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纷碎如断弦》第23章

叶子沙沙作响的声音和着风吹拂时所发出的呼呼声，这种类似于悲鸣的声音围绕在梦萦的耳边，在她听来，这仿佛是当初飘散在风中的无痕的哀号。
梦萦蹲下身子，最后一次抚摸岳天赐的脸，她的表情是平静的，她的心本该也是平静的。还有什么看不透的呢？明明已是生离死别过的，明明是知道只能这么做的，已经决定了的，为什么还要觉得悲哀？是因为还有爱吗？
梦萦轻抑着心中的酸楚，在心里对无痕说道：无痕，请不要哀伤，也别再悲泣，我向你承诺，我会帮你记住，对我，你永远无悔。同时也请你允许我帮你记住，对你，我也永远无悔。
梦萦深深地看了岳天赐一眼，站起身，向后退开一步，在合掌的同时合上了双眸。不一会儿，她指尖的上端发出明亮但不刺眼的光芒。她睁开眼，双手随着她唇边逸出的咒语摆出了各种不同的手势，指尖上的光芒也随之划出了美丽的弧度。地上的天仙阵更是发出了耀眼的银光。最后，她的手恢复了合掌的手势。
“解！”
话音未落，梦萦的双手迅速地分开，她的元神和肉身倏地分开了。
梦萦的肉身在元神的指挥下慢慢地飘落在岳天赐的身边。梦萦两指并拢举于胸前，她的手腕向下一转，岳天赐的身体与她的肉身缓缓地飘上半空。梦萦站在天仙阵的边缘上，她用左手托着右手肘，右手的食指和无名指指向悬在半空中的两具躯体，发出了暗红色的光。
“血脉相连，以珠补虚，月神相助，灵土相承，施法者诚，灵力无穷！出！”
咒语一出，月亮的光仿佛都聚集在岳天赐和梦萦的肉身上，形成了一个圆锥形的保护罩。天仙阵发出的银光逐渐变成了金黄色的光。一阵金光从梦萦的肉身射出，在她的心脏位置，有一颗白色的圆珠慢慢地升起，圆珠上还印有一个红色的“虚”字。当虚珠升到了一定高度的时候，虚珠开始围绕着岳天赐和梦萦两人的肉身不断的旋转。
“入！”
随着梦萦的一声令下，虚珠在岳天赐的上空停止旋转，然后直冲岳天赐的心窝，他的身体猛地一震。
“啊……”
岳天赐半睁开眼，属于无痕的记忆在霎时间全部恢复。他缓缓地转头看向站在地上的梦萦，眼中只有怜惜，并没有梦萦担心的责怪。站在地上的梦萦被他所传达的感情刺穿了心窝，她的心在揪痛着，可是她只能选择撇开头，紧闭着双眼不去看他。但尽管如此，两行不愿自欺的清泪仍然在她的脸颊滑然而下。
这是完整的无痕，她深深爱着的人啊！
不一会儿，岳天赐又开始感到昏昏沉沉的，他拼命地抗拒这种感觉，可最后还是再一次陷入了昏睡。他与梦萦的肉身双双落下，一直站在阵外的莫悔马上展开他隐藏在体内的洁白的翅膀，飞身接住了梦萦的肉身。又马上飞出阵外。
梦萦飞身接住了岳天赐，翩然落地。
天仙阵的光芒逐渐消失，梦萦坐在地上，她曲起一只脚，让岳天赐半躺在她的怀中。她凝视着陷入昏迷的岳天赐，久久，一动也不动。
忽然，她像是要坚定自己的决心似的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她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在她的左手心上写下一个“忘”字，这个字在她的手心中闪闪发亮。
她看着手中的字，像是想要把它掐灭一样的把手紧握成拳，而后又轻轻的松开。“忘”字光芒依旧。
她缓缓地举起左手，犹豫了片刻，又慢慢地把手伸向岳天赐的心口。可是在即将碰触到岳天赐的心口的时候，她的手又忽的停滞不前，她再一次深深地看了岳天赐一眼，她咬住下唇，倔强的不让盈眶的泪水滑落。她俯下身子，在岳天赐的唇上印上一吻。她闭着眼睛，不想让无痕看到她眼里掩藏不住的汹涌澎湃。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眼底已是一片平静。
趁着决心尚未崩溃，她狠下心，把左手心贴在岳天赐的心口处。坚定，却包含着颤抖的声音自她紧抿的唇中逸出。
“借天地之力，以星月为证，过往红尘随风散，沉痛深爱皆忘却，六道轮回命中定，只求忘字绕心头。破！”
梦萦左手心发出的光芒射入岳天赐的体内，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记忆在霎时间灰飞烟灭。
散了，忘了，断了，没了。
从此，你不再是我的，我不再是你的。
从此，花自飘零水自流，却是两种相思一处闲愁。
云遮住了明月，灵地上所有的光芒都消失了，森林里陷入了一片黑暗，四周静得令人觉得不安。阵外所有的人都静静地看着梦萦的背影，像是在担心她会倒下，又像是在等待她的下一步动作。
“把他送回岳家，他的生命就此重新开始。”
在黑暗中，梦萦轻轻地放下岳天赐。她站起身，平静地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他们的面前。
当浓云散去，月光再次洒遍大地的时候，风已经停止了吹拂，停止了悲号。站在阵外的四人只来得及看到梦萦绝尘而去的背影，谁也不知道她的表情是依然的平静，还是压抑不住的痛苦。
莫悔踏出一步，又随即停下了脚步，他低下头，看着昏睡在他怀中的梦萦的肉身，他头也不回地说：“照她的话做。”然后他就展翅飞向天空。他必须把梦萦的肉身送到天界的天池里放置，才能使梦萦的肉身在五百年之内不腐坏。
被遗留下来的三人面面相觑，同时无奈地一笑。
展以风说：“至少，我们还能帮上这一点忙。”

二

灵珠：我是天界的圣女——莫愁？艾尔斯。相对皇姐皇兄来说，我的过去是平淡无奇的，或许有些波折，但最后仍然有一个好的结局。总有人在我惊慌失措的时候，把事情解决。我庆幸我的幸运，但是看着皇兄为了皇姐而黯然神伤的样子，我很为他心痛，却什么也做不了。他们在经历的是令人无比哀伤的事情，这些事情让我不敢靠近皇姐，因为我知道，对皇姐来说，什么安慰都是徒劳的。一次次破裂的心不会因为我的关心而恢复完整。我真的无法想象，在皇姐的心中到底隐藏有多少的悲哀，而她又是怎样在能做到不被击倒地坚持下去。她的坚强让我这个只会依靠别人的人感到惭愧。我衷心的希望皇姐皇兄的人生从此不要再一波三折，就让他们平平凡凡的把日子过下去。我能做的就只是这样为他们祈祷罢了。

莫悔来到了天池的旁边，他抱着梦萦的肉身飞向天池之上。他缓缓地放开手，梦萦的肉身慢慢地飘落在天池的池中心。莫悔悬在半空中静静地看了在池中的梦萦一会儿，举起右手的中指和食指在天池的周围布下了结界。他又深深地看了池中的人儿一眼，然后飞身落地。
“皇兄。”
莫悔转过身，看见一身洁白长裙的莫愁站在他的身后。
莫愁温柔地笑着，说：“难得回来一次，也不打算去看看母后和父王吗？”
莫悔看着她，没有说话。
莫愁无奈地笑了笑，“别这么看着我好吗？我可不是想挡住你的路的人，我只不过是想跟久违的皇兄聊一聊，行吗？”
莫悔在池边坐下，问：“母后……她还好吗？”
见状，莫愁笑了。她在莫悔的身边坐下，说：“母后她还是跟往常一样，生活的重心永远都是父王。只不过她常常会对我说，不知道你和皇姐怎么样了。我想，她是知道的，问我，不过是在感叹罢了。她常说，皇姐的命太苦了，而你又太痴了。”
莫悔转过头，看向远方，说：“是苦是痴，人生还是得由自己走下去。”
“是啊！”莫愁顺着莫悔的视线看去，说，“可我们就只能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你们哀伤，看着你们忍住不哭泣，却连对你们伸出手，安慰你们几句也显得多余，因为没有用。”
莫悔看向止不住泪水的莫愁，他伸出手，轻抚着她的秀发，说：“傻孩子，你们的关心怎会是多余的？我和姐都知道，你们在支持着我们。无论我或她走上的是怎样的一条路，我们都不会把亲人的关心给抛弃。”
莫愁流着泪，笑了，“有你这一句话就够了。”
莫悔对她笑了笑，说：“莫愁，皇兄是一个不孝的儿子，也是一个不好的哥哥，所以很多事都得由你来担着，母后和父王就交给你了，我……”
泪眼朦胧的莫愁看着不能把话说下去的莫悔，她的心狠狠地抽痛着，“皇兄，你变了。”变得忧伤了，也懂得心怀感激了。
“你不也变了，变得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