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什么客》第18章


两人片刻功夫已过百招。夜枭见夜敛尘一招比一招阴狠,一招比一招不要命,骑虎难下心底是百感交集,自从几年前斯无邪找到他,道出了他的身世后,他就明白,眼下这你死我活的情形是在所难免的。他和夜敛尘之间误会太多,早已理不出头绪,唯有快刀斩乱麻方能一了百了。
还记得当年,夜敛尘迷迷瞪瞪,当真以为是自己练岔了武功冒犯了夜莲,心甘情愿喝下绝尘草,自暴自弃烂醉街头,任人将他当做不给酒钱的无赖拳脚相加,以杀敌一千伤己八百的方式去行刺。虽然怀疑他,却从不肯言明,只是一味回避,一味麻痹。
他看不下去,才半真半假道出是他杀了夜莲,是他侮辱了夜莲,是他毁了他这个二弟的前程。夜敛尘质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他只道,嫉妒夜敛尘是夜无影的亲生儿子,而且……他爱他,想将他霸为己有。他要夜敛尘恨他,要夜敛尘再找到活下去的自信。
然而,孰真孰假他自己都分不清,有时候他觉得夜莲何尝不是另一个他,区别只是夜莲做了她想做的事,而他没有。但到这一时,也再无差别。他甘愿伏首称夜敛尘为主人,甘愿赎罪来弥补当年的胆怯和推卸责任,一切只是徒劳。他再说什么,夜敛尘也只当是假的。无法挽回也无法弥合。
他为夜敛尘做了这么多,又怎忍心下狠手杀了这个与他羁绊甚深的人。当下侧身攥住夜敛尘的手,反手折断肱骨,狠压于身下,混乱道:“我们的帐,永远算不清了。你要乖乖的,让我绑住一生,不就好了?你的世界只剩下我一人,爱也在我恨也在我,就再不会有烦恼。你这般没出息不经事,连我的二弟当不好,凭什么给别人当大哥?我才是你大哥,永远保护你,教导你,给你指出明路,能让你在这凶险的世道里活下去。”
夜敛尘痛得脸色煞白,偏头不去听夜枭讲话。这人的话总是自相矛盾一回一个样儿,却偏偏怎么说都占着理,怎么说都狠狠戳中他的伤疤。
“什么都是假的,什么都不可信,”夜枭偏要继续说下去,“只有一件事是真的,那就是我的真心。你以为这个叫玩水的人是真心对你?!我告诉你,我已经差人贿赂了宫里的秉笔太监,拿到了后宫所有太监的名册。也仔细查了太岁这个人……”
游麟听两人八卦正听得入神,冷不防自个儿躺着也中招了。听夜枭的口风,往下怕是会说出个惊天动地的料子来。他可不想夜敛尘知道他是假太监还是别人的假儿子,情急之下打断道:“枭大哥!你背后有人——!”
夜枭正全神贯注对付夜敛尘,让游麟这一声喝,到嘴边的话也忘说哪了,转身就要去看身后哪来的人,但转念一想,明白了这是游麟的拙计,一笑冷声道:“怎么,你这个小骗子,怕我说出真相不成?”
夜敛尘被压在地上,看得真切,他方才根本没有听见夜枭说了什么,只因,他早发现了立在夜枭背后那个人。他死死瞪着这个不速之客,浑然忘了夜枭给他带来的威胁。
夜枭见了夜敛尘神色,嘴角噙住的笑意凝固了。夜敛尘当然不会配合游麟拙劣的谎言来诈他,这只能说明,他背后,还真有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各种复杂狗血,不好不好
夜枭唱个:“我不当大哥好多年~”
游麟唱个:“我装孙子好多年~”
夜敛尘摇头:“无意苦争春,怎奈祸起萧墙……”
风水轮转
这位不速之客,平白无故不请自来。悄无声息走进错综复杂的副都统府,不动声色置身防备森严的地牢之中,将此处发生的一切收于眼底。
夜枭的冷汗霎时浸透了衣衫。大凡修为技艺之境界,皆取大成无相大音希声之意,武功亦如是,越是厉害角色,常人就越难发觉他到底有多厉害,高手遇见圣手,还当他是不通武功的庸人,而真正练到出神入化的什么仙什么魔头,常人根本就发觉不了其所在。这个道理,用老子的话来穿凿,就是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而当世能做到来无影去无踪、让夜枭这样的高手也觉察不出的武功大家,实在是屈指可数。
夜枭脑海里闪过几个名字,当今的皇帝老儿、斯无邪、夜无影……个个都碰不得惹不起。而此刻最可能出现的、也是他最怕见着的,自然是夜无影。可是夜无影常年在江南老窝,怎会突然出现在此处?他不敢回头看,更不能细细思量,只觉两道劲风打来,一道向他,一道向他制住的夜敛尘。
这暗器来得实在太快,夜枭凭求生的□弃了夜敛尘,发足滚到一边。他口口声声真心对夜敛尘,要霸夜敛尘为己有,一旦遇上真正的危机,还是如当年推卸夜莲之死那样,将夜敛尘弃如草芥。
所幸袭向夜敛尘的并不是什么暗器,而是一枚铜钱。这铜钱没往要害去,而是不轻不重打中了头维的睡穴。尔后,惊魂未定的夜枭看清了来人。
绑成五花肉的游麟,也看清了来人,喜道:“胖大叔,你终于来了~!”
来的不是别人,是一尊肥肉,胖乎乎的,一说话一走路,那成叠的肉就颤悠悠。赫然正是那日在风波阁里赌骰子的大胖子,四煞神教的四煞之一,饕餮。他有个本事,和野兽圈地盘的行径差不多,看上了谁,只消用上重阳掌,就将特定的气息留在了对方身上,待到对方彻底发了情,那气息就会浓烈,只要放出采花浪蝶,即便那人藏到了天涯海角,他也能觅得到。
这会儿,饕餮也没想到游麟见着他是这种反应,奇道:“你这小兔崽子,怎么知道我要来的~?”
游麟眨巴眼,厚颜无耻道:“大叔你不说看上我这个人了么,如今你看上的人眼看就要被别人上了,你自然会找来~你还等着我跪着求你收留不是~!”
夜枭揣测着和游麟说话的胖子的身份,浑身上下都是肉,拿铜钱当暗器使,还和游麟定下这种古怪的约定,想来想去江湖中只有一人与之相符。那就是曾经让斯无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饕餮。他这下才真是战战惶惶,气不敢出,坐地上连退带蹭往门口缩去。
饕餮好似没看见夜枭的小动作,兀自解了游麟的绳索和穴道,笑眯眯道:“我真是喜欢你得紧,既聪明乖巧又喜欢给人装儿子。到这份儿上还忍着,饶是孙子也没你这般龟缩的。”
游麟斜眼,见夜敛尘躺在地上,一时半会不会转醒。才真心实意笑起来,冲饕餮道:“大叔~太岁没有儿子么~?”
饕餮也和他笑回去:“我们主子家教甚严,向来不近女色,自然没有儿子。既然你非要说你是他的儿子,那我们也只好问一问你和他的干系,以及他的下落了。”夜枭趁他俩说话,偷偷摸到了门边,眼看就要溜走。饕餮眼珠子一转,道:“我们有很多话要说,这一时半会儿说不完。现在你顾忌的人已经晕厥过去,你想要做什么,就快做罢~你大叔我向来是通情达理的~”
“真是什么也瞒不过大叔~”游麟龇牙一笑,夸张地掰了掰指关节,反手揉了揉自个儿的尾骨、后背和颈后。这一番看似无意的活动筋骨,竟惹得浑身骨骼咯吱作响。再抬眼寻攫夜枭时,那目光一改萎靡温顺之色,刚劲精锐的锋芒毕露。他笑声道:“枭大哥,别忙走呀。”
这声音平淡无奇,却是气沉丹田厚积薄发,在夜枭听来如平地炸雷金钟撞耳,余音雄绵,直撞得五脏六腑一阵翻腾。他想再拔足走人,却生生喷出一口血来,半点力气都无了。
游麟没想到夜枭如此不堪一击,几步一迈擢了人惊奇道:“刚才不看着挺厉害的么~怎地这片刻工夫就怂了?”
饕餮笑呵呵道:“乾元经里的黄钟大吕,向来有龙吟虎啸之誉,岂是此等鼠辈承受得起的。何况你小子自封督脉,功力久蕴,一时失了轻重,怕是伤了他的脏腑。”
夜枭听见乾元经三字,震了一震,抬头难以置信瞅游麟。游麟觉着他这表情挺可爱,伸手揉了一把夜枭的脸蛋,促狭道:“你也算个美人儿,又懂得投怀送抱,摸得我浑身舒爽,还曾剥提子给我吃,我怎忍心伤了你?但是你百般欺负我大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夜枭打了个寒噤,望着游麟稚气未褪的脸庞,竟觉得自己未曾看透这个人,失声问道:“你不是太监,也不是太岁之子……你到底是谁?”
游麟笑意更甚:“我是嫡出三皇子游麟。”他说出这话,全无养尊处优得意之色,平淡之下反倒有几分无奈,这点儿无奈似让他的口吻变得更加亲切温和:“你也算夜隐帮的主心骨了,又是斯无邪的亲戚,可知道是谁要杀我~?”
夜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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