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推理事件簿》第11章


我们这种专业人士或爱好者先入为主的观念,反而很容易忽略看似不重要的真相。”
“这样啊……所以你的意思是?”
咖啡师拉开磨豆器的抽屉,闻了闻其中的香味。
“这个谜题磨得非常完美。”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看起来却一点也不满意。
“我可以请问您一个问题吗?”咖啡师难过地对愣在一旁的我问道,“青山先生觉得梨花小姐可爱吗?”
“你说可爱吗?虽然应该不能说客观,但其实我不觉得她是美女……”
“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指站在亲人的立场来看她。”
我知道啦。拜托你笑一下吧,因为我在开玩笑。
“这个嘛,以亲人来看的话,当然很可爱。”
听到我的话后,咖啡师轻轻缩回下巴。
“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可能会让青山先生听了觉得很痛苦,但还是希望您能冷静地听我说。因为这个真相应该由您亲口告诉梨花小姐。”
接下来,咖啡师缓缓道出的内容,对我来说果然是相当痛苦——不,是相当苦涩,就像某个人说他不会喝的那种黑咖啡一样。
在黄昏时分的京都市区一隅。
一对男女正一步步爬上架设在两层楼公寓外侧的楼梯。
两个人亲密地交谈着,完全没有避人耳目。他们每踏出一步,鞋跟就会碰到铁板制阶梯,发出响亮的咔咔声。虽然两个人的脚步声不同,但因为牵着手,所以步伐一致,同时响起的两道足音听来就像美丽的合音。
电线杆阴影处,有个女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两个人,我自后方把手放在她颤抖的肩膀上。
“我在找你呢!我想你应该会跑来这附近。”
梨花一回头,原本在下眼皮徘徊的眼泪便化成一滴泪珠流下。在路灯照耀下,并未看见脸颊上其他泪痕。可能是直到现在才终于忍不住泪水吧!
走完楼梯后,那两个人在走廊正中央附近停下脚步。即使从这里看不见两人的表情,却莫名觉得他们似乎很幸福。
“我以前曾在Roc’k On咖啡店看到他,他说自己就住在这附近。不过即使如此,我还是花了一点时间才找到。”
“我的男朋友竟然瞒着我劈腿,真是太可恶了。我现在就要去质问他这个现行犯!”
现行犯这种单字她会用不习惯是很正常的。我放在她肩上的手多了几分力道。
“放弃这个念头吧,你还是不要去比较好。”
“为什么?”
男生压着开启的门让女生先走进房间,在这时,转头看了一下四周。但女生立刻拉着他进入房间,门也随之合上。直到最后都没发现我们这里的动静。
“你就算去了也只会更伤心而已。”
“哥哥,你为什么说这种话?我真的很喜欢他啊!”
“因为他并不喜欢你啊。”
梨花讶异地眨了眨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想毁灭一个女性的幻想,就跟深入虎穴欲得虎子一样危险——在不得不告诉她残酷的事实时,福尔摩斯引用波斯诗人的话便刺进我胸口深处。
“这全都只是你的幻想而已。听好了,梨花,你根本不是那个男人的女友——应该说,现在待在他身旁的那位女性,才是他真正的女友啊。”
5
“……我这么做应该是对的吧?”
将手肘靠在吧台上的我没自信地这么说后,美星咖啡师虽露出无力的笑容,仍明确地回答我。
“那当然。既然怎么做都会让她在事后感到难过,您一定已经将伤害减低到最少了。”
梨花所谓的和“男友”交往,其实只是她在好几个误会的作用下所看到的幻想罢了。当我在梨花即将采取行动前阻止她,对她解释了这件事后,她的脸色变得如幽灵般苍白,她用力推开我,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跑走了。我原本还担心她会不会做出想不开的事,但数十分钟后她传来的简讯写着自己已经回家;还有,若是看到条件不错的男生,记得介绍给她。字里行间充满了不自然的开朗。从那天起过了数日,除了那封简讯,她没有再传来任何讯息。
“美国好像没有日本这种明确的‘告白’文化呢!”
咖啡师边陪我闲聊,边在吧台内继续工作。藻川老爷爷则厚脸皮地坐在店内的桌旁和年轻的女性客人谈笑甚欢。
“一般而言,在美国并不是一跟对方说喜欢的当下就变成情侣,而是邀对方约会成功的话,才算是女朋友,然后在几次单独约会后逐渐发展成稳定交往的关系。不过,虽然无法一概而论……但像是‘go out with’这样的常用句,会让人认为是不是象征着美国的这种习惯。”
“日语中也有完全相同的用法呢!以‘交往’为例,就同时具有‘一起行动’和‘以情侣身份来往’的意思。”
梨花曾说过,在两人第一次约会以后,就没有见过那个男生,但她却知道男生住在哪儿,代表她是在约会那天得知的。既然这样,就可以猜出男生对她说的“交往”其实是另一个意思。那不就代表他只是想拜托梨花陪他走回家吗——那也正是他口中所说的,曾经一度自暴自弃的那件事吧?
很不幸的,梨花却将这句话解释成他向自己提出交往的要求。而男朋友这个称呼可能也被他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解释了吧。既然两人从那之后还继续保持联络,很难想象他没有察觉到梨花对自己的情意;然而,他是故意不告诉梨花自己有了新的女朋友,还是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呢?如果是后者的话,Facebook上的“稳定交往中”也可看成是想向至少关注自己的“朋友”梨花报告一声,不过这点在无法向本人求证的情况下,也无法确定。
梨花只有一次是带着幸福的心情踏进他的房间。我不知道当时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想知道,或许就是无法以梨花自己妄下定论来合理化的某件事——只有情侣之间才能做的事,同时也是让梨花害羞得难以说出口的事吧。若要我对此发表个人的感想,其实我很怨恨他。既然是在两人独处的环境下,因为彼此渴求的事物一致而发生的行为,即便时间相当短暂,而身为第三者的我也觉得自己没有权利谴责这件事。
又或者只是我在逃避吧!逃避去断定他究竟是白还是黑。
“他看起来实在不像坏人啊,现在我仍是这么觉得。”
我的双手像情侣般十指交迭着说道,咖啡师便轻轻地歪了歪头。
“我无法订定善恶的基准。但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谎。既然连女友的亲人突然出现,还质问了自己一堆问题,他也愿意一一回答,我认为他应该是个正直的人。”
那天咖啡师告诉我的关于黑咖啡的真相,实在蠢到让我想抱住自己的头。在日本,所谓的黑咖啡,大多指的是不加砂糖也不加牛奶的纯咖啡。但包括美国在内的外国,则是指咖啡的颜色是黑色,也就是只表示牛奶的有无。
梨花只看了一眼马克杯,就断定杯里的咖啡是黑咖啡。但光凭肉眼是无法看出咖啡里有没有加砂糖的。我在听梨花叙述时忽略了这点,咖啡师却对此感到疑惑。没办法喝纯咖啡的他闲来无事,便在自己家里一个人喝着加了砂糖的咖啡,并把这件事发表在Facebook上。
“当我想到他并未说谎的时候,所有观点就都反过来了。如果他没有劈腿,那也表示和他牵手的那位女性才是他真正的女友。至少在他心里是这么认为的。”
所谓的情侣,说穿了就只是基于双方的共识才得以成立的脆弱关系。就连判定彼此是不是情侣的基准,也全凭个人解释,无法明确定义。虽然我对梨花说这一切都是幻想,但在梨花心中,自己是他的女友这件事,却是再明确不过的事实。
“真是难解啊,没想到关于劈腿,他最后竟然不是黑也不是白。”
“不过您应该对黑咖啡感到厌烦了吧?”
突然“咚”的一声,她把一个大玻璃杯放在我面前。里面装满了咖啡和沉淀在底部的白色液体。
“这是什么?”
“这是白咖啡。虽然此名称在各地都可看到,但我今天做的是越南式的。”
越南是以咖啡豆生产量排名世界第二,仅次于巴西而闻名的国家。生产的咖啡豆多半是罗布斯塔种,直接饮用会太苦涩,所以添加炼乳之后甜甜地喝是当地流行的喝法。这种咖啡可以直接称为越南咖啡,或是称为白咖啡,用来和不加炼乳的咖啡区分。在冲煮时会使用金属制的专用器具,是一种充满异国风情的咖啡。
我想起咖啡师之前敷衍陌生男人的回答。
“你上次说用的咖啡豆可能是阿拉比卡或罗布斯塔,看来也不全是随口说说呢。”
“这平常可是不会拿出来给客人喝的,今天是特殊情况。”
咖啡师微笑了一下。她口中的特殊情况几乎等于是为了安慰我的意思吧。
我含住吸管,让白咖啡流过我的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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