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肤浅对白》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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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白景沉默着,低头再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向柯江的方向推了推,柯江未拿,他也不在意似的,将自己的一饮而尽。在料峭春风里,他说话终于不会带着白雾了,而是有淡淡的酒精味道,以及他现在身上摆脱不掉的烟草味。仿佛借着那么一丁点酒精的刺激,谢白景说:“江宝,我们本来不该走到这一步的。再给我一次机会,行不行?”
柯江摇头,拿起自己的酒杯,小抿了一口。
谢白景又问了一遍:“给我一个机会,行不行?”
他这回的问话已近于央求了。而柯江将酒杯放下,心平气和地:“不行了。好马不吃回头草,谢白景,向前看吧。”
谢白景沉声:“好。”
柯江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爽快,小小的讶异后又释然了。他这样从不给人半点面子的拒绝,早把年轻人的高傲都踩在脚底下。能卑躬屈膝地追到这步,已是难为谢白景。这样也正该合他心意,心里又何必出现那点儿恼人的怅惘?
他抬眼正视谢白景,与这双漂亮的眼睛对视,还是会让他情不自禁地心悸。柯江弯弯唇角,试图展现出一个他拿手的戏谑又温和的微笑,作为一个道别。而谢白景仍然面无表情地看着那白皙面颊上浮现出的小小的窝,伸手出来,轻轻碰了碰柯江头顶的黑发。
男人的头发很柔软,而年轻人的手掌覆在上面,宽厚而温热,轻轻地揉抚时,满含着理应属于情人之间的柔情与爱惜。柯江猛然地睁大眼睛,却只能感到年轻人轻轻抚摸他的发顶的手,温柔而沉默。回忆呼啦啦地似风吹过般卷来,有他曾经这样自以为是地安抚年轻人,也有谢白景这样安慰他。回忆总是好的,可这又算什么呢?柯江心想,是见他难受了,来个临别回馈?没必要,真没必要,他能对愤怒的谢白景、哀求的谢白景、冲动的谢白景都强装镇定,唯独对着这个平日冷硬的人难得显露出来的温柔退避三舍。他当初拿这份温柔当做救命的稻草,却没想到自己手里拽着稻草,不断地往下沉。以至于现在见到了这份温柔,害怕多于心动。
谢白景垂眼看着他,看到男人的眼眶慢慢红起来,竟像被烫到一般猝然收回手。
而柯江到底还是未流出眼泪来。要他在谢白景面前哭,那不如让他去死。再没心没肺的人,总归还是要那点薄薄脸皮。他退后一步,面色愈发白,冷着面回身而走。
谢白景仓促地迈出几步,但他到底不是徐立,最终仍然站在了原地。他总是要考虑得缜密些,想着外边那么多人正冷眼旁观,他怎么能再作柯江的拖累?
可假如他们没有断呢,谢白景突然想。假如他们没有断,今天的柯江是不是就可以放心地在他面前为祖父的去世而放松地流泪。就像之前那样,柯江会坦诚地倚靠在他的怀里,将自己的脆弱与悲伤都与他看,毫无顾忌地将依赖与信任说出口。如果是现在的他,绝不会再以那样遮遮掩掩的,仿佛多袒露些许真意就会怎样似的方法来敷衍地安慰,而是该紧紧地拥抱住、亲吻住柯江,告诉柯江,他爱着他,他需要他,别离开他。
可他将一切搞砸了。
他意识到自己的冷漠与功利了。他精明的野心似野兽的獠牙,而爱情是无法被他吞咽的,只能尖锐地划破嚼碎,勉强尝出一些味道,便什么都没了。
但万幸的是,他的野心总还有点儿好处,就是哪怕得不到的东西,他也绝不会松口。既然柯江能来了又走,他自然也能学会从野兽成为猎手。
第65章 
柯江脚步匆匆地从花园中出来,在能见到外人时便收敛了神色,不愿将那样仓促狼狈的模样暴露给别人看。他眼睛不明显的红在这个场合显得很正常,足以让他能自如地穿梭过人群,对每一个向他说“节哀”的人沉默地点头致意。没人会怪罪他今天的冷漠与失态,他可据说是整个柯家里与老爷子感情最最深厚的小孙子,换句话说,他之前的平静甚至让人觉得失望,这样的表现才更合乎常理。
就像预料中的那样,江母站在他回房的必经之路上,虽然神情云淡风轻,但柯江明白她什么都知道了。
“我看见你了,你们太不小心。”等到柯江走至她面前,江母才轻声开口,除了他们二人外没有任何人能听得到,有些嗔怪的意味,“你还喜欢他,对不对。”
柯江:“今天是爷爷的葬礼。”
江母:“我希望你能追求任何自己想要的,包括爱情。但是我也希望你能先为自己考虑。”
“今天是爷爷的葬礼,”柯江着重地重复了一遍,疲倦道,“妈,我不想谈这个。”
江母露出抱歉的神情。他们母子间感情很好,却并不亲密,有很强的界限感,更像一对多年的好友。这也意味着当一人表现出对谈话抵触时,另一人会礼貌地停止话题,注定无法强行打开对方的内心。她退后一步,温和地:“回去休息吧,外面有我。”
柯江尽力挤出一个笑容,并没有推拒。他已不是小孩子,但听到还有人能在他疲倦至极时说一句“外面有我”,已足够使他感到宽慰,甚至连鼻尖都觉得酸涩。
他确实很久没有休息了,多日的守灵、情绪的大起大落,睡眠严重不足,一天吃不了多少东西,种种原因都使他浑身处于一个濒临崩溃的临界点上。不过就像谢白景与许多其他人疑惑的那样,他并没有哭。哪怕是他爹,都要在今日的葬礼上流几滴鳄鱼泪,来给别人看看自己的悲伤与缅怀,而他的眼睛却始终是干的。柯江并非不难过,只是好似太多的负面情绪都郁积到了一起,若非麻痹自己,恐怕会像个小孩般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要让一个软弱了二十几年的人霎时铁骨铮铮起来,确实太难了,以至于他只想速速将一切都解决,逃到天涯海角去,管它洪水滔天。
柯江回了房,第一件事就是将胳膊上的黑纱摘去,一身正装换下,将自己埋在浴缸里。温热的水流包裹着全身,让他昏昏欲睡。
再次感谢那匹白眼狼,干得也不全是坏事。柯江想。方才酒精的作用很好地舒缓了他的身体,让多日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能够放松一点儿。
等他挣扎着从浴缸中出来,房门正好被敲响。自从祖父去世后,家中人都知道柯江情绪有变,很少会来问询打扰。柯江穿着松松垮垮的浴袍拉开门,站在外边的是柯家的一名佣人,见到他在,还颇为惊讶:“柯少,原来您真在房里。”
柯江耐着性子:“怎么了?”
“那位谢先生,一定要求我来这里问问您,需不需要吃些东西。”佣人委婉小心地提到“谢先生”,显然,是柯江知道的那个谢先生。
柯江眉毛当即蹙起:“他要你来,你就来?他是什么人?!”
佣人早知如此,硬着头皮,试图将自己撇清关系:“谢先生还要求借用厨房,我们已经拒绝了……”
柯江真的无话可说,低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柯家不是他自己家,谢白景显然不明白这点。换做在他自己的地盘儿,谢白景贸贸然说要用厨房、要人来关心他吃没吃饭,虽然不怎么合理,但也在柯江的控制范围内;可柯宅是座怎样的庞然大物,尤其是现在里边住的人多口杂,四处皆是眼睛,哪怕是他哥,都得在这儿住得循规蹈矩。不说柯江的名声如何,那谢白景还想不想在外边演戏了?怎么以前那么聪明谨慎的一人,现在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来?
“那您还需要用餐吗,”佣人小心地打断柯江的思绪,“我们准备了一些简餐。”
柯江淡淡地:“送进我房里来。”
不论怎样,一整日都沉浸在思绪中,他还未能察觉到,自己确实已饿到胃都在抽疼了。
江母在深夜才得以到他的房间来看望他一回。柯江刚刚补眠睡醒,正用电脑看看自己的那些个小产业的情况。江母脸上妆容都未卸,虽姿态仍优雅,但已显出浓浓倦色。柯江忙让她进房间坐下,亲自为她倒茶。江母问:“你吃过什么没有?午宴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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