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讲不完的故事》第65章


阿特雷耀身上一道很深的伤裂开了,鲜血涌了出来;他踉踉跄跄地朝后退去,从大门的门垛上摔了下去。在黑夜的烟雾中突然闪过一道白色的火焰,接住了在下坠的阿特雷耀,载着他飞走了。这是白色祥龙福虎。
巴斯蒂安用自己的大衣擦去了额头上的汗。在擦汗时他发现大衣变成了黑色,黑得犹如黑夜。他手里还仍然握着希坎达。他从宫殿区的城墙上走下来,走到外面的露天广场上。
由于战胜了阿特雷耀,战争的胜负转瞬之间起了变化。叛乱的军队刚才还胜利在握,现在则开始逃跑。巴斯蒂安犹如身处一个醒不过来的恶梦。他所获得的胜利犹如胆汁般的苦,可与此同时他又感受到一种疯狂的胜利感。
他身披黑色大衣,手握滴血的剑,缓缓地沿着象牙塔的主街往下走。这时,象牙塔已经处于熊熊烈火之中,犹如一支巨大的火炬。巴斯蒂安像没有感觉似地冒着呼啸翻滚的火焰继续往前,一直走到象牙塔的塔下。在那儿他遇到了他军队的残余部分,他们正在迷宫花园里等候他一一现在这里成了满是幻想国居民尸体的广阔的战场。连海克里昂、海斯巴尔德和海多恩也在这里。海斯巴尔德和海多恩两个受了重伤。鹰嘴怪伊卢安阵亡。萨伊德站在他的尸体旁,她的手里握着腰带格玛尔。
“主人和主宰,”她说,“这是他为你抢救出来的。”
巴斯蒂安取过腰带,用手紧紧地握着它,然后把它放进口袋。
他用目光慢慢地环视着他的战友和随行者:只剩下几百个人了。他们看上去疲惫不堪,形容憔悴;在跳跃的火光中他们就像是一群妖魔鬼怪。
所有的人都把脸转向象牙塔。象牙塔就像是一堆柴火,渐渐地倒塌了。位于象牙塔顶端的玉兰阁被火燃着了,它的花瓣开放了,可以看到玉兰阁是空的。随后,它被火焰吞噬了。
巴斯蒂安用他的剑指着那一堆炭火和废墟,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这是阿特雷耀的功绩。为此,我要追他到天涯海角!”
他跃上一匹黑色金属的高头大马喊道:“跟我来!”
马用后腿站了起来,巴斯蒂安用他的意志强迫它大步朝夜色里追去。
..
23 昔日皇帝城
当巴斯蒂安已经在浑沌一片的黑色中冲出了好几英里时,留下的那些战士才开始出发上路。他们中有许多人受了伤,大伙累得精疲力竭。再说谁也不可能具有与巴斯蒂安相似的不可估量的力气和毅力,连那些骑着金属马的黑色盔甲巨人行动起来也很艰难,而那些步行的盔甲巨人则再也无法像往日一样步调一致了。看来,萨伊德的意志一一这些盔甲巨人是受萨伊德的意志所左右的一一也已经到了尽头。在象牙塔的那场大火中她的珊瑚轿子也被烧毁了,于是.又用各种车上的木板、折断了的武器和被烧成了灰炭的象牙塔的残余重造了一顶轿子,这顶轿子更像一间简陋的屋子。队伍中其余的人一瘸一拐地或步履艰难地跟着,连丢了坐骑的海克里昂、海斯巴尔德和海多恩也不得不互相扶持着,谁也没有说话,可是大家心里都明白,他们是不可能赶上巴斯蒂安的。
巴斯蒂安风驰电掣般地在黑夜里向前穿行.披在肩上的黑大衣在他身后疯狂地飘动,高头大马每迈出一步,它的金属肢体便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同时,巨大有力的马蹄在地面上敲出一片猛烈的捶击声。
“嚯!”巴斯蒂安喊道,“嚯伊,嚯伊!嚯伊!”
他还嫌不够快。
他准备不惜一切代价地去追赶阿特雷耀和福虎。即使为此而骑坏这匹庞大的金属马也在所不惜。
他要报仇!如果不是因为阿特雷耀插手的话,这时候他早就如愿以偿了。是阿特雷耀破坏了他的计划,他这才没有当成幻想国的皇帝。阿特雷耀必须为此而受到严厉的惩罚。
巴斯蒂安毫无顾忌地催促他的金属坐骑。金属马的关节发出越来越响的声音,可是它还是服从了骑士的意志,加快了本来就已经是飞快的速度。
这样的狂奔乱跑持续了好几个小时,天色并没有亮起来。在巴斯蒂安的脑海中一直浮现出正在燃烧的象牙塔,他一再重新经历着阿特雷耀用剑对着他胸膛的那一瞬间——直到他第一次产生了疑问:阿特雷耀为什么要犹豫?在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之后,阿特雷耀为什么还是鼓不起勇气来刺伤他并用武力向他夺回奥琳?这时候.巴斯蒂安突然想起了他在阿特雷耀身上刺出的伤口,想起了他跨踉跄跄地往后退,然后往下坠落时那最后的目光。
直到此时.他的手中还握着希坎达。他把剑插回了生锈的剑鞘。
破晓了,渐渐地能看见他自己所在的地方。这时候,金属马正在一片杂草丛生的荒野里飞奔。一堆堆的刺柏,其黑乎乎的轮廓看上去就像是一大片一动不动地戴着兜帽的巨大的僧侣或戴着尖顶帽的魔术师;在刺柏的中间散布着大块的岩石。
这时候,正在飞驰之中的金属马突然倒下来摔成了碎片。
巴斯蒂安也被重重地摔在地上,晕了过去。当他重新挣扎起来揉着摔伤的四肢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堆低矮的刺柏丛中。他从树丛中爬出来,只见金属马那硬壳似的碎片撒了一地,就像是一个骑士纪念碑爆炸了似的。
巴斯蒂安站了起失,把黑大衣披在肩上,漫无目的地朝前走去,面前凌晨的天空正在逐渐变亮。
在那一堆刺柏矮树丛中有一样东西在闪烁,这是巴斯蒂安掉在那儿的腰带格玛尔。巴斯蒂安并没有觉察到丢了腰带,以后也再也没有想到过它;伊卢安完全没有必要把它从烈火中抢救出来。
几天之后,这根腰带被一只喜鹊捡到了,喜鹊并不知道这件闪光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它把它衔回自己的鸟窝,于是便发生了另一个故事。这个故事下一次再讲。
中午时分,巴斯蒂安来到了一道高高的、横贯荒野的土围墙的边上。他爬上围墙。围墙的后面是一大片山谷凹地……越往中间地势越低一一就像一个平坦的火山口那样。整个山谷是一个城市……不管怎么说,建筑物的数量接近于城市这一名称。这是巴斯蒂安所见到过的最疯狂的城市,所有的房屋杂乱无章地堆在那儿,既无规划也无目的,就好像是有人把它们从巨大的口袋里倒在那儿似的。这儿没有马路;也没有广场,看不出任何秩序。
就连那些建筑物看上去也很荒谬。大门造在屋顶上,楼梯安在人走不到的地方.有的楼梯一直通到半空中,人只能头朝下才能在上面走。塔楼是横着的,阳台则竖在墙壁上。该是门的地方造了窗,该是墙的地方铺了地面。有的桥刚造到桥拱的地方突然结束了,好像造桥的人工作到一半忘记了桥的整体造型。有的塔楼像香蕉一样是弯的,塔尖朝下就像一座倒置的金字塔。总而言之,整座城市给人以荒谬的感觉。
巴斯蒂安再看其居民;男人、女人和小孩。从形体上看,他们与寻常人没什么两样.但是,从他们的服饰看,他们全是傻瓜,分不清什么东西是可以穿戴的,什么东西是用于派别的用处的。他们头上戴的是灯罩、装黄沙用的小桶、盛汤用的碗、字纸篓、袋子或盒子,身上则披挂着桌布、地毯、大张的银纸或者甚至是木桶。
许多人在拉或推手推车和拖车,车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破烂,打碎的灯、床垫、餐具以及破衣烂衫和一些不值钱的东西;而其他的人则背着成捆、成包的类似的破烂货到处走来走去。
巴斯蒂安越往城里走便越显得拥挤。这些人好像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有好几次巴斯蒂安观察到,有一个人很费力地把小车朝一个方向拉去,过了一会儿他又拖着小车朝另一个方向走,又过了不一会儿他又把小车拉向一个新的方向。不过,所有的人都忙得不亦乐乎。
巴斯蒂安决定与他们中的一个攀谈一下。
“这座城市叫什么名字?”
那个人放下他的小车。直起了身子,摸了摸前额好像是在费劲地恩考什么,然后他就这么扔下小车走了:他好像把小车给忘了。可是,只过了几分钟,就来了一个女人,捡起了这辆车子,吃力地把它拉走了。巴斯蒂安问她,这些旧东西是不是她的。这个女人站了一会儿,陷人了沉恩,然后也走开了。
巴斯蒂安又试了几次,可没有一个问题得到解答。
“问他们是没有用的,”他突然听见有人吃吃地笑着说,“他们什么也不会对你说的;可以把他们称作不会说话的人。”
巴斯蒂安朝说话的声音转过身去,看见在一堵墙上的突出部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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