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大帝》第285章


清早起来,他干脆直截了当地对李陵道:“贤弟在此已逗留数日,如此下去,单于会起疑心的。贤弟还是早点回去复命吧!”
李陵面露难色,抚着苏武的掌心道:“难道就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吗?请仁兄听小弟这一次吧!”
“贤弟勿复再言!愚兄自被扣匈奴,已历十载。若是要降,何须等到今日?贤弟再欲劝降,无异于逼兄自戕。”
“仁兄何必如此呢?”
苏武一脸严肃道:“愚兄自到匈奴,已死过多次,亦不在乎这次。”说着,他便拔出腰刀,在腕上划开一道口子。
“唉!仁兄,小弟什么也不说了。”李陵扑了上去,夺下腰刀,不尽的愧疚伴着刀的落地油然而生。
“唉!仁兄真义士也,相比之下,小弟之罪天不能容。”说着,他跪倒在地,向苏武拜了三拜,将带来的牛羊肉和马奶酒悉数留下,并留下一匹马,然后自己率卫士走了……
“贤弟!”苏武追着李陵的马队喊着,却终究没有看见他回头。
“走了,都走了,从此北海又只有苏武和你们了。”苏武抚摸着头羊自言自语道。
马队在遥远的天际化为一抹黑点,苏武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失落。不管怎么说,他们毕竟兄弟一场,尽管在一些重要的问题上无法一致,可抛开这些,他从那么远的地方赶来看自己,这份情显得多么珍贵。
苏武的这种思绪渐渐化为浓云,在他心头越积越重。哦!他记起来了,昨夜两人同榻叙话时,李陵告诉他,说又要打仗了。
“贤弟!但愿你不要做使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啊!”苏武在心里祈祷。
第三十八章 林深山静心不宁
清晨,是甘泉山最美的时刻。东方渐露的曙红,将远山近水装扮得若隐若现,朦朦胧胧;不一刻,陇原与青天连接处,燃烧起瑰丽的朝霞。于是,那山、那水、那树全都染上了一层酱紫色,在晨风中迎接那不凡时刻的到来。
终于,太阳像一颗成熟的蜜橘,跳出云海,跃上山头。于是,整个世界便立即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雾的氤氲在山谷间漂荡;
花的芬芳在溪水旁弥漫;
黄鹂的歌喉在枝头婉转;
鹿群的身影在林间出没;
坐落在甘泉山南麓的甘泉宫,宫殿依坡而建。站在坡上,便可以望见红墙碧瓦的殿堂鳞次栉比,环抱它的甘泉山,虽没有南方山水的钟灵毓秀,却因这黄土而具有苍凉厚重的气韵。
据说当年秦始皇曾为它的起伏逶迤和厚重苍翠而沉醉,遂在这里修建了林光宫。项羽进兵咸阳,帝都化为灰烬,只留下甘泉山深处的避暑胜地。
而今,旧宫依然栉风沐雨,新宫又琼楼叠翠,绵延数里。自刘彻登基以来,每年六月都会来这里避暑纳凉。
元鼎六年秋,甘泉宫忽然长出一株九茎灵芝,奇香馥郁,流光溢彩。有方士奏道,此草乃仙人所赐,皇上若趁此修建高楼,必可上达天庭,夜遇仙人。
刘彻立即诏令在长安筑蜚廉观,在甘泉宫筑益寿、延寿二观。三观均以《道德经》中所授之玄机构造布局,观中央建着一座高十数丈的台榭,上绘乾坤八卦图,每日香烟缭绕,以迎神灵。
后来,又有好事者说,神、人之间虽存感应,然下界须有路。刘彻于是又命人造一座通天台,上置各种祠具,等候神仙到来。
刘彻的心,经过这青山绿水的洗涤,去除了许多的烦躁和俗事,逐渐归于宁静。
昨夜,披着融融的月色,他同钩弋夫人临窗而坐,听夏夜的山风徐徐从窗前吹过,心境惬意极了。
借着月光,钩弋夫人的额头像玉雕一样平滑光洁,一双水波滋润的眸子衬托出青春粉嫩面容,是朦胧夜色掩饰不住的秀丽和端庄。
他有些不能自已地揽住了钩弋的纤腰,她有些不好意思,一任皇上拥着自己,就那么懒懒地靠在皇上的肩头,柔声道:“皇上……”
“与夫人在一起,朕甚快慰。”
“皇上还为太子烦恼么?”
“早知今日,当初何必立他?”
钩弋沉默了一会儿,她知道,大凡为一个人生气,就表明很看重他在心目中的位置,皇上如果真想废掉太子,还用如此艾怨么?
钩弋压根儿就没有让儿子取代太子的想法,更不愿意看到他们父子反目。
“皇上!请听臣妾一言。表面上看来,太子似乎有不合礼仪之举,可依臣妾观之,此正是太子忠诚可嘉之处。”
“哦?”这个平日从不过问朝政的女人,居然说出这一番话来,使刘彻感到新鲜,“何以见得呢?”
钩弋夫人微微一笑道:“以皇上之尊,诸位皇子,三公九卿,谁不畏惧呢?有些人为讨皇上欢心,总不免说些顺耳奉承的话,倒是太子,说话直来直去,显得真诚呢!”
她一手按着刘彻的手心,眼里流露出少有的成熟:“太子已在位几十年,屡次参与朝议,受皇上耳濡目染,自不会乱了方寸。再说,废立关乎国运兴衰,也不是一句话的事,愿皇上三思。”
这样的私房话说起来,要比御前会议的气氛轻松许多,尤其是出于他所爱的女人之口,就带了脂粉香,便悄悄抚慰了刘彻心头的不平。
月光下细细端详着这个可爱的女人,一件藕荷色的深衣,一对白酥的丰乳,像两座高耸的山峰,呼之欲出。刘彻便不安分了,他拉起钩弋的手,就朝殿内走去。黄门、宫娥们会意,很快就掩上殿门。
往常的日子里,都是宫娥们伺候夫人脱衣的,可今天钩弋的一番话引起了刘彻的兴致,他干脆把宫娥们拒之殿外。
“朕今日要亲自为夫人宽衣。”
像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他更愿夫人一点一点把美丽展现在自己眼前。他先慢慢地解开她的衣带,然后又轻轻拉下她粉色的护胸,于是一对玉兔似的双乳突兀地隆起在灯火下,浑圆而又坚挺。待整个衣襟解开,夫人平滑雪白的小腹微微起伏着,柔韧而又光滑。
这简直就是个玉人儿,从她眸子里荡出的每一丝波流,都炙烤着刘彻的欲望。他们遐想的风帆,在情爱的大海里游荡……
这是刘彻最舒心的日子。可人在尘埃中,是不可能超然事外的,真是忙来发愁,闲来也发愁。尽管行前总是一再对丞相和太子表明,他想找一僻静处,安心静养几天。可是,没过几天,他就觉得不问军国大事,是一种折磨。于是,御前会议也搬到甘泉宫了。
大臣们了解皇上这脾性后,干脆什么都不做主,都拿到御前廷议。何况今年又发生了那么多事。
只是这样来来去去,办事效率就明显降低了,刘彻又焦急起来。
今晨到延寿观焚过香之后,他就匆匆地来到紫殿,看看有没有消息。
苏文早已命人将紫殿收拾得整整齐齐。他知道皇上在批阅奏章时,有一个焚香静心的习惯,于是,他特地选了上好的香料,燃出袅袅的青烟。刘彻一进门,便禁不住深吸一口气道:“好香啊!”
然后,他在案几后坐下,呷了一口茶问道:“有否让朕快意的消息啊?”
“皇上,好事多着呢!这些竹简奴才昨晚就为皇上整理好了。”苏文回道。
刘彻先翻开一卷竹简,大略浏览了一遍,眉头就兴奋地飞动起来,那是李广利和霍光发来的战报。
战报上说,匈奴右大都尉卫律所部遭李广利伏击,损失惨重。李广利乘胜追至范夫人城,匈奴远遁;而另一路霍光所部还未接战,匈奴闻听霍光乃霍去病胞弟,便先自怯战,连夜撤退了。
这消息让刘彻为之一振。
“李、霍二人果然不负朕望。拿酒来!”
苏文有些不安道:“夫人说皇上不可多饮。”
刘彻笑了笑道:“不可多饮,非是不饮,朕今日心中高兴!”
苏文拿来酒,刘彻举爵一饮而尽,又翻开了第二卷竹简。
那是桑弘羊呈上来的奏章,说是白渠题词碑已经刻好,揭碑典礼那天,白渠边锣鼓喧天,万民欢腾。黎民百姓深感皇上圣明,祝福皇上千秋万岁。
这消息有如三伏的凉风,拂过刘彻心头。国以农为本,特别在边陲宁静的岁月里,他一直关注农桑,兴修水利,将浩荡皇恩撒向民间。
刘彻又一次击节称快,对苏文道:“公公也来一爵,与朕对饮如何?”
苏文忙辞谢道:“谢皇上隆恩,奴才怎敢与皇上对饮呢?这折杀奴才了!”
刘彻仰起头,将酒一饮而尽,殿内就留下他爽朗的笑声:“传旨!免渭北旱原赋一年。”
接着,他又俯下身体批阅案卷,这一次却没有刚才的兴奋。
在众多的奏章里,他没有看到江充独具风格的笔迹。这个在他眼中处事干练的御史大夫,为何此次如此拖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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