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杜邦的祈祷》第9章


“那个叫曾根川的人不是吗?”我试图打圆场。
“那个态度冷淡又露鼻毛的家伙,不可能是传说中的那个人吧?”他嗤之以鼻,“那个老头顶多带了一把猎枪。”
不知不觉我们已经坐了下来。
“可是啊,这座岛上到底少了什么?”日比野问我。“从你的眼光来看,想到了什么吗?”
我扭动脖子,想到了很多种,但不知道是不是传说的答案。
“有电脑吗?”我说出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东西。
“喔,一种叫电脑的玩意儿吗?我听优午说过,只是这座岛上,是啊,的确没有。”
话虽如此,但那就是“缺少的那样东西”吗?我很难那么认为。
“飞机呢?”
“岛上没有,不过我看过它。”
“巧克力。”
“那很好吃。”
“宝石。”
“有。”
“玩偶。”
“如果是狗和熊的话,有。”
“镜子呢?”
“你在耍我吗?刚才我不是说过了吗?”
他说,那种东西随处都有。
“裁员?”
“栗鼠老虎?”(注:日文中‘裁员’的发音与“栗鼠老虎”一样。)
我也不认为那是答案。
这时,我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非常重要,而且容易忽略的‘东西’。“那个呢?”
“哪个?”日比野将身体凑近我。
“时间。”这座岛上会不会没有时间概念?
“有趣。”日比野从容地笑了。“这是个有趣的想法。”但他马上将身上的SEIKO手表对着我,脸皱成一团地说:“刚才你不是看过了吗?”
“你这么一说的确是。”我嘟起嘴巴说,我投降了。
老实说,还有一样东西我没讲。
这座岛上最欠缺的就是真实感,这里完全没有一丝真实感。
如果那是答案,我想知道带着答案造访这里的,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可能看到一名通才带着宝物,将它轻轻放在山丘上的那种漫画场景。
“优午不知道答案吗?”
“说不不定期他知道。”日比野爽快地说。“可是,他什么也不告诉我们,因为他绝口不提未来的事。”
我心想,优午一定是不想剥夺这座岛上从古至今的乐趣,才会保持沉默,他大概是想让岛民保持焦虑的心情,延伸想像,才不揭露秘密。
这时,日比野指着地面。“据说,那个人会来到这座山丘。”
“这个山丘?”
“对,那个人会将荻岛上缺少的那样东西带到山丘上,交给我们。人们都是那么说的。”
我看着屁股底下的地面,屁股接触的泥地冰凉凉的,除此之外毫无特别之处。
“我有点期待,我期待伊藤会从口袋里使出我从没见过的东西。”日比野有点自我解嘲地说,所以我才会带你来这里。
我们下山时花了大约二十分钟,缓坡连接着一条平坦的步道。
走了数十公尺,我们发现一只猫坐在树下,它是一只三色猫,身上有浅咖啡色和黑色的斑点,懒散洋洋地眯着眼睛,蜷着身子。
“那里,榉树下有一只猫,对吧?”日比野那么说。
“是啊。”
“当它待在那里时,接下来几天都是好天气,也就是放晴。”
“咦?”
“当那只猫爬到树上时,就表示最近会下雨。”
“那……,那是什么意思?”我感到不安。
“那只猫会预测天气。”
“为什么?”
“你问我,我问谁啊!?不过,只要看到那只猫,就可以知道会不会下雨还是出太阳。”
“每只猫都是那样吗?”
他以一种瞧不起人的语气说,怎么可能还有其它的猫会预测天气!?
“像是燕子低飞就会下雨、出现晚霞的放晴等,这就和那种迷信一样吧。”
“那不是迷信吧,我听说那是有根据的。”
“那只猫有根据吗?”
燕子之所以低飞,是因为昆虫在雨天出没,方便近捕抓它们。而蜘蛛之所以结网,也是为了捕捉昆虫,有关天气的成语应该有其道理,但我不认为猫预测天气是有根据的。
“总之,不会下雨。”日比野一口断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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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人有副令人惊为天人的端正五官,我第一次想用“美丽”来形容。他的发长稍微过肩,虽然我不喜欢男人留长发,但那的确非常适合他;鼻梁挺直,鼻子偏大却不难看。
他大概三十岁左右吧,眼眶下有几条深邃的皱纹,只有那个部位显得老态。他坐在木椅上看书,跷着一双修长的腿。
“樱。”日比野说。
“十二月不会开樱花啊。”我惊慌失措地回应。
“是那个男人的名字啦。他叫‘樱’。”
日比野发‘樱’的音很奇怪,他的重音不是放在SA,而是平音,简直像在念日本国花“樱花”。(注:日语词汇依不同的意义有重音的区分。这里指的“樱”(SAKURA),当作人名的念法,重音放在SA,当作樱花念法是平音。)
“樱是人名吗?”
“刽子手。”
我沉默了,心想,别轻易使用那种吓人的字眼嘛。
“否则就要靠法律。规范、规则、刽子手。伦理与道理。”
“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总之,他就是那种男人。”
哪有人解释得这么不清不楚啊!?我大感光火,但日比野似乎没有察觉我的不悦。
我们朝那个叫樱的人男人走去,越接近他越觉得他益发美丽,令人望之却步。
“樱。”日比野轻快地叫他。
男人合上正在阅读的书,缓缓地抬起头。他那黯淡的眼神仿佛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他的脸颊清瘦。
“是日比野啊。”樱的语气冰冷。
他姓伊藤,日比野介绍我。
“喔。”他的反应仿佛我是谁并不重要。接着,他马上又将视线移回书本。我知道那是一位名诗人的诗集,开本比文库本(注:长约十五公分,宽约十点五公分的开本。)大一点。
“我也喜欢他的诗。”没想到这座岛上居然会出现我知道的书,下意识地说出口。
“我读诗而活。”留着长发的他,用常青的口吻说道。
他的声音就像在缓慢流动的河面上,轻轻漾起了一个拇指般的波纹,风味别具。他只说了那么一句,从此禁声不语,于是我们离开了那里。
“是刚才的那个樱杀的?”走到稍远远时,日比野说道。
“什么?”从未想像过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出现,我真的开始感到厌倦了。
“凶手啊。”
“所以我问,什么凶手啊?”
“杀死园山太太的凶手。”他一脸“你明知故问”的表情。
“咦?”我瞠目结舌。“你指的是刚才说的那起命案?”
“杀死那个凶手的人就是樱。”
“你骗人吧?”
“为什么你一口咬定我在骗人?”
“因为,刽子手并没有被逮捕,还在读什么诗?”
“樱是我们的规范。”
“规范?”
“人如果做了坏事就会遭到惩罚,这是基本的规范吧?如果不遵守这个规范,谁都不会压抑自己不做坏事。所以说,如果没有惩罚,就无法消弥犯罪。”
“是。”我出声应和,我的声音接近叹息。
“樱花会自行判断,如果想杀谁就杀,没有人会对他有意见。”
“我……,我没听过世上有这种事。”我说。不过这句话本身就没有意义,毕竟这座岛上的事情都是我从来没听过的。
“地震杀人需要谁的许可吗?有人会去制裁劈死人的雷吗?”
“那和这是两回事。”
“五年前,这座岛上有一名少年,不知道他是没事干还是怎样,杀了好几只鸽子,每天杀十只,甚至二十只,将他们往墙上摔,弄死它们。”日比野说完以后,“呜——呜——,咕——咕——”地学鸽子叫。
我脑中立即浮现城山的身影。
“没多久,那个少年就被人一枪打穿脑袋。”
“那该不会是……”
“是樱花杀的。他发现弄死鸽子的少年,砰!当场死亡。”
“怎么可能有那种事。”
“很奇怪吗?”
“因为……”
“你要说,只不过是杀死鸽子吗?”他并没有动怒,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管他是少年还是天皇老子,只要为非做歹,樱花就会开枪毙了他。之前还有一个小鬼老是痛欧弟弟,一个只会欺负亲弟弟的无聊小鬼。”
“那个少年也被射死了。”
“那就是规范。”
我哑口无言。残暴地摔死鸽子的少年需要付出的代价,还有虐待弟弟的少年应得的惩罚,空间有多严重呢?我不知道是不是严重到被射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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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看着眼前的铁桶舔嘴唇,勉强压抑亢奋的情绪。
待在铁桶里的是他的弟弟,他用绳索将弟弟的手脚捆起来,整个人塞进铁桶里,三岁的弟弟抬头看着上方,“哥哥、哥哥”他在叫唤着。
少年一个放松,笑意自然涌上心头。他将接在附近水龙头的水管拉过来,把水管头垂入铁桶内侧。
“哥哥,你要干嘛?你要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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