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羽.苍穹之烬》第66章


“不可能……不可能!”赤王喃喃,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沧流帝国的军队居然忽然出现在了这里?前段时间西海上不是还持续传来好消息,说空桑军队几乎已经攻占了沧流本岛、冰夷已经穷途末路了么?为什么这些冰族人绕过空桑防线,忽然出现在了这里?这么说来,整个空寂大营的覆灭也是因为他们?
他怔怔地在马上,看着那些冰族人潮水般地冲破迷墙,冲向云荒。当先战车上的主帅在荒漠上跪了下来,亲吻脚下的土地,高呼:“破军保佑,回归故土!”
吼声里,迷墙倒塌了,那些战士们如脱离牢笼的猛兽一样呼啸而出,扑向了空桑人——在他们背后,巨大的战车碾过黄沙,跟随而来,螺舟一架一架地从深海浮出水面,不停地吞吐出数以千计的战士,源源不断。
赤王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这简直是做梦都看不到的景象——时隔九百年,沧流帝国的镇野军团重新踏上了这片土地,而空桑人却毫无准备!
“快!快派人驰马去苏萨哈鲁求援!”赤王声音发抖,“霍图部离这里最近!”
“是!”斥候迅速地离开。然而,左右的侍从看着越过迷墙滚滚而来的冰族人,不由得有些迟疑,低声:“王,对方人实在太多了,我们……我们要不要……”
“谁都不许退!”那一瞬,赤王咆哮起来,须发皆张,“这是第一战,不战而溃,还有脸当赤之一族的勇士吗?!如果让冰夷冲过这里,那西荒就完了!守住迷墙!等待救援!——谁敢退一步,立刻斩首!”
那一瞬,仿佛是身体里流着的血苏醒了,常年沉溺于声色犬马的王者身上忽然焕发出无畏的斗志,竟然丝毫不曾退缩,第一个策马迎上去,一刀砍翻了一个冲杀在最前面的冰族战士!
“王,小心!”看到一族之王亲自上阵,空桑赤族的战士们不再后退,大喊着扑了过去,和那一群从迷墙后涌出的黑甲战士混在了一处。
血战开始了,迷墙后不停地涌出冰族战士,空桑人便不停地砍杀——彼此的距离非常近,几乎是面对面的搏杀。
那是名副其实的白刃战,惨烈异常。沧流的战士勇猛如狼,不顾一切地想突破这最后一重障碍,回归云荒。而赤王带领的空桑战士死死守着迷墙,保护着身后一望无际的土地,不让异族人越过这最后的屏障。
然而就在这令人喘不过气的贴身肉搏里,忽然间一声炸雷,一道白光落在混战的人群里,双方战士顿时死伤过百,一片血肉横飞。
“守住!”赤王的战马受了惊,几乎把他从马背上甩下来,他厉声大喊,“冰夷用火炮攻击了!大家小心!”
然而,他身边的战士却忽然叫了起来,抬手指天:“鸟!冰夷的怪鸟!”
所有人一瞬间一起抬头,看到了巨大的飞鸟从头顶掠过,在百尺高空之外轻轻松松地越过了迷墙——那是由木和金属制成的机械,竟然可以在空气里像真的鸟儿一样飞行。而操控着它们的,居然是不足十五岁的孩童,个个眼里被黄金封印,双手凌空舞动,全凭意念力操纵着这些极其难控制的巨大机械,竟然比鲛人傀儡更加灵活百倍!
“风隼……这、这是传说中的风隼!”赤王失声。
话音未落,又一道光从天而降,准确地落在他身侧一丈不到之处,轰然炸开!赤王的声音中断了,连人带马被炸得飞起。
“中了!”操纵风隼的孩子眼睛上蒙着纯金的带子,却仿佛能看到一切,在夺去空桑王者性命瞬间露出了一丝微笑,低声喃喃,“这个王是我的了……下一个!”
风隼在头顶一个回旋,一道道银色的光撕裂了黑夜,如同雨一样沿着那一道隔开云荒和西海的墙,连续落下。
只听一声巨响,绵延数千里的迷墙轰然倒下!
缺口一扩大,冰族战士们发出了一声狂喜的喊声,如同潮水一样从狷之原上冲了出来,冲向了日夜向往的云荒大地。而空桑战士们还聚集在原先的缺口处,忙着躲避从天而降的电光和倒塌崩裂的迷墙,失去了统帅的指挥,陷入了一片混乱。
“保持队形!一字形展开,不要乱冲!”巫彭在战车上看着这一切,有条不紊地指挥,一道道命令如同闪电一样地传过战士们的队伍,“越过迷墙后,两翼迅速合拢,将这些空桑人包抄,然后,就地消灭!”
“是!”战士们狂喊着,握刀冲过了迷墙。头顶上风隼回旋,身后跟随的是巨大的战车,铁甲的军队在月夜悄然登陆,西海的战场转瞬间就转移到了空桑人所在的云荒。
那之后的战争,变成了一场屠杀。
天刚亮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当太阳从遥远的慕士塔格雪山背后升起时,赤王和他所带领的一万人军队消失在了这一片狷之原上,如同清晨的露水,被黄沙无声无息地吸收。
“下一个目标:艾弥亚盆地,苏萨哈鲁!”
——
春寒尚自料峭。云荒心脏上那一轮权利争夺刚刚结束不久。
悦意女帝即位后的第二个月,不顾大内总管黎缜的劝阻,迫不及待地下诏和镇国公府的继承者慕容逸完婚,不出所料,这一决定遭到了白之一族长老们的激烈反对。然而铁了心的女帝丝毫不肯做出退让,甚至不惜和族里长者公然反目,竟在没有一个族人到场的情况下,在紫宸殿自行举行了婚礼!
而可笑的是,空桑六部虽然九百年来一直勾心斗角,但却一样不愿让一个中州血统的男人成为空桑女帝的丈夫,不约而同地以罢朝来表示抗议——紫宸殿上,居然连接十几日看不到上朝的君臣。
一时间,云荒的心脏一片混乱。
然而,或许想着自己的任期不过只有两年不到,刚刚完婚的悦意女帝并不以为意。群臣罢朝,诸王反对,她反而乐得清闲,干脆日日呆在后宫不再临朝听政,沉浸在多年心愿一朝得偿、和恋人比翼双飞的快乐里。
深宫的夜晚寂静无比,焚毁的亭台楼阁还没有来得及重新建造,让云荒的心脏显得有些阴森惨烈。
三更时分,一个影子匆匆走过那一片废墟,直接来到了女帝的寝宫门外。
“女帝,”低沉的声音道,“西荒急报!”
“谁啊……”过了许久,才见悦意女帝揉着眼睛从深宫里走出,满怀不乐地看着门外被侍女带进来的大臣,打着哈欠,“我说,黎缜大人,有什么大事非要这样深更半夜把我硬生生地叫起来吗?”
那个默默站在御阶下的人影抬起头来:“女帝,不知道您是否得知西荒传来的消息——冰夷集结了大军,从狷之原登陆,如今已经越过迷墙、穿过了博古尔大漠。”
“什么?”女帝的睡意忽然全消,“你……你说什么?!”
“禀陛下,”黎缜再度重复,只用了简短的四个字,“冰夷入侵。”
“这……”女帝颤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许久才如梦初醒,失声,“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冰夷居然出现在云荒腹地?!他们不是应该被我们在西海征讨,快要亡国灭种了么?”
“西海战局的确如此,但云荒的情况也是真实的。”黎缜道,语气不急不缓,“臣相信,这是他们走投无路之下的孤注一掷。”
“他们都已经到博古尔大漠了?”女帝不敢相信地喃喃。
新婚以后,她和慕容逸形影不离,除了被黎缜催着上过几次朝,在紫宸殿上象征性地应付一下百官之外,根本不想踏出后宫半步——反正最近天下承平,一年也出不了几起杀人案。她作为白族的王,只要安然享用过这最后两年的任期,接下来就把帝位传给玄族,何必多费心思呢?
偏偏没有想到,在这个当儿上居然突发这样的变故!
“袁梓呢?他的军队去哪里了?”女帝这才想起,不由得咬牙,“十万大军驻守空寂之山,却让冰夷这样堂而皇之的从狷之原长驱直入,他呢?他在干什么?”
“他……”黎缜停顿了一下,道:“在冰夷突破迷墙的前几天,袁梓将军和大营里的十万将士忽然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他……难道叛国了么?”女帝震惊,“对!他是个中州人!”
“不,不至于叛国。”黎缜回答,眼神也是凝重的,“袁梓将军虽然是中州人,但却是白帅一手提拔起来的骁将,在西海上曾替空桑立下赫赫战功。更何况,他的家眷都还在帝都——他若是忽然叛变投诚,似缺乏可信。”
女帝皱眉:“那他为什么忽然擅离职守?他到底带兵去了哪里?”
“根据大营附近的牧民所说,空寂大营最近并无兵马出动,一直驻扎在大营。”黎缜低声道,“女帝,没有任何前兆,十万大军忽然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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