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食者之血牢》第15章



爱到了明知自己要死,却不想他和自己同赴黄泉,只希望留他一条活路。
嘶吼一声,敛手一翻,用刀背砸晕了伊尔,顺势拦腰斩断了离他最近的妖魔,随后几个跃身,向焰洛非奔去。擒贼擒王,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焰洛非本来就加着警惕,周围妖魔见状,忙用身体保护首领,生挨敛的刀口。
“抓住那个女妖!”兰姆远远地喊道。
敛一眼便瞥见了刚才说话的白衣妖魔,由于多数妖都在护着焰洛非,那边的防守就出现了疏漏,他长刀一伸,便拦住了阑珊。
没用力,那雪白的颈项就现了一道长长的血口。
“住手!”焰洛非顾不得自身安全,妄图从敛手里夺回阑珊。
“签下血誓,我就放了她。”敛的语气坚决,逼住女妖的刀纹丝未动。
“不可以!阑珊死不足惜,错过了这次机会,就没有人能杀死鬼蛛了!”
焰洛非沉吟半晌,独自登上高台,长剑横过手臂,完成了血誓。敛撤回刀,阑珊随之瘫倒在地,推开上前的焰洛非,自己站起身子,踉踉跄跄地跑走,焰洛非则跟了过去。剩下两大妖在混战之时早就消失了踪影,余下焰火的妖魔各自散去。只有成摞的尸体还堆在原地,染红了铺满石板的地面。
兰姆过来要扶着敛。敛拒绝,径自走着,左肩伤口下,浓稠的鲜血不绝。
经过昏倒的伊尔,敛说:“带着他。”
俯下身子将他扛在肩上,兰姆放缓了步子走在敛身旁,他想给他治疗余毒包扎伤口,不过看样子,敛也不会听。直到树林外缘,不治疗不休息不自爱的敛终于昏倒在地,人事不省。
兰姆放下伊尔,开始为他敷药解毒,忙到夜幕降临才处理完毕。兰姆歪着头,用指尖点点敛的鼻尖,“你呀。”他亲了亲敛的唇,“傻瓜。”
“艾卡,玩够了吗?以为附身在死人身上,别人就认不出你了?哈哈……暗恋了人家几百年,还是看得到吃不着,你不急,我都急死了!”银铃似的优美声音,回荡在光线暗淡的林间。
兰姆缓缓倒地,一个影子从旁边渐渐形成,迅速地实体化。高挑而俊美的大妖,严实包裹的黑色斗篷下面色黝黑,只露出一张漂亮的菱唇,下唇的钻石钉随着嘴唇开合,折射着夺人的视线,“敛是我的,焰火居然伤了他,让我很不高兴呢。”
“妖王是你的?哈哈,只有你能说出这种大话。”霄嘲笑道。
“他原本爱的就是我。”艾卡俯下身抚摸敛的眉眼。
“哦,难道你要告诉他,是你附体的夏拉引诱了鬼蛛兄妹,利用人类害死若溪,活活逼疯敛?”霄笑得更加开心,声音颤抖得厉害。
“你不说,他就不会知道,永远不会。”艾卡说完,身体模糊成一团黑雾,隐没在幽暗的树影中。
自由(修)
“伊尔,我不是人类,是南部的大妖。”
“我可以放你自由,只要你发誓此生此世,再不与敛有丝毫瓜葛。否则,我必取你性命。”
“我发誓此生此世不与敛纠缠,有违此誓,有生之年,受世人神灵唾弃,生不如死。”
伊尔单手抓着受伤的右臂,凝固的血液似乎在崩裂,深入骨髓的疼痛顺着每个血管流遍全身。他跪在青年面前,俯下身体,以头触地,他感激他,却生不出与喜悦有关的情绪。像是在遥远的梦境,所有的知觉变得迟钝,却逼真得如同现实。
清澈天真的蓝色眼眸阴冷地看着伏在地上的人。
影艾卡不明白,一向做事斩草除根不留祸害的自己,为什么要在敛重伤心冷的绝佳时机放掉伊尔。或许因为男人太普通卑微,从他的身上,找不出一丁点心动的借口。
他攥紧了披风,转身而去。
伊尔仍旧将脸埋在草地上,只有手脚失常的抽搐,透露出些许生命的痕迹。日头西偏,他才晕乎乎地站起来,熟悉的牧场映入眼帘,远远的,能看到针尖大小的牛羊和人迹。他捂住嘴巴,挪动着腿一步步迈动,脚步越来越快,直到近乎疯狂地奔跑。风从他的耳边呼呼吹过,直直吹进他干涸的心底,前面是几个月来不敢向往的平淡的人类生活,抛在后面的,则是无穷无尽的血腥、杀戮和灭绝的人性。
距离村庄还有几百米,放松精神的他一不小心被过长的衣袍拌住,身体不可抑制地前扑,重重地倒在翠绿茂盛的草地里。伸出完好的左臂撑起身体,却看到了袖口处仍在流淌的血,不知为什么,他确定这是敛的血,殷红得像他盯着自己时嗜血的眼。
伊尔的心脏重重一跳,原本快速跳动的心更是混乱一片。他慌忙而用力地扯下沾染了血迹的袖子,急急站起走了两步,脚一软,又栽倒在地。
“年轻人,你还好吗?这么狼狈,一定是被强盗抢劫了,唉。”一个中年妇女走过来,将他搀起。
“我没事……对,被抢……都死了……”伊尔大口喘着气,他讲不了长句。
“快到家里坐坐,这个世道呦。看你的衣服材料,就知道是个上等人,平白遭了难,可别想不开。”女人絮絮叨叨地说,眼睛浑浊,目光不定,粗糙的手一个劲儿摩挲着脏污的长裙。伊尔此时身心极度虚弱,自从失去刚刚冲向村庄的动力后,浑身便像脱去了所有的力量,不断叫嚣着疲惫和酸痛。他木讷地跟在女人身后,随着她走进一间简陋的农舍,里面似乎坐着女人的丈夫,还有两个七八岁的娃儿。
勉强喝下一碗清粥,他倒在床榻上就睡。这一睡就是一夜一天的时间。醒来的时候,外面漆黑如墨,错乱了时间,错乱了地点,他一度以为自己仍在鬼蛛的洞穴中,而刚才的出逃不过是一场清晰的梦。
直到摸到破烂的床褥,透过狭小的窗子看到煞白的明月,他才确定了自己的所在。
本以为重回人世,他会兴奋,激动,百倍地珍惜。可是到手了之后,发现他仍然寂寞,孤独,低贱,那深重罪孽凝成的污浊,不过从表层转移到了深层。
他抱紧了身体,感觉到脖颈上的凉意,扒出来一看,原来是一块小小的玉石,戴了一个月从没有摘下过。半透明的白色石头散发着莹润的光泽,宛如缩小的月亮,放在手心里,就像将留住了一缕月光。
这是他这几个月来唯一带出的东西,本该扔掉,他却舍不得了。这么漂亮灵气的小东西,无论是抛弃在路边,还是用来换钱,都委屈了它。伊尔犹豫再三,把它塞了回去。
第二天换上一身粗布衣服,将破烂衣袍上的纯银挂饰摘下来送给农夫一家,在他们喜气洋洋的告别声中走了出去。村庄离兰道夫的家族庄园很近,他走了整整一个上午,终于在正午时分来到了庄园,迎面就碰到了年老和气的管家。老人掩不住满脸惊讶,摘下眼镜擦了擦,才敢确定站在面前的是活生生的伊尔。
“啊啊,你终于回来了……整整半年,还以为你已经……”
“我好好的,害您担心了。这次是来向您告别的,顺带取住处存的钱。”伊尔说,“如果我从前的房间还有的话。”
“有的,我一直没动,等着你回来哪,不在这里干就不干,你这么勤快的小伙子,是该闯荡闯荡啦。”
伊尔从床底下掏出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布包,100里拉安安稳稳地躺在里面,沉甸甸的。将钱放进随行的袋子里,他踏上了北行的路。
伊尔并没有什么明晰的计划,在伊尔心里,殁雪森林是一切灾难的根源,向四周辐射它的影响,因而离得越远越安全。至于走多远才能脱离危险范围,他不知道。
每天自太阳升起到日头西垂,他都不断地赶路,路过城镇时买些最便宜的劣质面包,赤脚过河时灌些清凉的水,他尽量在镇子或者村庄的简陋客栈落脚,只有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在人烟稀少的野外过夜。升起一堆篝火驱赶野兽,他蜷缩身子坐在附近,看着吸引无数飞蛾的烈烈火焰,直到天色微明。他不敢看阴影幢幢的背后,不敢回头,怕看到一双血红的双眼一直尾随他。
多少次从噩梦中惊醒,伊尔吓得浑身颤抖,头脑空白,梦中不是敛挥刀将他剁碎,便是蛛身的妖魔毫不留情地穿透、吞噬他的身体。他要逃,可他能逃到哪里去?哪里才是他的归处?
原来无论他跑多远,都走不出曾经的阴影。既然如此,就让时间逐渐抹去这些痕迹,痛苦会淡化,伤痕会忘记,然后他重新做回以前的他。
用最后一个里拉买了面包和奢侈的肉干,伊尔开始自谋生路。他年轻肯出力气,不在乎工钱待遇,只要能为生就好,连着找了几个活,都被生硬地拒绝了。
和从前不同,现在的伊尔脸色苍白,瞧上去并不健康,加之神经过敏得像是受惊的兔子,有意无意地抵制与别人交流,原本讨人喜欢的机灵劲儿磨得一干二净。招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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