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雨惊仙》第2章

铺中有客人？！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少年愕立当场。
门口方桌，正有四人围坐。
上首的中年男女，意态亲昵，应是一对夫妇。男子身着宝蓝色长衫，腰间系剑，随意而坐，直如临风玉树，儒雅挺拔，脸色略显苍白，却难掩星眉朗目。身边女子巧笑嫣然，红裙的映衬下娇靥如花。
女子左手边，宝蓝长裙的女孩正好奇的四下张望。女孩旁边，短发男孩默然端坐。
“爹！娘！小蝶渴了！”女孩提起茶壶，随手一斟，却连半滴水也倒不出来，不小心倾过了头，壶盖“咣当”摔在桌上，滴溜溜的打着旋儿。
少年低声惊呼，片刻警醒过来，慌忙奔入铺里。
“真……真是对不住！几位是来赏花的客人吧？小……小店备有茶水，请稍坐片刻，我给几位沏上。”少年喉音稚嫩，浸满汗水的脸上潮红渐涌，与其说是殷勤好客，倒不如说是很久没有客人上门，惊喜的心情盖过了羞怯惧生。
在角落处卸下竹筐，少年笨拙的替四人斟上茶水。
“我们赶了很久的路，”蓝衫男子将十几文钱置于桌面，笑容亲切：“能否为我们准备一些吃的？”
少年盯着钱，却未伸手，眼眶里隐有泪花泛起，怯生生问：“烙……烙饼可好？小店……只有这个。”
“好啊！”男子笑意不减，又把钱推近了些。
少年没肯要，用手背一抹脸，终于露出笑容：“几位稍坐，我这就去做烙饼。钱……吃完再给。”
茶铺四面无墙，仅以竹篾围起一角，聊做厨灶。少年匆匆告退，转入屏隔，身形前所未有的轻快。
蔑屏后，简易木床上，躺着一位老人，小而皱的脸，前额干秃，疏灰的乱发随意挽了一个发髻，小小的眼睛陷在鱼尾纹里，糙黑的皮肤像是晒了许久的老柿，裂满茶色皴痕。
少年低声轻唤：“老伯，老伯！有客人上门啦……”老人“嗯”了一声，昏沉睡去。
“老伯的身子，越来越弱了……”
少年暗自低叹，仔细洗净手脸，开始忙碌起来，乒乓的轻响在铺中回荡。
切菜、和面、擀面，少年的动作熟极而流，思绪却渐飘渐远。
昨晚，那个奇怪的梦又出现了。
梦里一男一女，不说话，只是对着自己微笑，笑意温甜，浓的犹如化不开的蜜糖。一枚灰绿色玉坠，躺在男子手中，散发着淡淡的毫光。
两人近在咫尺，面容却一片模糊，怎么也看不清，而那玉坠，却廓然无隐，纤毫可见。
这样的梦，自记事起，每隔数日便会出现，一成不变。
直到昨晚。
梦中，一男一女身后竟然浮现一柄青光绽放的长剑，剑气充塞天地，而那玉坠，也大异平日，毫光浓烈如炙，几与剑气争辉。
“不用怕，只是做梦而已……”少年强自安慰，拉开衣领，胸前一枚玉坠赫然露出，与梦中所见一模一样。
铺外水塘，几只绿头鸭呱呱落水，才抽芽的柳条随风飘舞，凉风里夹着一股新绿清气，闻之令人胸臆一舒。
蓝衫男子笑道：“如此景致，倒也别有乡野风味！”
女子朝蔑屏扫了几眼，心生疑窦，眉头微皱，低声问道：“风哥，昨晚你施展观气之术，真有看到此处气息有异？”
男子压低声音，点头道：“风瞳乃本门秘术，观气向来极准。你我初至此地，风涯神剑便无故出鞘，剑气冲天，委实不同寻常。神剑自有灵性，定是遇到了不同寻常之物，才会如此。我连夜施展风瞳，便是为了探个究竟。可惜八风咒印消耗太大，我剩余真元不足两成，风瞳观气，只能探出模糊方位，难以锁定具体位置。”
女子美眸微凝：“这铺子远离镇集，左右皆无人家，如若真有异常，定然在这铺中无疑。”
“但愿如此。”
“铺子主人，老人重病缠身，孩子衣衫褴褛，这样两人，怎么看也不像身怀异宝……”女子微微沉吟。屏后的老人先前露过一次面，对四人不理不睬，只顾睡觉，搞得四人啼笑皆非。
“先不忙着走，看看再说。”
蓝衫男子点茶润喉：“百闻不如一见，冰昙不愧奇花之名，确有无与伦比之美，冰昙镇之游可谓不虚此行。”
女子有些心不在焉，点头附和。
“爹，娘，冰昙好漂亮，不如移植一些到家里，以后就不用大老远来看啦。”女孩突发奇想，身旁的男孩亦是连连点头，目露希冀。
“傻丫头，”男子轻抚女儿秀发，苦笑摇头，“哪有这么容易，以前许多人都曾尝试过移植，但还没听说过有人成功。这冰昙只适合在飘云山生长，一旦移至别处，无论怎样精心照顾，都无法开花。”
“天下冰昙出飘云，神州独此一地，别无分号。”
“哦……”女孩明显有些失落，那些绝美的花儿，再也看不到了？
“明年我们再来好不好，小蝶还要看！”
“好好！只要小蝶喜欢，爹爹年年都带你来。”
女孩扑入爹爹怀里，回头朝女子扮了个鬼脸，眉开眼笑。
【第0002章】 恶客登门　＇本章字数：2469　最新更新时间：2014…04…27　18：40：44。0＇
正当屏后传出阵阵焦脆面香之时，又有两人步入茶铺，于邻桌坐下。
左首汉子虎背熊腰，步履极沉，举手投足，带着一股凛凛的威迫。铁青的脸上，一道刀痕，从左眉拉到右颊，平添几分凶厉。
同行男子身形干瘦，松垮的灰袍像是挂在一根细瘦的柴棍上，面容蜡黄，一双细眼却精光湛然，偶尔目光闪烁，又露出猥琐之气。落座之后，频频扫视四人，似观望，又似查探，神色意味难名。
两人一高一矮，一壮一瘦，同桌而坐，颇为滑稽。
陡然间面香四溢，少年捧着木托盘走出蔑屏，见另一桌又坐了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今天好运当头，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欢声道：“大爷好！您……您请稍坐，一会儿给您沏茶。”
高壮汉子却不领情，咧嘴冷笑，露出满口白惨惨的牙：“这年头，乞丐也能开店了？”
少年笑意顿僵，一抹难言的窘迫与惊慌，伴着冷汗窜上眉间额头。少年眼眶微红，泪痕莹然，却强忍住不哭，望着汉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青布旧鞋，沾满泥巴，鞋前破开一个洞，脚趾若隐若现。破旧长衫，补丁层层叠叠，套在身上，肥硕而邋遢。全身上下，唯有双手和小脸因刚刚洗过而洁净无尘。
乞丐。
汉子说的没错。
自记事起，他就没见过爹娘，只有赵老伯照顾着自己。起初几年，赵老伯身子尚还硬朗，茶铺收入刚可贴补家用，日子虽然清苦，却也自在。然而好景不长，三年前，赵老伯突然病倒，家中积蓄半月之内尽数花完，病情却未见好转。
年仅七岁的他，开始独自照顾身染重病、不良于行的赵老伯。茶铺生意一落千丈，终至无人问津。而他，也开始东家一顿西家一顿，吃起了百家饭。
小镇民风淳朴，乡亲虽不富裕，但朴实善良，很同情他这个无父无母的孩子，时不时接济一番，他这才能活到现在。
冰昙赏花节果真是个好日子，关张许久的茶铺竟然来了六位客人。然而，只是一个照面，眼前脸带刀痕的汉子便毫不留情的叫破了他的身份。
铺中六人，目光尽皆落在少年身上，少年卑意更浓，缓缓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高壮汉子却不肯放过他，目光阴鸷：“发甚么狗愣！大爷今儿不喝茶，只喝酒，上酒来！”
少年抿着嘴唇，嗫嚅道：“小店只有……茶水，没有……酒！”
“大爷我不管！”
少年迟疑了一下：“大爷稍坐，我先招呼那边几位……”一声轻呼，细瘦的背影倏的僵住，托盘重重摔落，双肩无力下垂。
身后，高壮汉子衔起竹筷，搭在少年肩头，真元微吐，封脉闭穴，少年这才拿不住托盘，浑身直发抖。
红裙女子蛾眉轻蹙，扶桌欲身，忽被男子拉住，摇头示意不可。
“我们也是客人，为何不先招呼我们？”高壮汉子甩出一枚银锭，随手扔在地上。“把饼留下，给大爷找酒去！”声音夹裹真元送出，震的茅屋瑟瑟落灰，威吓的意味十分明显。
少年颤声道：“不……不行。这盘里的六……六个饼是给那桌客人的，我……我只多烤了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