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皇后:袖手天下》第101章


景熠点了头,跟那牧示意了一下,便由蔡安引着迈了步。我是这时才明白,景熠安排这样一场围剿,把王后送回去却让那牧留下来看,是要摆明一个态度,算是给北蒙一个交待。
不想景熠才迈了两步,又回头来看我,我明白他的意思,却不懂缘由,事情解决,眼看着天亮,应该是各回各位,他自是要回京城宫里去,而我则该和那牧回往行宫,毕竟皇后是在那里的。
愣一愣,我还是跟了上去。
那牧作势也要跟过来说点什么,景熠没回头。
很快就听到了傅鸿雁拦在中间的声音:“属下送国王陛下回去。”
不远处有早预备好的马车,到了跟前景熠停下来,拨开蔡安,朝我伸了一只手。我将手中的擎光给他,不想却是会错了意,他把剑抛至车厢内,手依旧朝我伸过来。
不觉呆了一下,我上马车当然不需要人扶,在宫外的时候也从来都是如一个影子般跟在景熠身后,如今面对这种娇贵女子才有的待遇,忍不住微微一笑,左右也没有旁人,便抓着景熠的手借力,如一个普通女子般攀上车,回身又转而去拉他。
惹得一边的蔡安忙着低了头。
景熠从善如流的被我拉上车,进入车厢关了门,却没松开我的手,反而微微皱了眉。
此时身上披风被伸出的手臂拨开半边,我顺着景熠的目光低头,也是一愣——
自己衣裙上竟全是斑斑血迹,大多是飞溅痕迹,这才明白之前他拿披风为我遮挡并非全为隐藏身份,此时车内灯火明亮,更是触目惊心。
心下明白原因,怕他误会,忙着解释:“这只是……”
不想他突然动作,扯着我的右手臂向前一拉,手底下却是冲着我左手抓来,我下意识的想躲,须臾又觉得不妥,这一犹豫,也便被他抓了个实。
暗夜极快的被他轻熟的卸了丢开,叮当一声落在了擎光旁边,暗夜不比旁的剑,从未这么草率的被丢于光亮之下,我惊讶着要去捡的时候,左手衣袖已经被撩起,腕上那伤立时便无处遁形了。
这时我才顿住,原来他意在于此。
有那么一个瞬间,我以为是那牧告了密,很快又推翻了自己,且不说从那牧拆穿我之后一直不曾与我分开,便是他有这个机会,也不至那般肤浅。
我很想利落的把手抽回来,轻描淡写的说小伤不足挂齿,又或者笑着自嘲一句,学艺不精让皇上见笑了。
但是景熠不善的面色让我打消了这些念头,只得默默的任由他将伤处已被血污浊的绷带拆开来看。
其实那伤的确是不足挂齿的,尽管因着之前的大肆打斗又重新开始渗血,不过也就是个皮外伤,甚至比不上他之前在金陵被顾绵绵伤及的那个伤口。
我的顺从不辩解和摆在眼前的事实总算让他面色稍缓,我趁着机会便要抽手缩回衣袖,也好让两人眼不见为净,不料被他发现意图后歪了一眼,手下自然不放,另一边抓过车内的药箱,替我敷药包扎。
我看了一眼那药箱里面,竟是备了全套伤药。
不及问他怎会如此,听到一个凉淡的声音:“我早该想到的。”
对上他的眼睛,听他又道:“从前日得了回报说,收押数众除了一个断腕别无重伤,更无人毙命,我就该想到。”
“那天倒也罢了,总归咱们有备无患,不想今儿个这等场面,你竟也敢如此。”
我轻轻的垂下眼睛,一时不语。
并不意外景熠能察觉,大凡高手,出手一向干净,我亦不例外。这里的干净,不光指果断迅捷,还包括尸身及自身模样,话本里那些血流满地残肢断臂的情景,要么纯属杜撰,要么便是寻仇泄愤或不入流的粗勇之辈所为。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杀人。
若不欲伤人性命,又要在面对一群拿命在拼的人面前达成所愿,则是另外一回事。其细微处拿捏之难,劳心费力,非常人所能游刃,自然便无暇顾及场面整洁。
这许多年,杀戮无数,一向独行惯了的我,并无所畏惧,只是如今——
少顷,我弯一弯嘴角,轻声:“我想给未来的孩子,积些福。”
一边的景熠很安静,我没有抬头去看他,也没听到他气息上有什么变化,只是在片刻之后被他握住了手。
“胡闹,”轻轻的一句谴责之后,景熠的声音低沉,“大夏朝举国之福,还不够荫蔽帝后嫡子么?”
眼睛对上他浓黑的眸子,烛火跳跃,晶莹中,我看到那里面含了带一点宠溺的哀伤,丝丝缕缕。
我想,为了这样一个目光,这许多年,便都是值得的吧。
五日后,北蒙王室一行启程北归。
这五日里,那牧多次试图联络我,我都没有回应过,一直到临行前夜,我到底是去见了他一回。
没有提前报信或通传,我就那么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说了一句一早就准备好的话。
“那牧,其实你一直以来的那些话,那些疑问和猜测,不解和忿然,并非是在替我不值,而是你深刻的明白,若你和景熠处在相同的境况下,他所做的那些,你做不到。”
他直直的看我,终是坦然:“是。”
顿一顿,他又道:“有些东西,身为帝王,碰不得。”
我淡淡的笑:“我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六章 自此风华掩(一)
乾阳宫。
早朝一个多时辰前便该散了,太平盛世,无战无灾,乾阳宫大殿的大门却到此时还未开启,里头在议什么自不必猜。
我盯着那紧闭的六扇檀色大门,没有半点表情。
里面的那一群人,在这样的日子,竟都不肯放过他。
十月二十,景熠的生辰,沈霖送行北蒙返京的前一日,我特意选了这一天。
欣然立在乾阳门和乾阳宫大殿之间的大片空阔中央,钗环精致,妆容剔透,一袭绛紫蜀绣华贵雍容。
当那檀色大门终于沉重无声的缓缓开启,各品阶服色官员鱼贯而出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我,以一个稍显逾制的色彩,站在一个明显逾制的位置。
那许多人是顿了一顿的,一瞬间的静寂,随后便有着低微的嘈杂荡漾开来。
我看着,唇边略弯。
上一次站在这里,还是建宣十二年立后的那日,这些人匍匐在高阶下,安静虔诚,那时候的他们,甚至没有胆量抬头看一看我。
此时的我,一眼便可扫遍全局。
一些人垂首,一些人偷望,也有一些无所顾及的直直盯向我,我毫不闪躲,淡淡的由他们看,有风适时掠过,我比任何人都稳。
当年景熠决定亲征的时候,他手上实握的权力尚不足朝野半数,于是有着那一片的呼号跪谏,拦在我如今站立的位置,誓死相阻。
那时的他,在政元殿里闭门三日不理,到底可以丢下严旨穿行而出,尽管在乾阳宫门外还有一个我,符合大多数人心愿的一起来逆他的意,却是以一种足够震撼的方式推了所有人一把。
如今那些沉疴老臣早不见踪迹,新旧递嬗,天地澄明,眼前的,已是景熠的朝堂。
然而偏偏是这个朝堂,莫说严旨禁令闭门不理,甚至都不容许景熠将对手拆分一一拖入政元殿,就一直在这堂皇大殿之上,一个数百年来极具庄严不可妄言妄为的地方,将那个天下之主禁锢在祖宗基业天下苍生的重压下,问他要一个答案。
景棠奏请回京的折子被压了十日无批,早朝散得一天比一天晚,数月僵局,那个倾世耀眼的帝王赢得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天下之争,如今却因着一个无法苛责的讨伐,被自己人堵入了墙角,何等悲怆。
而那个无法苛责的讨伐对象,便是我。
场面有着一时的僵持,我是皇后,按理身份高过他们所有人,但这毕竟不是中秋宴,我出现在一个完全不合宜的地点,礼数之说,便无定数,甚至那群人中有几个跳出来指责我的逾越,也不算过分。
很快,对面有人做了决定,最前面几个深色官服的朝臣互望一眼,心照不宣的冲着我垂眼躬身,并无声响,随后迈步离开。
一个在守礼和失敬之间尚算折中的态度,算是在这样一个日子,给那个已经慢慢踱到大殿门口的帝王一个面子。
朝臣三三两两的从我身边经过,有的扬长,有的谨慎,我已经全然不看,就只将眼睛盯在那抹明黄身影上。
他自然早知道我在外面,就如我知道他会到殿前来接我一般,站在大殿硕大的门边,有明媚暖阳洒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都罩了一层光晕,微微发着光,犹如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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