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犹豫了半天,还是让杜翌假扮作商人,去打听安亦辰的动向,并叮嘱再三,让他别和秦王府那些故燕侍卫联系。怕只怕,安亦辰不会惩罚他们,却把他们暗中监视起来,以图从他们身上寻找到一丝半点我们的行踪线索。
杜翌带回来的消息多少令我有些失望。
他只听说秦王近日外出游猎,兵马带得不少;而京城之中,比任何时候都太平,连安亦渊、安亦伦那里都不曾听说过有什么小动作。
以安亦辰的城府以及对我的感情,他绝不会将自己曾将南越太子私囚之事说出,更不会告诉别人,是自己最心爱的王妃,悄悄放走了南越太子,并且一去不返。
——如果我真的带了宇文清逃去,再也不回到他身边,只怕他要恨死我了吧?可现在,我怎样才能告诉他,我其实只是在等宇文清脱离危险,便会回到他的身边。懒
我有过誓言,今生今世,都只属于安亦辰一人,永不改变。如违此誓,我将今生孤独,来世寂寞,永远只孤零零一个人……
下意识里,我一直想和宇文清最大幅度地拉开距离,我绝不想日后安亦辰一想起此事便不舒坦,也不想让自己对安亦辰心怀愧疚。
但李婶几乎每天上午、下午各一次到房中来寻我,用她的眼泪攻势,可怜巴巴地求我去探望宇文清。
我不想让这个忠仆难过,每次都去看上一眼,问一问宇文清的病情,然后连坐也不坐便起身离去;而宇文清几乎每次都是处在昏迷之中,根本不可能知道我去探过,再不知李婶的天天拖着我去的意义何在。
到第四日上,宇文清终于清醒过来,能自己开方调理身体了。
我听林翌说了,再也不曾去看过他,只是呆在屋中,开了琐窗,在宣纸上画一幅接一幅的梨花打发时间,有整株的,有横欹一枝的,有精描细绘单朵的,倒也各具风味。虫
忽有一日想起前人有“满宫明月梨花白,故人万里关山隔”的诗句,只觉老画这种暗喻别离的梨花十分不祥,顿时兴味索然,叫侍女拿那些梨花图全都收起烧了,转而向汪湛要了一把七弦琴来奏了打发时间。
说到底,我还是个不甘寂寞的女子,这样枯守在小小的院落中,真的快憋疯了。
春日向晚时,我临窗而坐,对了渐渐浓重沉暗的晚霞铺锦,细细弹唱一支《虞美人》:
“东风荡飏轻云楼,
时送萧萧雨。
水边台榭燕新归,
一口香泥、
湿带落花飞。
海棠糁径铺香绣,
依旧成春瘦。
黄昏庭院柳啼鸦,
记得那人和月折梨花。”
〔注:出自南宋 陈亮 《虞美人 春愁》〕
正依约而唱时,不知哪里钻出一缕箫声,悠悠扬扬,带了一抹清越出尘的韵味,缠绕上我的琴声,相依相随如鸾鸟并飞,双鹏展翼,于碧空万里,信意翱翔,悠然物外。
曲罢,我只听自己胸口砰砰,思绪凌乱如惊风乱飚,青萍随波,浮沉之间,缈无定迹。那箫音幽婉绝俗,淡雅洁净,分明只有当年那绝俗红尘飘然出世的医者白衣方能奏出。只是今日这曲调数度凝涩不前,显然是主人身体虚弱,后力不继了。
怔忡片刻,我披了我那件雪狐斗蓬,步出门外。
一树梨花如烟笼,细碎花瓣零落,间或一枚,跌到树下男子的衣襟,立时融作一处,分辨不出。
只因溶溶清月分辉下,那男子的衣衫,亦是一片扎眼的纯白。他一身如雪样的长衫,披了雪色镶银鼠毛披风,坐于铺了兽皮的石礅上,半靠在花纹斑驳的老梨树干之上,持了一杆玉箫,默默向我凝望。
月下,他的容颜亦如月光般素淡而飘忽不定,迷离着捉摸不定的忧伤和黯然,一双眸子,安静如潭,温润如玉,恍如往昔。
白衣!
我几乎忍不住想叫出声来,但终究只是咬紧唇,徐徐以最合适的仪态走到他跟前,轻淡而笑:“宇文太子,月下赏花,吹萧品曲,果然好雅兴!”
宇文清柔和望向我的目光顿时一黯,纤长的手指握紧了玉萧,连指骨都泛了青玉一般的冷和白。
但他面容上清浅的微笑不减,话语舒缓宁和:“栖情,今夜,能不能忘了你是谁,也忘了我……曾经是谁,如今又是谁。我们……只是认识的朋友,分开久了,难得相聚,说会儿话,好么?”
我并没有忘记他曾如何待我,那种痛和恨,纠缠着往日的辛酸和幸福,并没能随着清心草堂的烧毁而付之一炬。只有我曾倾力相待的一颗心,已随了那个历久弥新的陶埙破裂而四分五裂,再也无法回复从前。
以我倔强要强的个性,不管他说什么,从此都该怒目而视,不屑一顾才对。
但他含笑的面容上,隐隐跳跃着的希冀和忧伤,竟然让我发作不出来。
我瞪住他,眼眶瞪得久了,泛着酸热,却不见他退却,依然是那么温文而视,只是眸中的希冀渐退,忧伤渐浓,涩意如潮水缓缓弥漫整个的乌黑瞳仁。
忽然之间,那强装的坚韧便如新鲜的坚果般被砰然敲破,柔软的汁液四下流淌,让我挺直的脊背也忍不住弯曲,一屈身已坐在他身畔另一只石礅上,只能勉强耐住,不让眼中的柔软溢出。
宇文清站起身,将身下的兽皮垫子递给我,轻轻说道:“天凉得很,垫着这个吧!”
“不用了。”我并不伸手去接,盯着清光流素的一轮弦月,淡淡地回答:“我衣衫穿得多,这斗篷也厚实暖和,用不着那个。”
宇文清递过垫子的手一时僵住,略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低下了头。
看她去的方向,正是宇文清的卧房,想来宇文清在此处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她的眼里,一见我也坐下,急急就将垫子送过来了。
他们的行事风范,倒与当年并无二致,连温默都是相同。
一片,又一片的落花飘下,如雪亦如绸,暗香袭袭,随晚风一起缭绕,扑到面颊,温柔而沁凉。懒
宇文清轻轻捉住一瓣,低低道:“黄昏庭院柳啼鸦,记得那人和月折梨花。栖情,想念安亦辰了?”
我很生硬地回答:“他是我的夫婿,我已离开他七八天了。”
只为你,宇文清。这么多日的离去,我几乎不敢想像安亦辰的反应了。
宇文清并没有意外,点点头道:“我看得出,他很在乎你。——这次你救我,只怕伤了他的心了。”
我忍不住讥讽道:“你幸灾乐祸么?”
“没有!”宇文清回答得很快,生怕我误会般急急说道:“我只怕因我影响了你们夫妻的感情。
我希望……他能真心待你,一直对你好。”
“你一直都在疑心,他待我并不真心?”我盯着宇文清,问道。
在浏州相遇后,他就曾提醒过我防备安亦辰,却又不曾将我小产另有隐情之事说出,如今又这样说,我不难揣测,他并不想离间我们夫妻感情,但对安亦辰很不放心。虫
宇文清低着头,幞巾包不住他柔顺的发,几缕散碎的发丝静默地垂下,在夜风里拂拂漾着,在如雪的面颊投下淡色的阴影。许久,他有些僵硬地回答:“或许,是我多心了。”
“你当然多心了!”我截了他的话,想来面色也该白如梨花了:“你根本不能了解他对我的感情!我本来已是个死人,从你……选择做回宇文清那一刻起,我就已是个死人。”
我咪起眼,凌厉地盯着宇文清渐渐涌动不安的面庞,舒缓而残忍地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你知道一向在肃州镇守的萧采绎为什么会冲向明州战场么?因为他强占了我,要我做他的妻子。
可我还是告诉他,即便我已不再无瑕,我这一生,也只会等一个人,只会与一个人白首不相离。那个人,叫做白衣。如果白衣不要我,或者白衣选择了他的另一重身份,我就从……华阳山顶跳下去!”
宇文清手上似失去了力道,玉箫跌在拼石的地面,当的一声响,脆生生敲破了月下梨花如梦的幻境。
他靠在树干上,脊背僵直,如一块历了不知多少风雨,已被冲刷到不见棱角的山岩。
“我在人世生活了十七年,从不曾有人带给我那样刻骨铭心的感情。我信赖白衣,把他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宝贵,我固执地相信,相信他会处理好一切,遵守他的诺言,和我找一处世外桃源,比翼双飞,终身厮守。”
我唇角的笑淡若月光,轻若薄雾,连我自己都有了种虚无飘缈的错觉,仿佛又回到那一日的华阳山,那一日的清心草堂,那一日的竹影摇风,一双洁白的身影,在满天的碧蓝,满山的翠绿中,召唤生命中最奔放的热情。
宇文清一言不发凝视着我,隐忍的伤痛和悲凄那样清晰地浮凸出来,无可掩抑。
流云散淡,月色寥落,连我暗紫流光的斗蓬都似染了一层清霜,四处渗着春夜寂杳的森凉。
我在这森凉的月色里仰头,将所有的泪水生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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