了,食物也增加了。本地的饭食尤其可口,我已有四年没尝过。虽然〃威廉勒伊斯号〃邮船的菜肴跟过去英国的普通伙食相比已经大有改善,却还是缺乏海峡土生华人用大量香料烹调而成的菜肴所具有的各种不同的滋味和特色。
我外出探望旧雨新交,重新建立联系。一天,我拜访了一位在司法部门任职的朋友,正要离开最高法院时,遇见著名的海峡土生华人律师王长辉。本地报纸曾经报道我回来的消息,而且对我和芝在剑桥大学取得优异成绩也做了显著的报道,这引起王长辉的注意。他问我是否有兴趣到他和黎觉所设的黎觉与王律师馆当见习律师。我表示有兴趣。他随即安排我第二天去见他的资深合伙人黎觉。
黎觉是英国约克郡人,大约60岁。他是在英国取得律师资格后,30年代初期开始在新加坡执业,他后来娶了一个华族女子为妻,婚后没有生育,领养了几个华族小孩。他才智出众,脾气暴躁,但是声音很小,这跟他的矮胖身材和肥大脑袋相比,显得很不相称。他发怒的时候,满脸通红,说起话来几乎语无伦次。他精力旺盛,一天到晚满头大汗,只好用一条大手帕抹了又抹。他建议我当他个人的见习律师。这样,我将坐在他的办公室里,有两架大型冷气机散发出冷空气。冷气机噪声很大,但够两个办公室使用,所以相当凉快。在英国时,我决定不到律师馆实习以获得执业律师的资格,因此,回到新加坡后,我得实习一年才能获得执业律师资格。这期间,黎觉每月给我5oo元薪水。
我几乎马上就上班。我先定做了几件适合在热带穿着的衣服,有白斜纹布长裤和轻便的泡泡纱外套。我也买了几件棉质网眼衬衫,能透风,但同样无济于事,我还是汗流浃背。每一次上了法庭回来,总是浑身湿透。但是,带着浑身臭汗进入黎觉通风良好的冷气房间,后果也很糟糕:我因伤风咳嗽而病倒。不久,我学会每次回到办公室,先用冷水洗脸,等到身体转凉后,再换上我留在那儿的干净衣服。
冒失青年上门提亲
我有了工作之后,第二项任务就是拜访芝的父亲柯守智。他身材高大,精力充沛,是一个自学成功的人,当时担任华侨银行总经理。他通过函授课程,自修会计学和银行学。他不是靠裙带关系也不是靠金钱升职的。他全靠自己努力,才升到银行总经理的职位。我恳请他把女儿嫁给我,并同他商量结婚的日期。他听了惊讶得发呆。他一直以为我父母亲会通过传统的方式登门造访,向他提亲,没想到这个冒失的青年竟然亲自上门来求亲,而且自以为一定会得到同意。不过,他没有当面说我什么,只是后来在芝面前发了一阵牢骚。我们同意先订婚,到9月底才结婚。黎觉在报上看到我们的订婚启事后,表示愿意聘请芝为见习律师,薪水每月500元。我把这个消息告诉芝,她马上接受。这对我们来说的确太方便了。我们两人可以一起上班,而且每天都能见面。
1950年9月30日,我们秘密结婚将近三年之后,在婚姻注册局举行第二次婚礼。芝接着搬到欧思礼路38号。母亲给我们买了一些新家具,我们正式的婚姻生活从此开始了。但是芝却觉得很难进行自我调整;她现在必须适应李家的生活,而李家除了我祖母、父母亲、妹妹和三个弟弟以外,还有几个印尼来的亲戚。这几个亲戚寄宿在我家,帮补了母亲的收入。
我加入新加坡岛屿俱乐部,以便继续练打高尔夫球,好使自己在英国廷塔格尔所学的球艺能够保持下去。一段时间我很热衷于打高尔夫球。一天下午,尽管下着雨,我还是跟芝一同驱车到高尔夫球场去。来到汤申路时,我的史都巴克牌汽车突然滑向一边,掉头转了个弯,滚了两滚就翻倒在柔软的草坡上。我吓得目瞪口呆,芝也一样。我问她怎么样,她说没事。我们很幸运,没受一点伤。如果我们再往前一点才翻落在路边,汽车势必撞向一条大水管而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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