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问镯》第32章


他那声全无风度的暴吼,惊天动地,更别说,周围那些散散落落的客人和服务员了,差不多全给他惊得举目而望。吧台上的服务员正将手放在电话上,看来是随时准备招呼保安进来了。
待见颜翌宁不声不响坐下来,那些人才恢复了平静,却多了些窃窃私语,连投向我的眼神都含了几分同情。
会不会把颜翌宁当成了《不要和陌生人说话》里的安嘉和,以为他正对我实施家庭暴力?
我吃完第六只汤包,摸着撑住的肚子,对阿宁同志无限同情。
丁绫看向颜翌宁的目光同样是充满同情和理解,可看向我的目光似乎更加同情,甚至有着山深海阔的担忧,似乎随时准备痛哭流泣……
把我当成了随时给人一口吞下,从此壮烈牺牲的水饺么?
打起精神,我狠狠拍打了两下手上的玉镯,挑衅地望着镯中迎风翩舞的美人儿,冷笑:“快结束了,一切一定会很快结束!”
镯中那美人人凝眸睇望,似也在冷笑,也在说:“快结束了,一切都会很快结束!”
可败的一定是你。
你只不过是梦中虚妄的存在,一个美丽而毫无支撑的空中楼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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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事实证明,一切比我们想象得更复杂。
其后,颜翌宁首先带了我们先去了医院,试图让他的医生朋友帮忙,将玉镯取下。
在用遍了各类的润滑济无效后,那医生将我的手腕和玉镯的尺寸都量了一下,道:“这镯子是不是从小带的啊?按这样的直径,她现在根本就戴不进去啊?”
我叹气:“我才戴了三天。”
我的运气太好还是太坏?
医生摸着头道:“这不符合人体生长规律。三天,人的手不可能突然长大一圈啊?”
折腾半天,掌骨处又红又肿,皮都蹭得破了,我的手果然长大了一圈。
这下想完整褪下来更不容易了。
现在谁也不想保证玉镯的完整,保住我叶皎的完整才最重要。
出了医院,颜翌宁立刻开车带我们去他下属的工厂,让工人取了铁锤头,用棉布和木片衬住手腕使劲往下砸。
开始工人很担心会把我伤着,但最终的结果,绝佳地印证着至坚者玉的真理。我给那锤子一下一下地震得手臂又痛又酸,满眼泪水望着颜翌宁,看他这馊主意是不是有意在“谋杀亲妻”。
可怜这位年轻有为的商场高手,给我盯得心里发虚,低了头不敢和我直视,仿佛我的噩梦,真的成了他的罪过。
下午时,颜翌宁找人弄来了一种特制的电锯,据说最坚硬的特殊钢种都能轻易锯断。
工人很担心下手没把握会伤到我,我大咧咧笑道:“放心,现在科学发达得很,手腕断下来一样可以续上。”
话没说完,就被颜翌宁一把拽到了他怀里,手已被他握住,眼见着他已将自己的手指衬到了玉镯和我手腕的空隙处。
如此的话,如果不小心切到了我的手腕,颜翌宁的手指先得断下来。
“你干嘛?”我粗鲁地吼叫,一意要推开他。
谁知平时虽然别别扭扭,却还算听我话的颜翌宁,此时犟得跟驴子一样,力气偏又大得像牛,生生地将我箍在臂腕间,一动也动不了,口中还闷声闷气道:“放心,现在科学发达得很,手指断下来一样可以续上。”
“你……你笨蛋,你蠢瓜,你脑袋里一定给人塞了水泥!”
我口不择言地乱骂,一旁的丁绫忽然伸出手,拿了一张纸巾,擦着我的脸。
“皎儿,我真不知道,你的运气是特别好,还是特别坏。”
丁绫圆圆的脸上浮着笑容,圆圆的眼睛中却含着眼泪,笑容绽得更大一些时,泪水便顺了脸颊,直滑落下来。
我低了头,看到丁绫帮我擦脸的纸巾已经湿了,这才觉出了脸上的凉意。
扭头看颜翌宁,他的眼眶通红,认真而专注地望着我,忽见我望他,不顾一旁有人,便微一俯身,亲在我的颊边。
脸上微作烧时,只听他低沉而醇厚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皎儿,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已不是那个有着几个臭钱的青涩男生,而是一个有着温暖宽阔胸膛足以让我倚靠的成熟男子了。
我轻轻地一笑,偎依在颜翌宁身上,忽然便什么都不怕了。
“我知道。”我柔柔地回答:“阿宁一直陪着我,我也会……一直陪着阿宁。”
交往至今,甚至已届谈婚论嫁了,我始终不曾把书上的那套海誓山盟搬到现实中来,而我和他的感情,也似乎从来不曾出现过任何问题。
周围的朋友支持我们,从无第三者插足;我父母欣赏他,他父母也喜欢我,长辈也待我们极其宽容,并不曾让我们有任何压力。
宁哥哥
我们的感情发展,平淡如水,有时甚至让我平淡不耐烦,想着激怒他或疏远他以制造些波澜;可惜颜翌宁很少上我当,宁可退避三舍由我胡闹。
如果不是这次事件,想来也会平淡如水发展下去,然后在打打闹闹说说笑笑间,水到渠成地结婚生子。
这样顺利的感情,实在有几分乏味,乏味到海誓山盟也显得多余。
可现在我终于明白,平淡如水,也是一种幸福。
不过,不经过高低起伏的转折起承,我大约也不会领略到这是种幸福吧?
其实我才是个笨蛋,只会在小说中纸上谈兵的笨蛋。
想来已经习惯了我的粗线条,突然的温柔,明显让颜翌宁有些不适应。
他的身体僵了一僵,疑惑地小心翼翼问:“皎儿,是你吧?”
还接受不了我好好和他说话了?我啼笑皆非,恨恨道:“颜翌宁,你有受虐狂倾向。鉴定完毕。”
颜翌宁鼻子里发出低低地一声笑哼,将我拥得更紧了。
电锯已给固定好,慢慢锯下。
我和颜翌宁等人都不敢再开玩笑分心,集中精力,只盯住那仿若可以决定我们命运的雪亮锯片。
锯片嗡嗡响着,终于触着玉镯时,却发出了尖锐的低啸,不断打着滑,在玉镯上滑出一道道淡淡白印,却再无法深入。
“天!这也太诡异了!”一旁的老工人在嘀咕:“这种电锯切起花岗岩来像切豆腐一样,居然……居然断不了这玉镯?”
正觉额上渗出汗珠之际,只听“啪”地一声,我的眼前一花,便听到了颜翌宁一声申吟。
电锯竟然断了!断裂的锯片飞了出来,扎到了颜翌宁的手臂上!
我看着鲜红的血慢慢从颜翌宁淡色的西装面料里渗出,还没有来得及从惊骇中醒悟过来,我听到了萦烟的呼唤。
那声呼唤,清脆,温柔,带了对爱人言之不尽的怜惜痛楚,像清风一样掠过我们每一寸裸在空中的肌肤上,一层的冷森之气。
听到这声呼唤,颜翌宁的脸色完全白了,连唇边都血色褪尽,我估计就是他的手腕给锯下来,他也不至有这般恐惧。
那声温柔的呼唤,唤的是:“宁哥哥!”
从最初连名带姓的颜翌宁,到后来的阿宁,我何尝那样柔软地叫过他什么宁哥哥!
那么,是萦烟在叫他?
可萦烟又怎么会认识颜翌宁,还那般亲热而理所当然地叫他宁哥哥?
“皎儿!皎儿!”我又在被丁绫使劲地推搡。
我知道这声呼唤必定又是出自我口中,必定又把丁绫给吓着了,所以我立刻回头,勉强一笑:“我是叶皎。我……还没疯。”
丁绫也不顾车间地上有着一层灰尘,一屁股坐倒在地,抱了头哀叹:“我都快疯了!”
不理一旁老工人见了鬼般嘀嘀咕咕,我用手去掩颜翌宁滴血的伤口,历历的鲜血,沾湿了我的手腕和玉镯,让我阵阵心悸,却还能笑着去拍他的肩:“哥们,你成古惑仔了,不怕疼了?”
“啊!”颜翌宁恍然大悟,嗓音已经变了调:“我没事,没事。”
我是叶皎,独一无二的叶皎
去医务室看了下,的确只是皮肉之伤,但扎得也颇深,上了药,好不过能休息个一两日。
可颜翌宁显然顾不得休息了。
医生还在帮他包裹时,他便打电话给我父母,恭恭敬敬甚至奴颜婢膝地同我父亲讲话:“伯父吗?皎儿在我这边。我明天有公务要去海南,一早的飞机……嗯,皎儿和我一起去,打算多玩几天。伯父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
颜翌宁显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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