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讲不完的故事》第72章


“可是我怎么一点也不觉得啊!”
“那么以前的那几次你觉察到了没有?你所忘记的东西你是不会知道的。”
“那我现在必须忘记的是什么呢?”
“到恰当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否则你会设想牢牢地抓住它的。”
“我必须得失去一切吗?”
“什么也没有失去,”她说,“只是这一切发生了变化而已。”
“那么,”巴斯蒂安不安地说,“我是否得赶快走了,我不能再在这儿呆下去了。”
她抚摩着他的头发。
“不必担心。该持续多久就持续多久。当你最后一个愿望形成的时候,你会知道的……我也会知道的。”
尽管巴斯蒂安自己一无所知,但是从这一天起确实开始发生了变化。变化的房子所具有变化力起了作用。与所有真正的变化一样这种变化也是缓慢地、几乎不被觉察地起着作用,就像植物的生长一样。
在变化的房子里,日子一天天在过去,还一直是夏天。巴斯蒂安继续像一个小孩子那样地享受着艾沃拉夫人的宠爱。对他来说她的果实还像当初一样的可口。可是,渐渐地他的馋劲过去了,他吃得越来越少。她注意到了这一点,可对此什么也没有说。他感觉到,连她的关怀和抚爱他也已经享受够了。在他对这方面的需要减弱的同时,在他的心中形成了另一种渴望一种他迄今为止从来感受过的需求,这种需求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有别于他迄今为止的所有愿望:渴望自己能够去爱,他惊讶而又悲伤地意识到,他不会爱。他的这一愿
望越来越强烈。
一天晚上,当他们又坐在一起时.他向艾沃拉夫人说到这一点。
她听完了他的话之后,沉默了许久。她望着巴斯蒂安的目光中有一种巴斯蒂安不能理解的表情。
“现在你巳经找到了你最后的愿望,”她说,“你真正的意愿是爱别人。”
“可我为什么不会爱呢,艾沃拉夫人。”
“当你喝了生命之水后你就会爱的,”她答道,“如果你不给别人带去爱的话,你是无法回到你的世界上去的。”
巴斯蒂安困惑地沉默着。“那么你呢?”他问,“你是否也喝过生命之水?”
“没有。”艾沃拉夫人说,“我的情况不同。我只需要能够把我多余的东西送给别人。”
“这难道不是爱吗?”
艾沃拉夫人想了一会儿然后她答道:
“这正是你所希望的东西。”
“幻想国的生物也与我一样不会爱吗?”他不安地问。
“这就是说,”她轻轻地回答道.“在幻想国只有很少的生物可以喝生命之水。可是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哪些生物。有那么一个希望,我们很少说起这个希望。在遥远的未来,人类也会把爱带到幻想国采。到那个时候这两个世界就会合二为一。可是,我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艾沃拉夫人,”巴斯蒂安同样也轻声地说,“你曾经允诺过,你会在合适的时候告诉我,为了找到我最后一个愿望我所必须忘却的东西。现在是否已经到了合适的时候呢?”
她点了点头。
“你必须忘却父亲和母亲。现在你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一无所有。”
巴斯蒂安思索着。
“父亲和母亲?”他缓缓地说。但是.这些词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他已经记不起来了。
“我现在该干什么呢?”他问。
“你得离开我,”她答道,“你在变化的房子里的期限已经满了。”
“我该去哪儿呢?”
“你最后的愿望会引导你的。不要失去它!”
“我得马上就走吗?”
“不,天色已经很晚了,等明天早上天亮了再走。你还可以在变化的房子里住…夜。现在我们要去睡觉了。”
巴斯蒂安站起身来,朝她走去。直到这时候,当他站在她身边时,他才在黑暗中看到,她身上所有的花都已经凋谢了。
“不要为此而担心,”她说,“即使到了明天早上你也别为我担心。走你的路!一切都好.一切都对。晚安,我漂亮的小男孩!”
“晚安,艾沃拉夫人。”巴斯蒂安哺哺地说。
然后,他进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早晨,他下楼看到艾沃拉夫人仍然坐在原先的位子上。她身上所有的叶子、花和果实都掉光了。她双目紧闭看上去就像是一棵黑色的、死了的树。巴斯蒂安站在她的面前久久地注视着她。这时候,突然有一扇通向室外的门敞开了。
他出去之前又一次转过身来不知是对艾沃拉夫人对房子还是对两者说:
“谢谢,谢谢你们为我所做的一切!”
然后,他从那扇门中走了出去。一夜之间,外面已经是冬天了。雪有膝盖那么深,鲜花盛开的玫瑰园中只剩下了带刺的矮树篱。一丝风也没有,只有刺骨的寒冷和一片寂静。
巴斯蒂安想回到屋子里去取他的大衣,可是门和窗都不见了。变化的房子到处都关闭着。他上路的时候冷得直打哆嗦。
。。
25 产图片的矿山
。^生。网
四周都是雪地。瞎子矿工约尔站在他的小屋前,侧耳倾听着远方。一片寂静。他灵敏的耳朵听得见有个漫游者在雪地里走路时所发出的沙沙声,这个人离这儿还很远;可是,脚步声是朝这个小屋走来的。
约尔是个高个子的老人他脸上既没有胡子,也没有皱纹。他身上的一切,他的衣服,他的脸以及他的头发都像石头一样是灰色的。当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时,看起来就像是用一块巨大的火山石雕刻而成的;只有他的瞎眼是深色的,深深的眼窝里仿佛有小小的火苗在闪烁着微弱的光。
当巴斯蒂安……他就是那个漫游者……来到跟前的时候,他说:
“你好!我迷路了。我在寻找生命之水的喷泉。你能帮我吗?”
矿工仔细倾听着正在说话的声音。
“你没有迷路,”矿工轻轻地说,“不过,说话的声音轻一点,否则的话我的图片会震塌的。”
矿工向巴斯蒂安示意,巴斯蒂安跟在他的身后走进了小屋。
小屋里只有一个小房间,房间里没有任何装饰,摆设特别简陋,一张木头桌子,两张椅子一张睡觉用的木板床和一个木板架子,架子上面放着各种食物和餐具。在一个没有盖子的炉灶上燃着小火,炉子上放着一口锅,锅里的汤冒着热气。
约尔为自己和巴斯蒂安盛了两盆满满的汤。他把汤放在桌上,用手势请他的客人吃。他们默默无语地用餐。
然后矿工向后靠着,他的双眼透过巴斯蒂安看着很远的地方,他轻轻地问道:
“你是谁?”
“我叫巴斯蒂安巴尔塔扎巴克斯。”
“啊,你还知道自己的名字。”
“是的。你是谁?”
“我是约尔,人们管我叫瞎子矿工。不过,我只是在光亮的地方眼瞎,到了地底下我的矿上,在一片漆黑中我能看见。”
“这是一个什么矿?”
“它叫明鲁德矿井。是一个产图片的矿。”
“产图片的矿?”巴斯蒂安惊奇地重复道,“这种矿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
约尔好像仍然在倾听着什么。
“有的,”他轻轻的说,“它正是为像你这样的人而存在的,为那些找不到通往生命之水的路的人们而存在的。”
“是些什么样的图片呢?”巴斯蒂安想知道。
约尔闭上了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巴斯蒂安不知道他是否应该把他的问题再重复一遍。这时他听到矿工轻轻的说话声。
“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不会丢失的。你是否曾经梦见过什么东西,可是等醒来后则不知道梦见的是什么东西了?”
“是的,”巴斯蒂安点了点头,“经常是这样的。”
约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他站起身来,示意巴斯蒂安跟着他走。他们从屋子里走出来之前,约尔重重地抓住了巴斯蒂安的肩膀,低声地在他耳朵里说道:
“别说话,别吭气,懂吗?你将看到的,是我许多年的辛劳。每一个声响都有可能把他们毁掉,所以别出声,轻轻地走!”
巴斯蒂安点了点头,他们离开了小屋。小屋的后面装了一个木头的提升井架,井架下面是一个坑道,笔直地通到大地的深处。他们从井架旁走过,来到了开阔的雪地里。现在,巴斯蒂安看到了了图片,这些图片就像是珍贵的珠宝被嵌在雪白的绸缎里一样。
这时一块块极薄的、乳白色的玻璃,它们是透明的,彩色的,大小和形状各异,有方的,有圆的,有碎的,有完整的,有些大得像教堂里的窗玻璃,有些则小得像罐头上的小装饰画。他们被根据大小和形状排成了一排排的,一直排到了雪白色平原的地平线上。
这些图片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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