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鱼》第23章


季安和看着那个低头忙碌的人,突然有感而发起来,眼里是宋郁突然抬头看过去时理解不了的羡慕:“也只有这里,才能养出这样的你。”
宋郁有些疑惑地看了两眼季安和,但他没多问,只是晃了晃手腕,示意走过来的季安和直接拿自己手上的啤酒。
季安和走过来坐在了宋郁的左手边,一样的方向,看着霞光垂暮,看着青山下的村落升起了炊烟袅袅,又转眼看回了身边的人。
宋郁重新从手边的塑料袋里拿了一罐啤酒,他闷声喝下了一口,才开头。
“季先生,也只有这里,才能让我遇见你。”
季安和对着这样的话,眼里起不了什么波澜。哪怕他明知宋郁说的不是甜言蜜语,而是真心实意。
只是他三十岁了,没有那种对情爱热烈的心境,就像这一面平湖一样,可以因为风里的情话涟漪泛泛,却到底掀不起波澜。
他可以大方地承认他对某些时刻的宋郁动了心,却也只到了这样的地步。
这大概也是当初宋郁可以对他交浅言深,而他做不到对宋郁交浅言深的原因吧。
宋郁将易拉罐放在手边,看着远山云烟,看了好一阵,突然开口,却问得轻飘飘:“它……不是不在了吧?”
“嗯?”季安和仰头饮酒的动作微微一顿,他再侧目时,对上了一双不算明亮却别有深意的眼,只那一瞬间,他像是已经被那双眼钉在了木板上一样,甚至忘了动弹。
宋郁答:“那串风铃。”
“你既然知都知道了,”季安和苦笑着,“又问什么呢?”
宋郁倏尔将膝盖放平,手往后撑在沙地上,表情惬意,让了人一种他不过是当睡前故事听听醒来就会忘得一干二净的错觉。
他懒懒地说:“只是想听季先生说。”
季安和却叹了口气,回望着宋郁,仍然坚持着什么:“要听我说,那就是没什么,也没什么可说的。”
宋郁点了点头,他没逼问下去。
“那我说吧,其实我真的,有时候很羡慕季同。”宋郁的眼光也瞥向了别处,“他离你这么近。”
还被你护着宠着……
宋郁的笑容添了点苦:“而且他之前也在今天那个巷口听到了那个风铃声。”

那时正值季夏,道路两旁的树木枝繁叶茂,遮了半个巷子的天光。
路过巷口的季同回头望了一眼,没听清这风铃声到底来自何处,就转身牵着自己的女朋友追上前面领路的宋郁,略显兴奋地说。
“这里竟然有一家风铃店。”
“嗯,开了十多年了。”宋郁答话。
季同随口说道:“我家里之前也有一串风铃,跟刚刚巷口的风铃声挺像的。你不知道,那串风铃原来是我哥的,什么模样的我都不太记得了,就记得我哥挺喜欢在窗口摇那风铃。”
“嗯,是之前说的那个季安和吗?”
“对,我哥。我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就他喜欢什么,我也就跟着喜欢什么,后来可能我妈也看出来我想要那风铃,就帮我跟我哥说了。”
季同仍然说的不以为意:“我哥那时候还挺不舍得的,眼泪都跟着掉,我就不敢要了。但后来他还是送我了,不过也可能是我妈跟他要来的。现在,我也不知道那串风铃给放哪儿了,大概我哥也忘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那时的宋郁和现在一样抿了抿嘴,目光冰冷。
但突然间他眼前那跟着冰冷下去的一川烟水,都被一手遮了去。
是季安和没来得及犹豫,便先抬了手挡在宋郁冰冷的一双眼前,像那天在风棚下给他遮天光一样,遮去了他眼底里的某些该称之为愤懑的情绪。
“与季同无关。”季安和平和地解释道,“我也不怨什么。”
宋郁合了眼,听着季安和最后那句过于平淡的话,心头却因这过分的温柔萌生了悸动。
“你一定很爱你父亲吧。”宋郁改了刚才的冰冷,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手覆上季安和的手,他拙劣地换了话题
“怎么这么说?”季安和问。
“因为那一个声音,你还会回头去找那个风铃。而且不是说是父亲送你的吗?”
“是,但我也只记得声音了,我现在都已经快忘了我父亲的模样了。”季安和自嘲地笑了笑,他举起了酒罐,邀着宋郁和那初升的月同饮,“他在季同才出生没多久,就去世了,这样算算都快十多年了。”
月光的的霜白色替代了方才的金色,洒了下来,洒在了季安和没什么笑意的微笑上。
季安和的话语仍然是一贯的温和:“我现在对小时候的事也记得很模糊了,就记得那时候我们家也有个屋顶花园,我父亲就把风铃挂在那花园里,他是爱在上面看书的人,我经常会上去烦他,每次一上去,风铃就会响,响久了就记得了。”
“所以你之前说喜欢我那屋顶的花园,也是……”
“也可能有一部分是因为他吧。”季安和补道,“之前我母亲还说,我挺像他的,就骨子里的那点东西,很像他。他大概也是……”
宋郁借着月光凑近了季安和,他的目光将他的眉宇,眼神,嘴唇和全身都打量了一遍,接话。
“他大概也是个温柔的人。”
只有温柔的人,才会养出一个这么温柔的季安和。
月下的一双眼微弯,盛满了月色一般的温柔,轻声答道:
“或许是吧。”
潮落沙走,有些坚持着的东西也在这洱海月下慢慢改变了。
第二十七章 云翳
洱海碧波倒映着山巅的弦月。
“我们这会儿回去?”季安和站起来将衣裤上的沙砾抖了抖,顺嘴问着。
“不回去,”宋郁将垃圾装回前兜,推着自行车,跟季安和交代,“今晚住朋友那里,她们在才村这里开了家青旅。是不对外的,我下午出来的时候跟她们说了一下。”
“不对外?”季安和疑惑道。
“就是只开给朋友的。”
季安和推着车和宋郁并排走着:“那你朋友倒是和你一样,有趣。”
宋郁听了季安和这句话,就变得沉默了,他敷衍地点了点头。
“怎么了,”季安和感受到两人之间的氛围渐冷,他故意凑近了一点,借着几口酒气,有点忘形地揶揄着:“怕我被吸引走?”
“那倒不会。她是个女孩子,还是个百合。”宋郁话说得笃定,眼里却填满了不确定。
他有话是到了嘴边也没说出来:他怕的是,季安和离开了之后,会被下一个和他一样有趣的人吸引走。
他抬头的时候,目光正好和季安和打量过来的目光相撞,季安和的目光仍旧明亮,宋郁怀着的小心思似乎也在这一瞬被那眼里的光穿透。
宋郁匆忙地移开目光,将自己不小心透露出去的不确信藏起来。余光却瞥见季安和的眉头拧了拧,似乎是察觉了什么,但季安和始终没问出什么话,只是安静地看着慢慢地推车走在前面的宋郁。

宋郁朋友的那家青旅是开在村子里最靠近洱海的地方的。那院子里有一棵树,看起来有点年头了,树叶葳蕤如盖,遮了半院月色。
季安和的目光在和宋郁推车进院后就落在这棵树上,旅舍室内的光透过来和不太明亮的月光一起点缀在树梢上,依稀可辩这树上挂着东西,至于是什么,季安和没看太清。
“宋哥,来啦!”一个穿着T恤趿着拖鞋的女生从树后钻出来,“我还以为你今天诓我呢。”
“今天的洱海太美了,看着看着就给忘了时间。”宋郁领着季安和把自行车放在了照壁边,才走过去,给季安和介绍道,“这是我朋友,小白,”他又指了指季安和,“这是我……”
那女生接话道:“男朋楚霖友嘛,我知道,你微信里说了。你好,我是小白。”
季安和打量着眼前人,马尾辫,小酒窝,她是个长得很甜美的姑娘。他对她伸出了手,不冷不热:“你好,季安和。”
小白看着季安和伸出的手,为他在这个地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正经挑了挑眉头,她没有伸手去握,只是随性地拍了一下季安和的掌心,又继续若无其事道:“听起来就是个温柔的名字,怪不得宋哥会喜欢。”
季安和有些疑惑地看了眼宋郁,宋郁摸摸鼻尖,解释道:“可能我给她的印象是喜欢温柔的。”
“小白,人来了?”另一个女声响了起来,季安和循声看到了树后屋子里的那一扇矮窗窗台上坐着一个长发女生。
屋里这扇窗户开得极大,倒更像是将原本的飘窗玻璃取了,就单纯做个小阳台了。女生将怀里抱着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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