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星开始》第149章


恐慌在喘息间蔓延,凌青原不止一次忆起窒息的感觉,他努力镇定地询问黄锡这是要去哪里。后者只说,到了便知道。
车驰骋过街道,愈加靠近一栋黑色的建筑物,薄暮暝暝,这栋大房子昏暗得像是一个不会发光的黑体。惊鸿一瞥间,凌青原来不及看清它的全貌,车迅速拐入地下车库,停稳到站。
黄锡几乎是把程鹤白从车里拽下来,拖他走入电梯间。
电梯的上升速度并不快,凌青原却耳鸣了,看着旁边黄锡万年不动如山的表情,就知道无法从他身上获得任何消息。一直提着他游荡在这个世界上的蜘蛛丝,正躺在剪刀的两片铁齿间,凌青原浑身寒凉,开始猜测最坏的后果。
一声蜂鸣,凌青原被推入了楼层。脚下是柔软的地毯,空气中弥漫冲鼻的人造香味儿。光线暗淡而橙晕。凌青原的本能问了一句什么地方,大脑迅速给出答案。
电梯门碰地合上。重重的声响惊得凌青原回头,呼吸间他又听见一个让他毛骨悚然的声音。
“鹤白,这么长时间我一直误解你了。”
凌青原看见邵维明的身影从如断点般晦明变化的橙色光圈中闪现,拖着长长的影子。身上穿的还是那套亚麻色的手工衬衫,和匝得很紧致的直筒长裤。
凌青原没有说话,神情也没有变化。有一个脉冲信号撞击大脑,一声声示警,告诉他他落入丛林,四面危机。两个男人在沉默中错落地站了一会儿,凌青原看见邵维明对于男人而言过于修长的眉梢挑了起来。
邵维明似乎不忍心看见程鹤白还站在过道里,伸手轻轻拍了拍墙壁,最临近的屋门打开,蹦出来三个丰腴窈窕而且一览无余的女人。
“邵维明!”
三个女人好似经过训练一般,一人勾住他的脖子,两人拽着他的双手,嬉戏游乐般地邀约,直一个劲儿把他往屋里拉扯。她们就像古罗马雕塑中毫不知羞的少女,极尽可能地施展挑逗。
“鹤白,奖励你的。”
她们一正一反一下方贴着程鹤白,贴着他胸腹搔弄,在他后背腰股间摩挲,跪在地上揽向他双腿之间,三明治般的把那个年轻男人围在自己的肉体组成的汉堡里面。
凌青原火了,纵然他不是抗摔打型的,但对付三个女人还是绰绰有余。他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劈手挡开她们的玉臂,用力推开身前的人,甚至不客气地施展腿上功夫。一脱离女人的围攻,他子弹般横冲直撞地来到邵维明身前,扯着他的衣领吼道:“你在做什么。”
“鹤白,不要这么激动,还没轮到我上场。”邵维明神情莫测,背光中他五官阴影被无条件放大,大约是阴冷面庞中的寒意屏蔽了暗淡的灯光。他伸手去够程鹤白的脸,被他避开也无所谓,只是继续嘶哑道:
“你喜欢了二十四年女人,怎么会如此不知疼惜怜爱。”
凌青原瞬间像被破铜砸了脑袋,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得透心。他看着眼前这个精致得似乎缺乏阳刚味儿的男人,却明白他比谁都争强斗狠,见血方休。这个男人垂下的眼帘忽然扇起,一对眼珠竟然像锥子一样准确无误地楔入了他的灵魂。
程鹤白喜欢了二十四年女人。
“你的味道实在太奇妙,让我初见就无法忘怀。以至于我想也没多想……你的男人不在,今天你要不要纵情试试,阔别了好久的女人该是什么味儿。”
凌青原在战栗中闭上了眼睛……无疑,邵维明这是逼他上悬崖,是要绞杀他的灵魂。演戏,他是演员,他扮演的是程鹤白。邵维明没有全信,一定……还能找到突围。
凌青原努力平复内心的颤抖,让邵维明看起来他只像是偶尔被窥见了一个小秘密的不安:“和女人……那只是一个美丽的错误。”
“你还记得你和第一个女人做了什么吗。”
凌青原不知道,但是沉默比胡乱给出一个答案更可怕。他努力做出回忆良久的模样,尽可能地坚定:“我不爱她。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我是……”
有一种答案叫做万能答案,它如万金油模棱两可,只要心思电转神态同步,就能对所有问答题都有效。凌青原不知道邵维明已经确认到什么程度……只要还有腾挪的余地,他会倾尽全力地扮演程鹤白。
邵维明轻巧地哦了一声,眼角瞥见那三个被程鹤白挥退的女人还寂寞如雪地守在走廊边上,他笑着揽起程鹤白说:“我很想看你试试。”
“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是身体上过不去,还是压根心里、脑子里,灵魂里无法接受女人。”
邵维明反手突然抓过程鹤白的衣领,扯着他的V领T恤就直往最近的门里撞。他的动作来得太突然,猝不及防措手不及。
凌青原意识到被他控制住的下一秒,就使出了全身力气掰开他的手,两人扭打着跌进了一个小隔间。凌青原仓促间打量,暧昧的灯光,巨大的卧床,所有的陈设似乎都直指一个关键词,做…爱。
邵维明一定是疯了,或者想在杀死他之前逼疯他。凌青原不顾他的拉扯,回身去够隔间的木板门,却听见落锁的声音。凌青原绝望地握着门把,近乎癫狂地左右旋转,除了金属与实木摩…擦的咔嚓声,木门纹丝不动。
“邵维明,之前我说过我不做超越边界的事!”
邵维明蛇一样地攀上程鹤白的背,伸出胳膊勾住他的脖子,严丝合缝地贴着他的耳侧呢喃:“现在你只需要选择。和女人做给我看,还是直接和我做。”
凌青原一直没有接电话,程鹭白也一样。《家有七宝》片场已经收工散伙了,谭岳不弃不馁地一边反复拨号一边冲到了宏新艺校。他找到学校的生活老师一打听,知道程鹭白出去了还没回来。这位生活老师支支吾吾文不对题,心虚模样让谭岳越发质疑。这丫头若出事,所有矛头指的都该是她哥。
凌道远对程鹤白一直都有怀疑。只是魂归这事儿太匪夷所思,他就算多疑也无法确凿查验。可程鹤白的家人,一定知道程鹤白原来的模样。若用这兄妹俩的旧事一一核对,青原不是鹤白,暴露无遗。
“谭导,好巧,最近我们好像经常能碰到。”
艺校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听见有人搭讪,谭岳回头。邵伟乾从走廊里近来,他穿着西服套装,如同东边天上的乌云款款而至:“我刚去《夜空下》剧组找你,恰巧错过,听艺校老师说您在这儿……找小姑子呢?”
“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你们邵家人。”
学校的生活老师趁机遛了,留两个神情不愉又极有分量的男人隔空对峙。透过凝滞的空气,邵伟乾率先开口:“谭岳,我想和你谈谈。”
“长谈就不必。告诉我程鹤白和他妹妹在哪。”
“他俩的确在邵维明和凌道远手里。”邵伟乾料谭岳想得到,所以不隐瞒。况且,他堂弟那边的揭底和抹杀方式太过儿戏,一着不慎留下疑柄,被谭岳获知,落在谭岳手里就是矛。邵伟乾找谭岳,是为了寻找一种顾全大局的处理。
谭岳两步晃到邵伟乾身前,要逼他开口,而后者立刻制止他。两人之间不过一拳距离,邵伟乾语出惊人:“谭岳,我杀不了你。我们都杀不了你。你的名声是你肉体的免死牌。所以,任何消息放在你手里都是保险箱。”
谭岳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知道邵伟乾所言不假:以他谭岳的知名度和人气,绝不可能连同生命和声名一道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抹杀。谭岳紧接着又听邵伟乾说:“……请你告诉我,‘他’是不是那个人。”
谭岳心里一紧。果然,邵家已经勘破了吗。
谭岳的沉默在邵伟乾的意料之中,他从对方的表情中读出了全部内涵,转而说道:“凌道远公子借刀杀人的本事还要我介绍么。问题是,他要杀的是你的人,用的一次次是我家这把刀。我说我冤,你未必信。”
“如果程鹤白死了,你会如何。”
谭岳听他冰冷的问话,目疵欲裂。抢一步上前攥紧邵伟乾的衣领,让他几近窒息:“我会让你们死两次,这次的债,一年前的债,会让你们统统还来。”
邵伟乾咳嗽,干笑:“替凌道远死,真冤。谭岳,如果我告诉你程鹤白在哪儿,你们能既往不咎吗。”
谭岳明白了,邵伟乾是来谈判的。这个男人和他背后,握着程氏兄妹的命;而他自己,握着能够扳倒这个男人、乃至邵氏家族杀人偿命、娱乐洗钱不可告人的秘密。
邵伟乾是想用手里人命,胁迫谭岳放弃追究凌青原死因,换家族秘密永远封缄。
谭岳咬牙。如果做了伤天害理的事,还想旁若无人啥事没有地留存下去不受惩处,简直令人发指:“你们两桩事实:青原的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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