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第70章


点上,干吗要忧心忡仲,忐忑不安呢?既然您以为您的起诉是对的,干吗要退还给他呢?请原谅我的好奇,因为这跟其他情况也有很大关系……”
“您看呢?”他突然问道,好像根本没听到我提的问题似的,“您有把握吗,伊赫梅涅夫老头果真会拒绝这一万卢布吗,如果我退给他钱的时候不说任何附带的话,而且……而且……也不作任何这一类赔礼道歉的话?”
“肯定拒绝!”
我腾的一下满脸通红,甚至气得打了个哆嗦。这个放肆地表示怀疑的问题,使我的气不打一处来,就好像公爵当面啐了我一口似的。更可气的是还不止此:他回答我的问题时摆出一副粗鲁无礼的上流社会作风,好像他根本就没同意我提的问题,而且用另一个问题来打岔,大概他想让我明白,我太放肆了,也太自作多情了,竟敢向他提出这样的问题。我很不喜欢这种上流社会的派头,而且对之深恶痛绝,我过去就曾极力劝阿廖沙改掉这种坏习气。
好像根本没听到我提的问题似的,“您有把握吗,伊赫梅涅夫老头果真会拒绝这一万卢布吗,如果我退给他钱的时候不说任何附带的话。
“哼……您的火气也太大了嘛,世界上有些事是不能照您的想象去办的,”公爵对我的惊呼镇定自若地说道,“不过,我想,这问题一部分也可以由娜塔利娅·尼古拉耶芙娜来解决;请您把这事转告她。她也可以出出主意嘛。”
“休想,”我粗暴地答道,“您不肯赏脸听完我方才对您说的话,您把我的话打断了。娜塔利娅·尼古拉耶芙娜会懂得的,如果您还钱不是出于真心,而且不作任何这一类像您所说的赔礼道歉的话,那就意味着,您是给父亲付买女儿的钱,给地付买阿廖沙的钱--一句话,用钱来补偿……”
“哼……原来,我的大好人伊万·彼得罗维奇,您是这么理解我的呀。”公爵笑了。他为什么要笑呢?“然而,”他继续道,“我们还有许多事,许多事都需要在一起好好商量。但是现在没工夫了。我只请您明白一个问题:这事直接关系到娜塔利娅·尼古拉耶芙娜以及她的整个未来,这一切多少要看咱俩对这一问题怎么解决以及采取何种对策了。这事非您莫属--您会亲眼看到的。因此,只要您不能忘情于娜塔利娅·尼古拉耶芙娜,您就不能拒绝与我恳谈,尽管您对我很少好感。但是咱们到了……回见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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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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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夫人住得非常好。房间陈设得很舒服,很雅致,虽然丝毫不华丽、然而,一切都带有一种暂住性质,这不过是一个相当好的临时住所,而不是富贵人家那种已经定居下来的永久性府第,因此它既没有那种地主贵族的气派,也没有那些被认为必不可少的稀奇古怪的摆设。风传伯爵夫人每年都到自己的庄园(业已破败,而且数度典押出去),到辛比尔斯克省消夏,并由公爵陪同前往。我已听说过此事,同时伤心地想道:如果卡佳也要跟伯爵夫人一起去,阿廖沙怎么办呢?我还没跟娜塔莎说过这事,我怕;但是根据某些迹象看,她大概对这一消息也已耳闻。但是她又绝口不提,暗自痛苦。
伯爵夫人非常客气地接待了我,向我和蔼可亲地伸出手来,一再说她早就想在自己家里见到我了。她从一只非常漂亮的银茶炊里亲自给我斟了茶,我们就围坐在这只茶炊旁:我,公爵,还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很有上流社会风度的先生,他佩带着星形勋章,衣服浆洗得毕挺,一副外交官派头。看来,他们对这位客人很尊重。伯爵夫人从国外回来后,在这个冬天还没来得及按照自己的心愿和打算在彼得堡广为交际,确立自己的地位。除了这位客人外,并无其他人,整个晚上都没有人来。我用眼睛寻找卡捷琳娜·费奥多罗芙娜;她跟阿廖沙在另一个房间里,可是她一听说我们来了,便立刻走出来欢迎我们。公爵巴结地吻了吻她的手,伯爵夫人则向她指指我。公爵便立刻介绍我俩认识了。我迫不及待地、用心地打量着她:这是一个温文尔雅的金发女郎,身穿白衣白裙,身材不高,面部表情既文静又安详,就像阿廖沙说的那样,有一双碧蓝碧蓝的眼睛,具有一种青春美,其实也不过如此而已。我本来以为会看到一位绝色美人,谁知她并不美。一张端正的、轮廓柔和的椭圆形的脸,五官也还端正,一头浓密的秀发倒的确很美,发型普普通通,一副家常打扮,
①原文是法文。此处意为回头谈。
文静的、专注的目光;如果在外面什么地方遇到她,我肯定与她擦肩而过,决不会特别注意她;但是,这不过是第一眼的印象,后来,在这天晚上,我总算把她看清楚了点。她向我伸出一只手来,一句话也不说,而是用一种天真的、专注的目光不断望着我的眼睛--仅此一点,就使我吃了一惊,觉得她怪,也不知因为什么,我不由得向她微微一笑。可见,我立刻感到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位心地纯洁的人。伯爵夫人定睛注视着她。卡佳跟我握了握手后就匆匆离开了我,眼阿廖沙一起坐到房间的另一头去了。阿廖沙向我问好时对我悄声道:“我就在这里待一小会儿,马上到那边去。”
“外交官”(我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但是总得有个称呼吧,因此姑且称他为外交官)在高谈阔论地说明什么问题,他说话做作而又派头十足。伯爵夫人注意地听着他说话。公爵则赞同地、谄媚地微笑着;这位高谈阔论的外交官常常冲他说话,大概认为他才是知音,只有他才配听他说话,下人给我端来了茶,从此再没来打搅我,我对此真是求之不得。于是我就利用这机会开始端详伯爵夫人。按照她给我的第一眼印象,我竟情不自禁地对她产生了好感。也许,她已经不年轻了,但是我觉得她决不会超过二十八岁。她的脸色还很娇嫩,想当年,正当妙龄的时候,她一定很漂亮。深褐色的头发还相当浓密;她的目光异常善良,但有点轻佻,同时带有一种顽皮的嘲弄人的模样。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地显然有所克制。这副眼神也显示出她很聪明,但给人印象最深的还是善良和快活。我觉得,她的主要品德是有点轻批,追求享受和某种温厚的自私,甚至于,也许这种自私还很严重。她完全听命于公爵,公爵对她具有非常大的影响。我知道他俩关系暧昧,我还听说,他俩在国外期间,他虽然忝居情夫之列,但一点也不吃醋;但是我总觉得(现在也觉得),把他俩联系在一起的除了过去的关系外,还有某种别的、有点神秘的东西,建筑在某种打算上的类似于相互承担义务一类的东西……一句话,一定有某种类似东西。我也知道,公爵眼下觉得她是个累赘,然而他们的关系却并未中断。也许当时把他俩特别挂在一起的是打卡佳的主意,不用说,这事的始作俑者应是公爵。正是基于这一理由,公爵才托辞没有同伯爵夫人结婚(她倒的确提出过要同他结婚),而且终于说服了她,让她玉成阿廖沙同她继女的婚事。起码,根据阿廖沙过去说过的话,我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这些话虽然说得没心眼儿,但是我还是从中多少看出了点名堂。我还总觉得(这多多少少也是从阿廖沙同样的谈话中听来的),尽管伯爵夫人对公爵百依百顺,公爵不知什么原因还是有点怕她。甚至阿廖沙也注意到了这点。后来我才了解到,公爵非常想把伯爵夫人嫁出去,随便嫁给什么人都行,也部分出于这一目的,他才送她到辛比尔斯克省去消夏,他的如意算盘是替她在外省寻觅一位合适的郎君。
我坐在那儿听他们说话,不知道怎样才能尽快同卡捷琳娜·费奥多罗芙娜单独谈谈。外交官在回答伯爵夫人的问题,正大谈当前的政局,大谈即将开始实行的种种改革①,以及应不应当害怕改革,等等。他像个有权势的人那样,夸夸其谈,而且泰然自若。他在阐明自己的观点时,说得很精辟,也很聪明,但是这观点却令人作三日呕。他反复坚持这样一种观点,即这种改革和变革精神非常快就会带来一定的后果;人们看到这些后果后就会动脑筋好好想一想,这种新精神不仅会在社会上(不用说,是在社会的某一部分)消失,而且人们根据经验就会看到这样做是错误的,于是他们就会以加倍的劲头重新开始支持旧事物、经验,即使是可悲的经验,也是大有裨益的,因为它可以教会人们怎样维护这个救国救民的旧事物,并为此提供新的材料;因此,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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